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劫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候,夕阳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将窗棂上雕花的影子投到地上,看起来斑驳陆离。
坐起身来,他一眼就看到了在自己脚边熟睡的沈衣雪。
她努力地缩着自己的身体,成了那么小那么小的一团,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室内安静地厉害,她细细的呼吸似乎带着某种甜香,晕染得整个房间都是她清甜的香气,一直浸润到了历劫的心里,让他的心也沾染了一丝她的呼吸。
阳光洒在了窗前的地上,一室夕阳的温暖柔和,只有她独自睡在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好在她的面容恬静而祥和,总算是让历劫的心稍稍放了下来。
心灵最深沉的某个地方,突然间变得柔软起来。历劫坐在床边,放轻了自己的呼吸,看着她美丽得惊心动魄的睡颜,生怕惊醒了她。
这样绝美的容颜,又有几个男子看到了可以不动心的呢?就连他自己也不能免俗,不是吗?
只是,她让自己动心的究竟是什么呢?红粉骷髅,再美丽的外表也敌不过时间的摧残。这些,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吗?
只因为一时外表的美丽而悸动的心,当美丽不在时又当如何?
历劫闭起眼睛,眼前浮现出的,却是她在春仙阁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情景。
那应该是她最狼狈的时刻了吧?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只有那一丝无助的倔强支持着她的最后一口气。
睁开眼睛,她依旧在熟睡之中,历劫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美得如梦似幻的容颜,却停在离她的脸只有一寸的地方,再也不敢前进一丝。
夕阳又移了位置,却仍旧照不到沈衣雪蜷缩的地方。只照在历劫伸出的手臂上,让他泛起一丝带着夜晚凉气的温暖。
从地上的影子看去,就好像历劫伸出手臂,直接伸进了一片阴影里。
历劫突然发现,他既不能向前一寸去触摸她的容颜,又不能收回手臂从阴影中解脱。
就像他的心,从他叫出第一声“丫头”开始,就深深地沦陷进去,再也无力自拔。
历劫伸出去的手,在轻颤着,微微发着抖,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窗外的夕阳渐渐沉落,室内的光线也跟着暗淡下来,所有地上的光影都变得一片模糊,最终归于黑暗。
床上的人儿还在熟睡,历劫将她轻轻抱起,再放到他曾经躺过的位置上,盖上他曾经盖过的丝被。
就好像他们在以另一种方式同床共枕一样。
同床共枕?
历劫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种错觉。也许,这才是他内心真正的想法?
就像是受到了某种蛊惑,也可能是许久未见,更容易暴露出内心真实的欲望和情绪,历劫俯下身去,却在离她绝美容颜不足半寸的地方顿住。
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生怕惊扰了她,却任由她细细的,带着甜香的呼吸落在他的脸上,钻进了他的鼻腔。
呼吸着她的呼吸,还有什么比这更美好的事情么?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她,那浓黑的睫毛在他眼前放大,每一根都清晰可见,却遮住她所有的思绪。
她的唇小巧玲珑却又饱满丰润,带着诱惑人心的玫瑰红,在暮色中微微泛着诱人的光泽,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品尝。
历劫的目光变得幽深,有不可控制的欲望渐渐升起,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
如玉般的肌肤像是半透明一样,剔透中带着晶莹,却比玉石多了一丝温热,那温热通过两个人之间仅存的一点缝隙,蔓延到了他的脸上。
心脏不受自己控制般地剧烈跳动起来,让历劫一度以为它回跳出自己的胸腔,惊扰到沉睡的她。
就像是着了魔,历劫再不能控制自己地,又向前移了一分。
他略微有些冰凉的唇,终于触到了她如玫瑰花瓣一般甜香诱人的红唇。
这一瞬间,他的心脏停止了跳动,呼吸也跟着停止了下来,整个脑海中一片空白!
一瞬间 除了她柔美的唇瓣和清甜的呼吸,仿佛整个世界再无其他。
她“嘤咛”一声,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出于抗拒的本能,微微扭了一下脸。
虽然只是细不可闻的一声,听在历劫耳中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让他整个人都从这种旖旎如梦幻般的美好中回过神来!
自己做了什么?
历劫直起身子,强迫自己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免得再一次不受控制般地受到蛊惑。
生怕因此惊醒了她,历劫一直退到门外,才放任自己大口地喘着粗气。
呼吸着门外微凉的空气,直到整个头脑都清醒了过来,历劫才敢回头,去看房间内的沈衣雪。
房间内,沈衣雪依旧静静地躺在床上,安静而祥和地熟睡。
历劫眼前再次一阵恍惚,蓦然浮现出她在春仙阁时,穿着红色镶金边小短袄和小短裙,洁白如玉的手臂简直就是耀人耳目,与妖修月瑶同台而舞的妖娆情景。
那应该是她唯一一次衣着暴露的情景吧,虽然台下人山人海,当时的历劫却有一种错觉,她的舞,是冲着自己而来!
她想要魅惑,想要引诱的那个人,也是他!
后来的她,一直都是化雪蝉衣在身,如雪地红梅般,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虽然明知道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那个她,他却不可抑制地会想起她扭动着柔软的腰肢,款款朝自己走来的情景。
就连那一舞之前,月瑶与她同室而浴,也不过是为了避开他的感应而已。
当时的他,初入人世,还守着他原本的规则。虽然月瑶的手段并不高明也不光彩,对于当时的他来说,却是最直接而有效的!
只是,此刻想来,当时的月瑶,真的只是存了让他的神念回避的心思吗?
历劫突然就想,如果当时自己不回避,那一切该当如何呢?他又回看到怎样旖旎的场景?
这个想法一出,就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自己这是怎么了?
就算是对这个丫头动心,又不是因为她的容貌,怎么却总是会有如此旖旎香艳的想法?
历劫总算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不对劲儿,似乎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呢。
想到这里不由有些懊恼,从自己清醒过来,就一直沉浸在见到她的喜悦中,连自己再检查一下身体都忘记了!
自己的身体和真魂有多么虚弱,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也真难为她竟然可以用这么短的时间让自己清醒过来,想必她应该也累消耗了不少混沌之气吧吧?
历劫收敛起自己的思绪,让自己缓缓地静下心来,全力去感受自己的身体。
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呢,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体内感觉到一丝魔气?
这下他不由吃了一惊,连忙冲进了房中,再去感应她体内的混沌之气,这下更是连脸色也变了!
她的混沌之气还是纯真的混沌之气吗?神,佛,魔三种气息之间的平衡已经被打破,那渐渐变得强壮的紫色气流,仿佛带着某种刻意和嘲讽,无声地告诉他:你的压制失效了!
历劫不敢怠慢,也顾不得这是天魔宗,也顾不得夜流觞的护宗大阵正全力开启,连忙扶起她的身体,让她盘膝做好。
他自己就在她身后,也盘膝坐下。
金色的光芒瞬间就将两个人笼罩了起来!
化雪蝉衣并不抵抗历劫的气息,就连她胸口的七色莲花印记也是一样,历劫几乎动用了他能够动用的所有力量。
好在她体内突破压制的魔气数量不是很多,又有七色莲花一直压制,时间应该也不是太久,让它重新恢复正常还不算太困难。不然以此刻历劫的刚刚醒来的状态,只怕真要有心无力了。
历劫也不是完全地清除她体内的天魔气,而是疏导和平衡,让其与其余几种气息维持一个相对的稳定。
不过就这样也耗费了他不少真气,让他的额头都渗出汗来!
就在历劫刚刚将贴在沈衣雪背上的双掌收回,还没有来的及松一口气的时候,门外传来夜流觞暴怒的声音。
“历劫,你在干什么!”夜流觞一脚踢开了房门,冲到历劫面前,一把就历劫从床上拉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压制她体内的纯阴魔气,你故意的是不是!你就是不希望她留在天魔宗是吧!”
历劫本就身体虚弱,又刚刚耗费真气为沈衣雪梳理体内混沌之气,竟然连最起码的反抗之力也没有了,被夜流觞一下就摔到了地上。
嘴角有鲜血缓缓溢出,历劫伸手擦去,没有一丝愤怒,只是慢慢地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望着夜流觞,道:“现在时机未到,她还要再回剑宗,过早地暴露出她体内的纯阴魔气,对她有害无益。”
“什么时机未到!”夜流觞暴怒之气不减,目光中似乎能喷出火来,“都是你的借口!你就是不想让她留在我身边!就是想看着她去孤立无援地受苦!”
他的拳头紧紧握起,手背上青筋凸起,却在历劫面前一寸处无力地垂了下去。因为历劫说:“原铭之事,一日不了,她一日不肯留在天魔宗。”
夜流觞的脸色不停地变来变去,声音也低了下去,却还是辩解道:“可是,原铭的真魂已经融入了战天剑,前几日剑宗方向更是剑气冲天,怕是已经完全地融合!她再回去,还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