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你还是逃脱了,对吗?”
苏胭云用力抓着容霖翊的手。
“他们怎么能这样做呢?一个临产的孕妇,一个孩子……你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这个问题,如果有机会,我真想问问安家的人。”容霖翊眼中闪着阴冷的杀意。
他是怎么爬出了那段肮脏而又黑暗的下水道的,容霖翊早已经记不清了。
应该说,那段记忆,从进行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被他打上了封印。
“你妹妹没事吧?”苏胭云问,“你爸爸和妈妈也获救了不是吗?”
“获救?”容霖翊冷笑一声,“是安家的人,见我妈妈产后大出血,我爸爸也已经半死不活,而我又下落不明……觉得他们已经失去了价值,直接把他们抛尸荒野……”
“不过还好的是,原本容家就已经出动了所有的力量来找他们,所以我爸妈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你现在看到容夫人这么光鲜强势,大概想象不到她命悬一线躺在野地里的情景吧?”
苏胭云在心惊胆颤的同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容霖翊貌似刻意忽视了她的第一个问题……“你妹妹,还好吧?”
她立刻感觉到,容霖翊握着她的手,僵硬了。
“我不知道。”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才嚅动了一下嘴唇,他的神色如同冬日荒原之上枯萎的草茎,“他们说她死了……死在下水道里……和那些排泄物、垃圾、腐臭的东西烂在一起……”
苏胭云捂住了嘴。
“你不是……”
你不是带着她逃出来了吗?
“我没有,”容霖翊表情麻木,“不……我不记得我有没有了。可能是有个地方的通道太窄,我先把她放下,自己穿过去之后,再去把她拖过来……不、我不记得我有没有拖她过来了,可是我还是记得,我出去的时候,我怀里一直抱着东西的……”
他埋下头,摊开双手,那姿势像是在抱着一个婴儿。
“我记得,我一直抱着的……”他喃喃着,“可是他们说,我抱着的不是婴儿,而是……”
容霖翊没有说下去,他突然捂住了嘴,抑制住了反胃的声音。
苏胭云很后悔问容霖翊关于安家的事。
她突然意识到,他能抛却两家的仇怨,抛却容家的富贵和权势,选择自己不放手……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情。
尤其是,她看到容霖翊反反复复在卫生间里洗手的时候。
从她恢复认知开始,容霖翊就几乎没有在她面前展现过他洁癖的那一面。
所以尽管何玥泽他们都告诉过她,他有严重的洁癖,还当面嘲笑过这件事。
她也从来没把“洁癖”这件事看得有多了不起。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夜很深了。
苏胭云头一次这么自觉地,把自己洗得像一只行走的沐浴露,香气宜人地跪到了床上。
在容霖翊讲述了那些事之后,卧室里的床单被套全都换了一遍。
他神色有些黯然地坐在床上,指尖揉入苏胭云蓬松的黑发。
“没事,总有一天,我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