司莲心没有想到进来的这个男人居然会对自己说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楞了楞才道:“我?”
人家毕竟是师兄妹,自己只是个外人。司莲心说完就明白过来,立即站起身来,却被是沈衣雪一把拉住:“师兄,事无不可对人言,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不必背着莲心。”
她直呼了司莲心的名字,而没有称呼“司姑娘”,这就是告诉崔言智:她把司莲心当做好姐妹,崔言智要说就当着司莲心的面说。
司莲心有些为难地看着沈衣雪,沈衣雪冲她摇摇头,坚决不肯放她离去,同时又向崔言智道:“师兄,我相信莲心就如你相信我一般。”
崔言智没有想到沈衣雪如此坚持,一时反而怔住,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倒是司莲心一脸感动的望着沈衣雪。
一个“相信”让崔言智的脸上变得十分难看,他再次看了司莲心一眼,目光开始变得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他不肯说,沈衣雪也懒得知道:“师兄若是还没有想好,就让我先处理莲心的事情。毕竟她一个普通女子,若要孤身上路,去往剑宗,只怕一路少不得艰难险阻。”
沈衣雪拉起司莲心的手,就要往门外走:“我想替她做些准备。”
崔言智一脸的犹豫徘徊,在沈衣雪的手触到房门的一瞬间,猛地转过身来,声音大得吓人:“等一等。”
司莲心被他吓得身子一个哆嗦,沈衣雪却是缓缓地回了头:“师兄还有何事?”
崔言智的脸色苍白,然后复又憋得紫红,目光直直地望着沈衣雪美丽的容颜,似乎有一瞬间的失神。他的嘴唇哆嗦着,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昨夜,你……”
沈衣雪被他彻底弄得糊涂了,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望着对方:“什么?”
“昨夜,你一直和师父在房间里吗?”
崔言智几乎是哆嗦着说出这句话来的,然后他就再也不敢看沈衣雪的眼睛,目光闪烁地望着房门。
“师兄,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衣雪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忍不住皱起眉来,语气中也含了一丝不耐烦。
“你,你。”崔言智结结巴巴,话都不会说了,又吞吞吐吐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昨夜和师父……共处一室?”
“没有啊。”
沈衣雪下意识地答了一句,说完才有些明白崔言智的意思,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看崔言智的目光也变得不善,“师兄,你在怀疑什么?”
“我——”
崔言智被沈衣雪的目光吓了一跳,一时语塞,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变来变去,却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看着对方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模样,沈衣雪隐约有些猜到了崔言智的想法,不由心中寒意更甚。
她没有继续追问崔言智,而是缓缓地退了回来,走到了崔言智面前,冷冷地看着崔言智,直到把对方看得心虚,想要低下头躲避她的目光。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在寂静的室内格外响亮,让默默作为看客的司莲心都打了个激灵,目光一下就转到了沈衣雪身上。
五个鲜红个指印马上浮现在崔言智的脸上,让他一时也懵了,不解地看着面前一身寒气的沈衣雪。
沈衣雪的目光中似有愤怒的火苗在燃烧,声音却冷得吓人:“崔言智,你在怀疑我?还是怀疑师父?”
她连一声“师兄”也不肯称呼,而是直呼其名,可见是动了真怒,准备与崔言智划清界限了。
崔言智脸上火辣辣地疼,一时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望着沈衣雪,然后被沈衣雪冰冷的目光盯地心里发毛,不由心虚地低下头去。
“你跟随师父几年了?”
沈衣雪问了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目光异常清澈却也异常寒冷,似乎一般冰剑,直刺崔言智的内心,“师父的为人,你了解多少?”
掩不住内心的失望,沈衣雪深深吸了口气:“你认为,昨夜我与师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清不白,是吗?”
崔言智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一时反而不知道如何应答。
“没有否认。”
沈衣雪的目光满是失望,语气清冷,“那你就是默认了。”
没有疑问,而是肯定,让崔言智的心里蓦然一沉,似乎有什么东西伸进了心灵深处,将其中的深藏全部掏出,让心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怅然若失。
他感到有什么在迅速地离他远去,让他再也抓不住,够不着。
“昨天,我陷入心魔,你不也看到了吗?”
沈衣雪的目光冷冽却充满嘲讽,明明是平缓的语气,听在崔言智耳中却异常寒冷,“师父想要为我驱除心魔,难道要和你共处一室?”
“可是……”崔言智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他犹豫着,小声道:“为什么我每次来,师父都不让我见你?而且还要布起结界来?”
“师父教导你多年,你连这么基本的东西都没有记住吗?”
沈衣雪的目光充满嘲讽,声音中也满是嘲讽,“这是安云城的城主府,不是剑宗!”
言下之意,在不安全的地方,布起结界不是正常而且应该的吗?这也值得怀疑?
“可是……”
崔言智欲言又止,看着沈衣雪的眼神犹疑不定,“在太和楼……”
“太和楼?”
沈衣雪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心中更冷,面上却还是那副嘲讽的表情:“原来,‘师兄’知道的还真不少呢。”
她再一次叫出了“师兄”二字,只是那语气中却满是疏离的可怕,深吸了口气,沈衣雪继续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还曾经在那个太和楼给你以伽蓝冰魄针祛除鬼毒的事情吗?”
当然记得!
因为就是从那个时候,崔言智感动于她的舍命相救,这才完全把沈衣雪放进了自己的内心深处。
“师叔祖大限将至,这个你知道吧?”沈衣雪忽然笑了,“师父布下结界,你要疑心,当时不是没有布置结界吗?你又疑心什么?”
虽然沈衣雪没有直说,却让崔言智自己得出了结论,那就是:当时雪暮寒在向沈衣雪询问,关于冷兴华大限的一些事情,而且应该是想让沈衣雪以伽蓝冰魄针延长大限之期。
崔言智一下白了脸,原来事情和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再看沈衣雪一脸的冷漠疏离,心中大是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正要准备开口解释,就听沈衣雪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师兄’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原来师父和我在‘师兄’心中,竟然是如此不堪呢!”
她一开始口称“师兄”,后来因为愤怒而直呼其名,现在却再次一口一个“师兄”,听在崔言智耳中,却是如针尖一般,带着莫大的讽刺直刺心口。
“今日,‘师兄’还有什么想问的,不妨一并说出,也省得以后堵住在心里,徒增烦恼,也影响你我之间的情分。”沈衣雪的话字字如刀,声声刺耳,直要把崔言智的心口刺得鲜血淋漓。
换言之,今日所言,已经影响了他们之间的情分了!
崔言智垂头不语,连懊悔的表情都做不出来,只能保持着深深的沉默。
“既然‘师兄’,想不起来,那就让我想想吧。”
沈衣雪歪着头,故作思考状,“还有什么事情是引起‘师兄’误会来的……”
她说着,拿着一双无辜的清澈眼睛望着崔言智,那天真的表情看在崔言智眼中,却把心刺得生疼。
崔言智的眼中已经有了乞求之色,他在乞求沈衣雪就此打住,不再说下去。至于原谅,他敢奢望。
“哎呀!”
沈衣雪突然大声惊叹,直把旁边默不作声的司莲心都吓了一跳,“我记得,今日我还挽过师父的手臂来着!”
她当然知道崔言智看到了当时的情形,现在回想起来,也就是从那时起,崔言智的表情才愈发古怪起来,此刻故意提及,却又故作懊恼状:“刚才我好像还挽过‘师兄’的手臂?”
“嗯……”
沈衣雪故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皱着眉头,望着崔言智,“这个我又该怎么解释呢?莫非我不但和师父不清不楚,和师兄也……”
她拖着长长的尾音,拿眼睛瞟着崔言智,就见崔言智的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睛中全是痛苦之色,就像离开水中的鱼儿,嘴巴开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师兄’以后还是莫要来找我这个‘师妹’了,也省的到时候有些事情说不清楚。”沈衣雪言辞之间依旧没有放过崔言智的想法,又冷冷说了这么一句。
她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多,只是不想崔言智追问昨夜她的行踪。虽然她是在懵懂之间被历劫带出城主府的,但是并不表示后期的事情她不清楚,只是出于一种女子的本能,她觉得不应该让崔言智知道她昨夜不在城主府的事。
至于崔言智因此会有多么懊恼,暂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既然决定刨根问底,就得有面对真相的勇气不是?
只有司莲心,似乎隐约猜透了她的一点心思,毕竟她的知道今早沈衣雪进城主府的事情的。她大概知道,沈衣雪昨夜似乎去了什么不能说的地方,或者见了不能见的人,具体的她也不知。
虽然崔言智痛苦的表情让她有一些不忍,可是,她又有什么义务或者责任要告诉对方沈衣雪真实的心思呢?
而崔言智则是最为无辜的那一个了吧?昨夜,他本是出于关心才会来打探沈衣雪的情况,结果却被雪暮寒挡在门外,待他不甘心再来的时候,雪暮寒已经布起了结界,他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然后进入再看到沈衣雪挽住雪暮寒手臂的亲密情形,怎么也忍不住内心的疑虑,这才有了追问沈衣雪行踪这一出。
只是,结果却是让他后悔得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