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五界生灵的真魂,只要是真魂状态,就一定要进入鬼界,这是天道规则,任何生灵都不能违背。可为何单单没有夜流觞的真魂呢?
丰都大帝提出让她将时间范围扩大,却被沈衣雪拒绝,再扩大范围,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修真界的浮雪岛感应到夜流觞的气息,怎么可能会有他的真魂进入鬼界?
沈衣雪的脸色凝重起来,就连丰都大帝也跟着皱眉,两个人一同陷入了苦思当中。
夜流觞的遗体是她亲见,自然不会有错,然而真魂没有按照天道规则进入鬼界,除非是半路遇到了某种特殊情况,这才导致丰都城内没有他的真魂。
许久,沈衣雪突然问:“当初幽冥大帝手下那个逃脱的半人半鬼的修者,如今可曾捉住?”
丰都大帝一愣,随即明白了沈衣雪的意思。他轻轻摇头:“在你离去之后,我曾经派手下四处寻找过,都没有此人的踪影,想必应该是通过某种渠道,离开了鬼界。”
他顿了一顿:“此人情况特殊,若是离开鬼界,我并不好追进其他域界当中,特别是修真界或者人界。”
沈衣雪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起初她只是担心夜流觞的真魂在鬼界遇到在逃的,不人不鬼的白玉沉,可如今白玉沉离开了鬼界,那么夜流觞的真魂自然不是在鬼界发生的意外。
换言之,夜流觞的真魂,可能根本就没有进入鬼界。
再说,白玉沉那可是凌飞宵第八个入室弟子!而凌飞宵偏巧又已经出关,那么徒弟去找师父,岂非是天经地义?
这样一想,她的心就再也无法滞留在此,急匆匆地辞别丰都大帝,她就再一次通过那临时通道,回到了天魔宗的后山。
没有了纷乱复杂的情绪,她的心思更加清明。沈衣雪一从通道口出来,不过脚下大大小小的石头块子,直接就冲进了夜流觞所在的石壁后的空间当中!
她发现,夜流觞的眉心,有一道极细的血痕!
那血痕细到何种程度呢,就好像一根一寸半长,绣花的红线放在他眉心的位置。如果沈衣雪不动用混沌之气,或者用神念感应的话,就算在站在石床跟前都看不清晰!
而之前,她是一直都站在石壁的空间外面!
她只是想要安静地陪伴夜流觞一刻,自然是不会动用混沌之气,更不会动用神念去感应,于是这么古怪的伤口,她竟然没有发现!
收敛起所有的哀伤痛惜,沈衣雪再次深深地看了夜流觞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朝着谷口夜天隐所在的方向冲了出去!
刚到谷口,还没有看到夜天隐那小小的身影,她就听到了夜天隐的略带着无助的哭声!
伴随着夜天隐哭声的,还有闵南亭重重的叹息和费元忠低低的咒骂:“卑鄙无耻的小人,小人!”
同时,沈衣雪还听到了一个女子的,细细的,哀戚的啜泣声,有些熟悉,却一时又记不清到底是谁。
沈衣雪的心中一紧,脚下不停,下一刻就有六个人影同时出现在了她的视线当中。
最为矮小的一个,当然是夜天隐。跟着他身后的两个男子,自然是闵南亭和费元忠。只是另外多出了三个女子出来。
看到沈衣雪从藏经谷的谷口出现,夜天隐抬起朦胧的泪眼,迈开小腿,朝着沈衣雪就扑了过来!
“姐姐,哥哥他——”
夜天隐的眼皮肿的好像桃子一般,就连鼻头也是红红的,眼泪鼻涕几乎糊满了他那张圆圆的白净的小脸,看上去分外可怜。
沈衣雪听他再次提起夜流觞,再想到自己在鬼界寻不到夜流觞真魂的事情,再抬头看了看闵南亭和费元忠,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无比难看。
在她在藏经谷中的这段时间到来的三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带着风盈袖和柳翩翩的颜如魅。
颜如魅依旧一脸冷艳,然而那脸色竟也带了三分苍白和疲惫,显然这在失去夜流觞之后的时间内,为了维护住天魔宗的根基,应该是耗尽了心力。只是,没有了夜流觞的天魔宗,就算是夜天隐再早慧通透,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修为又有限,更多的只是这个天魔宗门人一个精神上的支柱。一些具体的事情,还能让其他的人替他奔走出力。这其中,自然少不了颜如魅。
而跟在颜如魅身后的风盈袖,一张小脸几乎都浮肿起来,就连那双原本美丽如同梦幻一般的眼睛,此刻也变得暗淡无神起来,整个人竟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柳翩翩低垂着头,也是脸色苍白,神情委顿,憔悴不堪。
沈衣雪的目光在几个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闵南亭的身上。夜流觞真魂没有进入鬼界的事情压在她的心头,沉甸甸的,但是想到怀中无助的夜天隐。她也只有做出一副冷静镇定的样子:“发生了何事?”
她没有等几个人回答,反而是继续道:“不管发生了何事,你们都先听我把话说完。”
“夜流觞迎战,是谁跟着去的?”沈衣雪问,目光却是落在颜如魅的身上。
果然颜如魅垂下头:“是属下。”
“他的遗体,也是你带回来的?”
“是!”
“那么,当时的整个经过,你都亲眼目睹了?”
颜如魅摇摇头,正要开口,却再次被沈衣雪打断:“那么,在凌飞宵那便的人中,你可看到过白玉沉?”
“白玉沉?”颜如魅显然是对于这个人印象不深,正思索着,却听夜天隐突然大哭着道:姐姐——”
沈衣雪只觉得自己的心一酸,顾不得继续追问颜如魅,转而去安抚怀中的夜天隐。这个孩子,在自己到来之前,一直坚强地好像一个大人,努力地维持着天魔宗的正常运转。如今在自己的怀里,这才像一个五六岁的孩子。
“你不要问了,不要问!”夜天隐任性地哭喊起来,同时死死将沈衣雪搂住,好像这样沈衣雪就不会离开一般。
“天隐已经没有了哥哥,不能再没有姐姐……”夜天隐的哭声让人心碎,也让沈衣雪疑惑。
她抬起头,再次将目光落在颜如魅的身上,轻轻叹了口气:“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如魅看了看沈衣雪怀中的夜天隐,脸上显出一丝为难来,欲言又止。
沈衣雪再看看闵南亭,闵南亭正垂着头,似乎根本就没有感应到沈衣雪的目光,她又看费元忠,费元忠还在低低地咒骂着什么,感觉到沈衣雪的目光,连忙停住,将头别开,竟然是回避了开去。
“方才我去看了夜流觞,顺便去了一趟鬼界,发现他的真魂根本就没有进入鬼界,下落不明。”她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不知道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也没有心情理会。只是,在我看来,目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寻找夜流觞真魂的下落,也免得他——”
“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个字太过残忍,当着夜天隐的面,沈衣雪实在是不愿意说出,于是便生生顿住,再一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姑娘!”颜如魅身后的风盈袖突然冲到沈衣雪面前,她没有称呼对方魔妃或者天魔妃,而是用了一个很平常的称呼。只是那声音却是嘶哑异常,显然在夜流觞离去之后,她的哭的时间,并不比夜天隐少。
沈衣雪怀中的夜天隐突然就松开了沈衣雪,转身就去推她:“滚,你快滚!我不要看到你——”
风盈袖似乎相当虚弱,被夜天隐一个稚童一推,竟然险些跌倒,但是她就好像没有察觉一般,嘶哑着声音叫嚷道:“凌飞宵派人送信,说要真魂换真魂,还要战天剑!”
夜天隐的本意,是几个人联合起来,暂时瞒住沈衣雪。毕竟,凌飞宵想要战天剑,还想要的真魂只能是沈衣雪的轩辕剑残魂!
诚如他抱住沈衣雪的时候不由自主说出来的那方话:他 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夜流觞,不想再失去从心底亲近喜爱的“姐姐”!
颜如魅和柳翩翩一左一右拉住了风盈袖,然而却不能堵住她的嘴,风盈袖还在大叫着:“我承认,我喜欢宗主,我一直都喜欢他!就算他将我母亲幻灵塔的塔主之位剥夺,让我作为人质留在天魔宗,我也喜欢他,心甘情愿!”
“可是他喜欢的人始终都只有你,我知道,我心里什么都明白!”风盈袖几乎是口无遮拦,将心底想想法统统嚷了出来,“沈姑娘,求求你,救救他!看在他那么喜欢你的份上!他的人已经不再,我也争不过你,求你——”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风盈袖竟然挣脱了颜如魅和柳翩翩的钳制,再一次冲到沈衣雪面前,然后再次被夜天隐推了一把,小小的人而同样声音很大,甚至有些尖锐刺耳:“我讨厌你!”
沈衣雪叹了口气,目光再一次从一直沉默的闵南亭和费元忠脸上掠过。这一次他们二人同时回避了自己的目光。
显然,他们两个对于夜天隐的决定并不是很认同,只是不愿意此时此刻违拗这个失去兄长的稚童的心意罢了。
如果不是风盈袖发疯一般地将事情嚷嚷出来,只怕是在避开夜天隐之后,他们也会找到沈衣雪。
所以,在风盈袖说出一切的时候,他们都没有阻拦。甚至,就连颜如魅和柳翩翩,只怕也和闵南亭费元忠是同样的心思。
沈衣雪叹了口气,不愿再去猜测众人的心思,转头望向夜天隐,伸出手来:“天隐,那信呢?”
夜天隐一边抽泣着,一边从觑着沈衣雪的神色,同时不情愿地将自己的手掌摊开,将一个纸团的到沈衣雪面前:“你看!”
沈衣雪一愣,连忙接过展开,顿时就变了脸色。
那张纸不大,应该是被夜天隐揉成一团,大力攥在了手心,就是沈衣雪小心翼翼地勉强展开,也免不了皱皱巴巴,勉强可看罢了。
上面只有两句话:战天剑本属剑宗,理当索回。真魂必将真魂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