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纸条被吹得打了个转儿,隐隐约约可以看到上面写着几个字:
皇上在落依阁,有危险!
……
过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嬷嬷终于把孙太医带了回来。
这期间,淑妃想了很多,在见到孙太医的那瞬间,她恨不得立刻同对方说自己的计划!
不过还好她想起了这儿还有一个嬷嬷的存在,强行压下了内心的激动。
“嬷嬷,这茶有些凉了,你再去给本宫泡一壶吧。”
嬷嬷明白,淑妃这是有事要和孙太医商量,所以才把自己支开了。
虽然心有不甘,但嬷嬷还是听话的拿着茶盅退出了大殿,顺手还关上了门。
孙太医从进了大殿,目光就被倒在地上的小蝶吸引了。
他看着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小蝶,又震惊的抬头看了眼淑妃,面上是止不住的惊慌。
“娘娘,这……”很显然,熟知淑妃性格的孙太医以为小蝶是淑妃害死的,而淑妃让他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她善后!
淑妃白了孙太医一眼,“人是自己死的,与本宫无关。”
“娘娘,现在没有外人在,还请娘娘同下官说实话。”很显然,孙太医并不相信淑妃的话。
淑妃狠狠的瞪着孙太医,“本宫说了,不是本宫做的就不是!”
见淑妃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孙太医迟疑的问道:“那这位宫女是……?”
“……”这一次,淑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垂眸盯着自己的手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太医也不敢打扰淑妃的沉思,只好安静的站在一边候着。
半晌过后,淑妃才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慢慢的向孙太医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孙太医听得大为惊奇,不住的绕着小蝶的尸体绕圈子,“依娘娘所言,这位宫女是在嬷嬷接过纸条后,立刻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没错。”淑妃点点头说。
孙太医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皱眉不语。
淑妃见他这番作态,不解的问道:“孙太医可是发现了什么?”
孙太医皱了皱眉头,不住地摇头,“娘娘恕罪,老臣并没有看出什么奇怪之处。”
“怎么会这样?”淑妃不相信的问,“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不见得。”孙太医不赞同的说。
“嗯?”
“这宫女死状凄惨,绝对不是正常死亡。”孙太医摇头晃脑的解释,“可是又不是中了毒,这种感觉倒像是……”
淑妃眼光一亮,激动的问:“孙太医可是有什么眉目了?”
“老臣因为家学原因,曾经有幸接触过一段时间的蛊虫,这宫女的死状倒有些像。”
“蛊,虫?”淑妃一字一顿的重复。
“没错。”孙太医点点头,跟淑妃解释说:“这蛊虫起源于苗疆,是苗疆人以自身血液为引子培养出来的一种虫子。”
“……”一听虫子,淑妃脸上恶心嫌弃的表情遮都遮不住。
孙太医无奈的摇头,“娘娘可别小看了他们的蛊虫。”
“难道这蛊虫还有什么神奇之处吗?”
孙太医点点头,神色凝重,“娘娘有所不知,这苗疆蛊虫分为许多种,每种蛊虫都有不同的效果,是苗疆人非常厉害的武器。”
“哦?”听孙太医这么一说,淑妃倒是升起了几分兴趣,“据你所说,这蛊虫还不止一种?”
“没错,而且蛊虫的效果极为神奇。”孙太医买了个关子,并没有全部说完。
淑妃此时已经完全被提起了兴趣,见孙太医不说了,她颇为着急的追问,道:“你快和本宫说说,都有些什么效果。”
好在孙太医并没有继续拿乔,很是痛快的向淑妃举了几个例子。
“蛊虫的种类太多了,而且多是苗疆人的独门秘籍,保命绝招,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轻易示人。”
“但是,就臣所见过的蛊虫,就有三种。”孙太医伸出三根手指在淑妃眼前比了比。
淑妃微微皱眉,不满的说:“好了,别卖关子了,快点跟本宫说说。”
“喏。”
孙太医收回两根手指,说:“这第一种,是失忆蛊。”
“失忆蛊?”淑妃觉得颇为惊奇,“是字面上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孙太医点点头,谄媚是夸奖说:“娘娘慧眼。”
“所谓失忆蛊,顾名思义,就是中了这种蛊虫的人会根据蛊虫主人的指示,忘掉一些记忆。”
淑妃觉得很惊奇,孙太医说的这些,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
孙太医接着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神秘兮兮的说:“第二种蛊,名为子母蛊。”“何为子母蛊?”淑妃追问。
“所谓子母蛊,又名生死蛊。”孙太医的声音悠长而神秘。
“生死蛊?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孙太医笑了笑说:“因为这生死蛊分为母蛊和子蛊,两只蛊虫互相吸引,相伴而生。”
“啊!”淑妃觉得越发不可思议了。
“相传,一但种下生死蛊,两个人的命运就永远连在了一起。”
“永远?”淑妃不置可否,“一旦蛊毒解开了,不照样没事了吗?”
孙太医摇摇头,不赞同的说:“娘娘想错了,生死蛊一但种下,就融入了血脉中,除非你将身体里的血液全部放掉,否则无法解蛊。”
“嘶——”淑妃倒吸一口凉气,“这子母蛊竟然如此厉害!”
“哎。”孙太医叹息的说:“子母蛊最厉害的地方并不是它无法解,而是?”
“而是什么?”淑妃着急的追问。
“子母蛊之所以又名生死蛊,是因为母蛊死而子蛊亡。”
淑妃有些没有听懂,迟疑的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微臣听说,”孙太医顿了一下,继续说:“子母蛊是分为子蛊和母蛊,是苗疆少女控制自己爱人的阴毒手段。”
“这子母蛊竟然还能控制人?”淑妃心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
孙太医的背脊略弯,神神秘秘的说:“据传苗疆女子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将子蛊对心爱之人施,母蛊则自己吞服。”
“子蛊与母蛊任何一方离开彼此,终将疯狂的反噬寄养人,一旦母蛊寄养人死去,子蛊寄养人也会立刻跟随而去。”
“苗疆女子就是靠这个,保证自己心爱之人不会背叛自己。”
淑妃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了,半晌,才半是感慨半是叹息的说:“还真是可悲的爱情啊。”
“谁说不是呢。”孙太医附和道。
淑妃喝了一口茶平静下心情了后,继续问孙太医,说:“你这才说了两种,那第三种蛊虫呢?”
孙太医并没有立刻回答淑妃的问题,而是警惕的张望着四周,仿佛在观察有没有人躲在周围一样。
“好了!”淑妃不耐烦的看向孙太医,“本宫这殿内除了你我并无他人,你就放心的说吧。”
“是。”见淑妃开始发脾气了,孙太医也顾不得许多了,直接走到淑妃面前,弓着身子,在淑妃耳旁悄悄的说着什么。
孙太医还没有说完,淑妃就直接惊呼出声了,“啊?这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孙太医从淑妃身旁退下,得意洋洋的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小的蛊虫,又算得了什么呢。”
“……倒也是,本宫整日里待在皇宫,对外面的世界真是一点儿都不了解啊。”淑妃自嘲道。
孙太医捋着胡子的手一顿,连忙向淑妃告罪,“奴才说错了话,惹娘娘心烦,还望娘娘海涵。”
淑妃摆摆手,说:“无碍,本宫只是有感而发,与你无关。”
“微臣谢娘娘恕罪。”
孙太医对着淑妃行了个大礼后,再次看向了已经被冷落多时的小蝶。
小蝶的身体僵硬,胸口毫无起伏,方才从嘴里吐出来的鲜血早已经凝固在脸颊上。
孙太医再次检查一番后,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于是他直接转身向淑妃禀告,“启禀娘娘,这宫女身上没有伤痕,也并无中毒迹象。”
“虽然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奴婢似乎被人下了蛊,但是,依老臣拙见,这位姑娘体内并没有蛊虫!”
“没有蛊虫?”淑妃对孙太医的话保持怀疑态度。
“没有伤痕,也没有中毒,更没有被人下蛊,难道这宫女真的是刚好在本宫这儿暴毙吗?”
见淑妃发脾气,孙太医立马就跪在她脚下,瑟瑟发抖的求饶道:“娘娘息怒,娘娘恕罪啊!”
“行了!”淑妃十分嫌弃的踢了孙太医一脚,“本宫还没拿你怎么样呢!”
“微臣谢娘娘不杀之恩。”孙太医连连磕头谢恩,颤抖着身子站了起来。
淑妃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撑着脑袋,低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孙太医也不敢说话,只好站在一边随时等候吩咐。
霎时间,整个大殿都沉默下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淑妃终于开口了,说:“孙太医,你之前说过,你是因为家族原因,才对蛊虫之事知之甚详,对吧?”
“娘娘谬赞。”孙太医恭敬的弯腰行礼,回答道:“知之甚详谈不上,微臣于蛊虫一道,只能说是略懂皮毛。”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孙太医脸上的骄傲是怎么也掩盖不了的。
淑妃对孙太医这种故作谦虚的姿态是完全看不上眼的,但是现在她毕竟是有求于对方,因此,她强压下内心想翻白眼的冲动,笑吟吟的说:
“孙太医太谦虚了。”
“哪里哪里。”孙太医拼命的压抑着嘴角勾起的弧度,“只是不知道娘娘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淑妃掩唇轻笑,“没什么大事。”
“只是听孙太医说起那蛊虫的神奇之处,本宫有些好奇,想亲自见识一下那蛊虫呢。”
“娘娘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孙太医面色惊恐的阻止道。
“为何?”淑妃不懂为什么孙太医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这……”孙太医犹豫了一下,继续解释道:“就算是在苗疆,养蛊也不是每个人随随便便就可以养的。”
淑妃好奇的问,“难道这养蛊还要分人?”
“没错。”孙太医点点头,“只有具备财富、武力、受人尊崇的当地土司才有资格养蛊。”
淑妃皱眉,“竟然还有这种要求?”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她刚刚想的那件事就……
“是的。”
“这养蛊的方法,都是一代传给一代,大多掌握在金沙江两岸一代的,一直未接受过汉化的夷人酋长土司手上。”
淑妃的眉头越皱越紧,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失望,她有些不死心的追问道:“难道寻常人家就没有人知道如何养蛊吗?”
孙太医摇摇头,“一般老百姓的人家,虽然知道养蛊的方法,但是不能养蛊,就算是学会了养蛊,蛊虫也会反过来残害主人。”
“怎么会这样?难道养蛊只知道方法还不够吗?”
“娘娘聪明,一眼就看出了端倪。”孙太医冲淑妃讨好的拱了拱手,称赞道。
“养蛊之人,往往彼此之间都会有血脉联系,这就是养蛊的人口中所说的‘传承’。”
“传承?”
“没错,据说这类人说,他们之所以沾上蛊是由于自己或者祖宗不慎得罪了神灵,因此,必须要畜养蛊且不时放蛊害人才能得到神的宽恕。”
听到孙太医这样说,淑妃一脸的唏嘘,“还真是一个可怕的传承呢。对了,孙大人怎么会了解这么多呢?”
“……”孙太医沉默。
淑妃眯了眯双眼,压低了声线,语气危险的说:“怎么?不能同本宫说?”
孙太医的身子都快抖成一个筛子了,但是他依然咬着牙,不肯说出原因。
“啪!”淑妃猛的一拍桌子,将桌子上的茶器都震得抖了抖,茶杯更是被掀翻了,茶水顺着桌沿流了一地。
孙太医完全被笼罩在淑妃的气势下,腿上一软,竟然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哼!”淑妃冷冷的看着孙太医,“孙太医,孙如良!你可别忘了,当初是谁拉了你一把,才让你能够苟活至今的!”
孙太医趴在地上,脑袋使劲的往下垂,“娘娘大恩,微臣不敢忘。”
“不敢?”淑妃咀嚼着这两个字,伸出手,仔细的观赏了一下手上的指甲,才慢悠悠的说:“我看你不是不敢,而是太敢了吧!”
孙太医的脑袋都快埋进自己的怀里了,“臣惶恐。”
“孙太医,本宫记得,你夫人五年前给你生下了唯一的儿子对吧?”
孙太医猛的抬头,惊慌的看着淑妃好整以暇的样子。
淑妃轻轻笑了笑,却连一个视线都没有分给孙太医,“孙太医老来得子,相必对麟儿十分宠爱吧?”
虽然淑妃笑得一脸温柔,在孙太医看来,那温柔的笑容却如同食人的恶鬼一样恐怖!
“五岁的孩子啊,白白嫩嫩的一定很可爱。本宫真想亲自见一见呢。”
孙太医跪着爬到淑妃的脚边,哆哆嗦嗦的求饶道:“娘娘饶命,稚子无辜,还望娘娘放过他们。”
“孙太医快快请起。”淑妃一脸惶恐的将孙太医扶起来,眼神中的恶意却怎么都抑制不住。
“本宫不过是想找个人陪陪我罢了,又不是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孙大人这般,倒显得本宫要伤害麟儿一般。”
孙太医勉强压抑住内心的恐惧,吞了吞口水说:“娘娘说得是,是下官魔怔了。”
“孙太医无需如此多礼,”淑妃笑得一脸无害,“只要大人记得,本宫与大人是一条船上的,大人切记不要对本宫有什么隐瞒就好。”
孙太医拱了拱手,“下官定当谨遵娘娘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