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智良与冯曼姿的婚礼办的很热闹,是香港几年来少有的热闹。婚礼水平的高低,不仅仅在于结亲的双方肯在婚礼上花费多少钱,更在于他们的面子,可以邀请来多少香港有社会地位的名流。
以荣家的地位,荣智良这些年在商场上令人惊艳的表现来说,参加婚礼的嘉宾们,档次与数量自然不必说,称呼这场婚礼为香港千禧年后的第一场世纪婚礼,毫不为过。
不过,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脸上新鲜的,深深的伤口,哪怕是贴了绷带,仍然清晰明显,是个人望一眼都会知道这伤是怎么来的。我不管荣智良是出于什么心情来咬我咬的如此之深,但是我知道,他不想我以伴郎的身份,笑嘻嘻的围在他与冯曼姿身前,像个普通的伴郎那样,劝酒,起哄,打闹。
于是整个白天,我都跟福嫂在一起,帮她招呼整个酒店的后勤。中午自助餐酒会的时候,见了荣智良的父母一面,得了他们几句夸奖,再到晚上的正式婚宴,还未开始,我就离开了。
飞机停在旧金山机场的时候,我将手机开机,不出意外的接收到了一连串的短讯。周江祥的抱怨,几位友人的打趣与询问,父母发来的问我何时回家的信息,以及,荣智良的一条留言。
留言大概是在我刚走的时候发出的,在正式的婚宴开始之前,他那时大概不知道我要走了,留言告诉我,他和冯曼姿在婚礼结束之后,会立刻飞往瑞士度蜜月,不过他会找机会提前回来,让我等他。
我笑了笑,按出菜单项,将这条留言删除。然后给父母打了个电话,说我已经到了机场,立刻就回家。
走出机场大厅,打的士的时候,我将手机翻过来,打开后盖,抽出号码卡,而后扔在了垃圾桶里。
冷静一下吧,无论是我,还是他。
下了的士,慢悠悠的提着行李向家里走去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恢复到了平静,甚至是有点雀跃的心态。
梁昱,我的儿子,我的宝宝。这么长的时间没有见到我,不知道等我抱起他的时候,他会不会挣扎着大声的哭泣。
事实证明,我这个父亲还是很有存在感的。进家门的时候,宝宝躺在母亲的怀里,正昏昏欲睡,看到我,立刻睁大了眼睛,然后伸出两只肉肉的小手,要我抱。
“宝宝果然记得我。”我乐的合不拢嘴,对着他的小脸蛋亲了又亲。“看来这就叫父子天性。”
“什么父子天性,明明是人为的才对!”妹妹梁瑞思笑嘻嘻的举着一张全家福向我邀功:“这张照片我每天给他看不下十次,还教他喊papa,如果他再不记得你,那他就是个小笨蛋!”
宝宝看到照片,傻乎乎的笑着,伸出手要去够。
“是不是啊,小笨蛋~”妹妹就是不给他,伸长了手逗他。
“知道你有功,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我笑着看向妹妹,由着她逗梁昱,哪怕梁昱够不到照片,瘪着小嘴,眼见就要哭。
我知道妹妹是故意在我面前逗梁昱的,但我不去阻止她,反而任她逗梁昱的行为,不能算是对妹妹的宠溺,应该算作是一种补偿。在梁昱出生以前,无论是父亲母亲,还是我,都偏疼这个妹妹的,她从小到大也是提出什么要求,都能很快被我们满足。但是现在梁昱出生了,父亲母亲自然更疼爱孙子一点,妹妹在家受独宠的地位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她心里难免会产生一点点不平衡的感觉。
这种感觉现在还算是轻微,如果我在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偏宠她一点,那么她很快就会忘记这种不平衡,将自己的行为摆正在一个姑姑该有位置上,对梁昱关心疼爱。但是如果我不分青红皂白的让她让着梁昱,虽然这是应该的,但她也会心里非常非常的不高兴,日后因为这种不高兴,再产生什么偏激想法的话,那就难以弥补了。
“大哥说的话不能反悔哦?”梁瑞思眨眨眼,古灵精怪的看着我。
我轻笑道:“大哥讲的话,有几时是反悔过的?”
父亲和母亲站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我们。
梁瑞思眼珠子转了转,突然拉着我的手道:“那我要辆车,你也买给我?”
“买车?”我探寻的看了她一眼。
梁瑞思猛点头:“嗯嗯,我要一辆车!就当是我考上大学的礼物啦。”
父亲却皱眉道:“你还上着学呢,买什么车!家里又不是没有车给你用。”
梁瑞思撇撇嘴,道:“你那辆老福特,给我我还不稀罕呢。再说我要买车,又不是要什么豪华跑车,随便一辆可以代步的就好啦。我的那些同学考上大学,父母很多都送了一辆车做礼物的,更别说那些中学时候就有开车来上学的同学了。怎么,我要辆车很过分吗?”
“你要买车,是你自己真的用的到,还是别人都有车了,只有你没有,你才想到买的?”我掏出手帕帮儿子擦了擦口水,才问她道。
梁瑞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半一半吧。上大学是真的要用到车的,我考的又是本州的大学,偶尔周末还想开着车回家和大家一起吃饭的,要不就只能像以前一样,蹭朋友的车回家了。而且,大家都有车的,不过哥你千万不要误会我!我不只是看到大家都有车,自己才想买的,中学时已经有好多同学开车去上学了,如果我真的那么爱慕虚荣的话,早就要求你们买给我了,不会等到现在才提出来。”
母亲却不同意道:“咱们又不是他们美国人,不学他们这一套。女孩子家家的,每天玩什么车?还是买些化妆品,和衣服什么的吧。”
“我不,我就要车!”妹妹丝毫不肯对母亲妥协。
“你自己去选车吧,不要豪华车,要实用性比较强的。你挑中了,我也看得过眼的话,就开支票给你。”我想了想,对妹妹说道。
母亲瞪我:“她才多大,又还没工作,给她买什么车!”
我笑了笑,将儿子递给母亲,让他帮我安抚母亲去了。父亲和母亲,虽说也是在美国出生长大的,但是跟我和妹妹这一辈又不太同。父亲母亲他们从祖父那代人,从唐人街,从华人圈子接受的中国传统思想比较多,更何况他们年轻的时候美国也没如今这样开放,就其思想来说,还算是老辈人。到我长大的时候,乃至梁瑞思这更小的一代,思想上行为上早就开放的没边儿了,是真正的香蕉人。
这一世,我因为是赚到了,所以活的比较冷静自持。其实按骨子里来说,我还是上辈子那个可以疯的不得了,肆意潇洒的不得了的梁宵,只不过我是玩够了,不想继续疯而已。因为有我的比较,所以一直成长的很正常,爱玩爱闹的妹妹,才会不怎么得父母的肯定——我都觉得妹妹有点委屈了。
有了我的话,梁瑞思也不再管父母的看法了,她乐颠颠的走上前来,亲了我的脸颊一下,就约了朋友去车行看车去了。连母亲喊着让她吃完了饭再走的话都没听到。
父亲笑眯眯的不吭声,母亲则一直数落着我,我微笑着听她的唠叨,顺便逗逗调皮的儿子,心里面,分外享受此刻的宁静与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