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个丫头的情况,真的已经是刻不容缓,历劫心中叹息一声,没有再同夜流觞纠缠下去,直接驭气转身:“跟我来吧。”
毕竟,再纠结于谁抱着这个丫头的问题,受到伤害的,也只有这个丫头一个人。
历劫曾经在弥勒宗做过一段时间的客卿长老,对于弥勒宗的一切自然是分外熟悉,根本就不用向玉佛子询问。
看着一前一后朝着自家宗门中驭气而去的历劫和夜流觞,还有跟在这两个人身后的战天剑,玉佛子甚至觉得,当初历劫之所以肯答应做弥勒宗的客卿长老,为的就是熟悉弥勒宗的一切,好为今日天魔宗的侵入做准备。
当然,不管是历劫还是夜流觞,都没有心思去管玉佛子的心思,他们的心里,此刻的想法都差不多,那就是赶紧将这个丫头送到清心莲台上去。
清心莲台,离玉佛子的宗主大殿并不算太远,然而却显得十分偏僻。虽然这也算是弥勒宗的一件法宝,然而却是只能用于安定修者心神,对于修炼只能起到一个辅助的作用。
如果不是玉佛子吸收信仰之力需要凝心净神,只怕到现在还被弥勒宗的修者遗忘在不知名的角落之中。
从玉佛子的宗主大殿往西,一路驭气,也不过盏茶时候,眼前便出现一池碧水。那水潭也就半亩大小,上面有一层浅淡的雾气浮动,并不影响视线,可以清晰地看到潭水正中有一朵如同盛开的莲花一般的玉台。
中间的花蕊光滑圆润,可容三个人盘膝而坐,四周七片花瓣呈乳白色,半透明,更有丝丝金色细线缠绕,细看竟是自然凝聚起来的佛修真气。
这金色细线虽是佛修真气,却并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只是如天地灵气一般存在在那花瓣之上,也不能为佛修所吸收,只能让花蕊中盘坐的修者凝心净神而已。
所以,在从宗主开始,到后来每一个宗门中的佛修皆可前来,却没有一个人可以吸收那些真气之后,清心莲台便再无人问津。
直到玉佛子准备吸收信仰之力,这才命人扫净了四周的尘土。
一看到那莲台,夜流觞离开便加快速度,如同黑色闪电一般直朝着潭水中心冲去。
历劫叹了口气,连忙撤去结界,好让夜流觞畅行无阻。
夜流觞骤然停下,悬浮在那莲台上空,然后缓缓落在其中一片花瓣之上,将怀中的沈衣雪轻轻朝着玉台中心的花蕊轻轻地送了过去。
可容三个人盘膝而坐的花蕊部分,此刻恰好可以让沈衣雪躺在上面,在夜流觞紫色真气的裹缠中,缩成小小的一团,却又不停地扭动着。
夜流觞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不安和焦虑,留恋地望了被他放下的女子,这才转身离开。历劫虽然没有催促,甚至目光中都没有流露出一丝无奈,然而,这个丫头不正常的潮红脸色,却是最大的无声催促。
在心底深深地叹息一声,到了此刻,他也只有选择相信历劫,相信弥勒宗,相信玉佛子。
刚才在和历劫赶来的途中,他看到了冲天而起的淡金色烟花,一个简单的“收”字,想必是玉佛子派人朝佛韵斋发出的信号,只是他一门心思都是沈衣雪和清心莲台上,根本顾不上追问。
夜流觞离开清心莲台之后,刚在岸边站定,就见历劫目光幽幽,落在潭中的玉台上。
他的双手,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上面有一丝金色的光芒明灭不定。
夜流觞的心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道:“你做什么!”
历劫不语,面色凝重地继续盯着潭水中心的玉台,直到金色的细芒完全收拢,七片乳白色的莲花瓣缓缓收拢,就连水母我雾气也朝着莲台聚集而且,将沈衣雪掩藏了个严严实实,之后才答了一句:“暂时撤去化雪禅衣上面的禁制。”
夜流觞目光微寒,心中愈发不是滋味,冷声追问:“什么禁止?”
问完之后他便有些后悔,若是历劫直言是阻止沈衣雪身上化雪禅衣按照她的意愿脱落的禁止,他又该如何自处?
转了头,夜流觞的目光落在潭水中心那一团浓雾上面,除了那一团雾气,他什么也看不到。
历劫面色不变,目光也落在那雾气上面,口气淡然:“何必明知故问?”
虽然只是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夜流觞的整个脸色都变得异常难看。
一时间,继续追问不是,不问不是。夜流觞重重地哼了一声,转移了话题:“玉佛子决定归顺天魔宗,是真的?”
历劫颔首,夜流觞不再追问关于化雪禅衣上面他设禁制的事情,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二人心知肚明便罢了。
“为什么?”夜流觞又问,“是因为对这丫头心存愧疚?”
这句话,终于让历劫波澜不惊的脸上有了一丝变化,沉默许久,才轻轻点头,不过随即却又摇了摇头:“也是,也不是。”
不看夜流觞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历劫的目光依旧落在潭水中心的雾气上,却无法保持适才的平静无波。
夜流觞一把抓起对方衣襟,怒瞪着对方:“你混蛋!”
历劫不避不让,任由夜流觞抓住衣襟,沉默不语,只是目光依旧没有从那雾气上移开。
“你是承认利用这个丫头了?”夜流觞手背上的青筋坟起如青色小蛇,可见他此刻的力道之大,盯着历劫的目光几乎要冒出火来,若是那火有威力,只怕十个历劫也灰飞烟灭了。
历劫道:“佛信晶石是来自神界的东西,不是一般修者可以应付的了。”
“所以,你就算计这个丫头?”夜流觞努力压制着怒气,“甚至都不顾她体内的迷 情香是否能够压制得住!”
历劫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愧疚,沉默半晌才缓缓道:“只有这个丫头伽蓝冰魄针上面的天道气息,才勉强可以克制佛信晶石。”
“天道,天道!”夜流觞松开历劫衣襟,大力一推,直推得历劫后退两步,才继续愤愤道,“你不是护天道人吗!你不是可以动用天道力量吗?算计这丫头身上那一丝天道气息做什么!”
不待历劫回答,夜流觞上前一步,再次逼近历劫:“你知不知道,就因为动用这一丝天道气息,这个丫头全身的混沌之气都被消耗一空,身体虚弱了多久!”
“你口口声声说是去替她寻找解药,可是一回来却只字不提解药的事,只会算计她!”夜流觞逼视着历劫,道,“让她再一次为了对付佛信晶石,耗尽混沌之气,以至于无法压制体内的迷 情香!”
面对夜流觞的愤怒指责,历劫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轻轻道:“若非这丫头急于替你天魔宗攻下弥勒宗,她会再次动用伽蓝冰魄针上的天道气息吗?”
夜流觞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历劫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沈衣雪说是为了救雪暮寒才决定攻打弥勒宗,然而到了现在根本就连雪暮寒的影子都没看到!
反而是整个弥勒宗都已经归顺了天魔宗是不争的事实。
再想到沈衣雪曾经说过的,“若是倾半个天魔宗之力,之为救一个雪暮寒,你要如何向整个天魔宗交代?”不由轻轻叹息一声,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反驳历劫的话。
这个丫头到如此地步,固然有历劫的算计,又何尝没有他的原因?
一直沉默相随的战天剑,忽然发出一声轻轻的嗡鸣,随即有神念朝二人散发:“你们,难道都不能单纯地对待雪儿么?可惜我现在只是一把剑……”
夜流觞和历劫同时沉默,对于战天剑的这句话谁都没有回应。
许久,夜流觞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冷冷看向历劫:“如此说来,你是站在弥勒宗的立场上了?你算计这个丫头,只是为弥勒宗争取喘息的时间?”
这句话说出的同时,夜流觞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紫色的真气瞬间暴涨散发出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让他看起来如同一尊邪神一般!
激荡的真气将历劫的白色僧衣鼓起,如同飓风掠过,让那宽大的袍袖都猎猎作响。同时,战天剑也发出一声铿然长鸣,剑身耀出一道又一道银白色光华,剑尖直指历劫!
历劫面不改色,依旧一脸波澜不惊,身形更是如磐石一般纹丝不动,声音平淡无波:“夜流觞,你真的不顾这个丫头的生死了吗?”
他不退反进,分明是淡然的目光,却让夜流觞有一种灼灼逼人的感觉:“先不要说这个丫头正在清心莲台之中,四周任何一丝异常的真气波动都有可能引起她体内迷 情香的变化,便是此刻我真是站在弥勒宗的立场上,你确定要在此刻动手?”
夜流觞一愣,终于禁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水潭中央被乳白色雾气笼罩起来的清心莲台,莲台上面,有他一心爱慕的女子。
正在怔愣犹豫之间,却听历劫又道:“何况,我对这丫头的算计,归根结底,不还为了早日带她去寻求解决之道?”
夜流觞更加迷惑:“带她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