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暮寒握住沈衣雪的手,突然一紧!
沈衣雪吃痛,抬头哀怨地望了雪暮寒一眼,咬牙忍了忍,将抱怨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至于用这么大力气吗?
大概猜到安似君兄妹想要说什么做什么,沈衣雪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她从未想过,夜流觞掳走安开宇的事情可以永远隐瞒下去。事情爆发出来,只是早晚的问题。雪暮寒将事情压了这么久,也算是尽了最大努力了。
何况,在藏经阁与孔微海交谈之后,沈衣雪也准备让安家三兄妹知道安开宇的下落了。只是,令沈衣雪奇怪的是,自己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有所行动,事情便从安似君口中说了出来!
安家兄妹肯定是如安似君所言,昨夜才突然收到消息,否则只怕早就要赶回安云城或者向宗门求助了。毕竟安云城是隶属于剑宗不是?
让沈衣雪感到疑惑和不安的,是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安家兄妹的人,是刚一知道便通知了安家兄妹,还是早就得到消息,一直隐而不发?
如果是前者,一切当然好说,可如果是后者……
只是想想沈衣雪都觉得可怕,这是得有多深的心机和隐忍,才能将消息捂到现在才泄露出来?
那么,当初,雪暮寒压下此事的举动,又是否全部落入的对方的眼中?
这样看来,此前卫明杰与孔微海的争执,虽然不知道孔微海到底是何意,但是卫明杰却绝对是有意的!他强拉雪暮寒做所谓的“见证”,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根本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对方算准了雪暮寒一定不会放心自己与崔言智回浮雪岛,所以才千方百计让雪暮寒前来,为的就是安家兄妹指证的时候,自己在场!
不过,唯一让沈衣雪不太理解的就是,在这次针对自己的事件当中,安家兄妹到底是无辜受累,还是参与其中?
若是无辜受累,只能说背后的主使者太过于无情了些,杀人不过头点地,又何必逼着安似君与安亦尘做出此等事来,若是参与其中,连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安家这对兄妹,为了对付她,竟然肯下如此代价。
思索间,沈衣雪的目光无意落在孔微海面色,却见对方竟然也是一脸震惊和迷惑,显然是对于安似君爆出来的消息也十分震惊。
似乎是感应到沈衣雪的目光,孔微海略略转头,收敛起所有的不屑戏谑,对着沈衣雪微不可察地眨了三下眼睛。
沈衣雪正在思索着孔微海的用意,却听安似君继续道:“我与兄长受人算计,又被人为隐瞒生父消息。似君不敢求宗主饶恕,却也不愿让算计似君的人逍遥法外!”
接着又是一通慷慨陈词,诸如“个人事小,宗门事大”之类,与安亦尘一唱一和,二人皆是一副冤屈蒙身却又大义凛然的神情,让围观的众多外门弟子,一时竟然都忘记了他们兄妹之间的丑事。
说到最后,就连沈衣雪都不得不佩服安似君与安亦尘了,几乎都要被他们的言辞打动。
再看凌飞宵,显然也是十分动容,眉头也皱了起来:“想不到我剑宗竟然还有如此败类,还敢为天魔宗的恶掩饰!”
周围的外门弟子也议论纷纷:“不会是天魔宗混入咱们宗门的奸细吧?”
“肯定是,不然怎么天魔宗的人从咱们剑宗的地域范围内掳了人,竟然能够被隐瞒倒现在。”
“那可如何是好,说不定哪天连你我也算计了!”
“唉!安家兄妹也太倒霉了,怎么就被天魔宗的奸细盯上了呢?”
“可怜,这么长时间了,估计那安云城的城主早就没了性命。安家兄妹还真是可怜,被人算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被宗主逐出宗门,却无处可去!”
到了后来,直接就演化成了:“宗主,一定要把咱们宗门中的奸细揪出来!”
然后就是一片的附和声:“对啊对啊,宗主,绝对不能手软,不然咱们整个宗门都人心惶惶,只怕要人人自危了!”
沈衣雪冷眼瞧着,静静地听着,终于明白,发生了这样的丑闻,围观的外门弟子竟然没有人去驱散,以免丑闻扩大。这本身就让人感觉到奇怪,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吗?
所以说,安似君兄妹的事情,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开头,后面安似君的话只怕才是正戏。
如果剑宗的奸细爆出来,安似君与安开宇的事情又还有几人有心情理会?
毕竟这里是剑宗,而天魔宗与剑宗可是千百年的死对头了!丑闻只能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奸细却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攸关,实在是没有可比性。
在剑宗,凌飞宵的权威性,实在的无可比拟,他只是轻轻地抬起手,往下压了压,四周的议论声便小了下去不说鸦雀无声,却也安静下来。
“安似君。”凌飞宵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凝重,“你说有人设计你与你的兄长,那么可知道是何人所为,又有何证据?”
安似君摇头,声音黯然:“似君不知何人所为,也没有证据。只是觉得事情太不同寻常,我安云城虽然不大,又地处偏远,但好歹也是隶属于剑宗,天魔宗的人前去行凶,而宗门内却有人隐而不报,不是为天魔宗的贼人做掩护又是什么?若是当时消息便传来,想必宗主必然不会坐视不理,不知似君分析地可对?”
轻轻地叹息,似乎叹进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几乎所有围观者都收起了看戏的表情,换上了一脸同情。
“似君死不足惜,只是希望宗主不要为天魔宗的奸细蒙蔽。”她低下头,重重地叩下头去,“还望宗主能够重视,彻查此事。”
说完安似君便不再开口,只是不停地朝着凌飞宵磕头。
一直躲在最后的百里凝云突然上前,一脸不忍地扶住她:“似君,师父不知你竟受了如此委屈,先起来。”
安似君并没有借势起身,反而继续道:“似君不敢求师父原谅,只要宗主能够彻查,替家父报仇,似君便感激不尽!”
沈衣雪对此,简直佩服地五体投地了。别看安似君只将疑点指出,却不说怀疑对象,这样反而比直接说出更让人信服。若是说了出来,只怕有人还要认为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丑闻,胡乱攀咬。可是这一个不知,却让凌飞宵不得不去追查,同时也让人知道她是真正的受害者。
否则,一个刚刚发生丧父,与兄长**的女子,哪里会有如此缜密的心思去分析是何人所为?
安亦尘并未开口,却偷偷将目光望向了卫明杰,那意思不言而喻了。
“暮寒师弟。”
安似君不肯起身,百里凝云只得暂时放弃,却突然将目光转向雪暮寒,“记得当日,夜流觞的继任大典,是你带着衣雪师侄参加的。不知那时在天魔宗可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雪暮寒皱眉:这就迫不及待将矛头指过来了吗?
他本也是心思通透之人,到了此刻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想到自己手中那只小手的冰凉黏腻,他的心中突然就镇定下来。
淡淡地扫了安似君一眼,雪暮寒的声音清冷无波:“既然凝云师姐问起,我倒也想起在安云城发生的一些事情来。”
他的目光这才移向安似君:“我想问一下,传来的消息一定可靠吗?掳走安开宇的焉知一定就是天魔宗,而不是当时突然出现在安云城中的鬼修?”
说到鬼修,雪暮寒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将所有人的反应都落在眼中。比起天魔宗的所谓“奸细”来,他更在意鬼修在剑宗的同谋。
天魔宗再怎么与剑宗敌对,好歹同属于修真界,而一旦涉及鬼修,则是两个域界之间的事情了!
所有,哪怕他明知道此事与鬼修无关,也借机提了出来,为的就是看看众人的反应。
安似君白了脸,对于鬼修的事情,她显然也是知道的。正不知如何回答,却听百里凝云道:“是与不是,一查便知!不过既然安云城的消息指明说是天魔宗,想来应该是有确切把握的。”
“师姐所言甚是,”雪暮寒点点头,不再继续纠缠关于鬼修的话题,“说到异常,在离开安云城之后,我倒的确发现过一些异常。”
雪暮寒的目光落在百里凝云的脸上:“想必当时师姐应该也有所感应才是,在你我带着衣雪离开安云城,赶往断念崖的途中,安开宇一直远远地缀在你我三人身后,也不知所为何事?”
听雪暮寒如此言语,沈衣雪顿时想起,当时雪暮寒的态度的确是有些古怪,对百里凝云也是不冷不热。她只是猜到百里凝云要对方自己,却怎么也想不到跟在后面的竟然是安开宇。因此一时有些诧异地望向雪暮寒,有看看百里凝云,等待着下文。
百里凝云的脸色一瞬间不自然起来:“这个……我怎么不知道?”
“师姐真的不知道吗?”雪暮寒这一次丝毫没有给对方留面子的意思,“如果师姐真的不知道,那么半路上背着我与衣雪,师姐暗中联系的人又是哪个?师姐为何又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单独留下衣雪,你我二人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