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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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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空气中微微有些寒露。

如此寂静,似乎近到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封夏与他的视线再次交汇,心中不知名处轻轻一动。

她有些怕了。

自他回来后,她原本早已设得极好的防线,被他一次又一次更强烈地动摇,越来越脱离控制。

她很怕这种无法预计的掌控,会让她违背现在的自己。

没等她转开视线,他这时已朝酒店的方向侧了身,“晚上有些凉,先回酒店吧。”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便与他保持着一些距离,一同朝酒店走去。

“其实……”走了一会,她这时说道,“你是这部剧的制片人兼导演,选角和整部剧的任何走向都应该是由你来定夺的。”

“嗯。”司空景微微颔首,“所以?”

“所以……你其实不用过问我的意见。”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步,声音平静。

他的步伐没有停,神色也没有什么变化。

直到她甚至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这个话题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

“你是我的女主角,对吗?那么除了你之外,谁还能更有资格来表达她的意见呢?”

他说这句话的同时,转过头很认真地看着她。

那目光黑亮有神,更隐含着诸多的意义。

其实从来都有人说过,夜晚的交谈更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而他的话语和音色,更像是一种蛊惑。

而这种蛊惑,已经慢慢地朝她的心脏渗透了进来。

她努力支撑着心中摇摇欲坠的防线,保持着自己最后的理智与冷静,

“除了我之外,编剧、副导演、其他主创角色,都可以来表达自己的意见,我认为剧组是一个整体,而不是一个人随心所欲的平台,调换男主角不是小事,总要征询所有人的意见。”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快要走到酒店的门口,他这时停下了脚步,轻描淡写地换了话题,“嗯,你先上去吧,我在这里抽会烟。”

“早点休息,晚安。”他朝她点了点头。

她刚刚说的那么多话,就这样消融在了他的平静里。

封夏望着他依旧波澜不惊的脸颊,沉默片刻,对他说了晚安,步伐加快地进入了酒店。

他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这时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司空?”那边传来了一个男声,似乎还带着困倦的声音。

“嗯,还在睡?”他说。

“是啊,怎么了?”那边似乎声音清晰了一点,“我说,你总算是想起我这个大洋彼岸的基友了?咱们五年在美国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日子你竟……”

还未等对方说完,他已经打断,“聂林。”

“……好,我投降……”被点名了的人只好乖乖正经,“找我什么事情?”

“我在拍的这部电视剧,对外声称是我独立投资,实则是我和你合资,现在我要辞退男主角。”他摸出了一根烟。

“怎么?那你是要征询我的意见?”聂林玩味地道。

“我要辞退的男主角有些背景,我不希望我将他辞退后,他做出什么莫民奇妙的事情伤害到我和我的人的利益。”他不理会聂林的调侃,直接切入正题,“你把他背后的靠山摆平,不行的话,我自己出面,记住,不要明的进行。”

“还有,将股份分一部分给live的董事长,穆熙。”

那边聂林停顿了几秒,再出声的时候笑意更浓,“司空景,我以前可从来没觉得你是个这么假公济私的人……依我看啊,应该是女主角太可口了,有人想自己亲自上阵。”

司空景淡淡挑了挑眉,“还不算笨。”

他承认得如此直接透彻,聂林一怔,继而笑得更乐,“等我这一阵忙完,我一定要回国看看,这姑娘真是妙手回春,五年的活死人一回国竟然就能生龙活虎了。”

他沉默片刻,这时将手里和口袋里的烟一并丢进了一旁的垃圾箱,“革命尚未成功。”

没有人、甚至连封夏都没有想到,司空景竟然会做这样一个决定。

《声色》剧组暂时停工,近期择日再重新开机。

暂时停工的对外理由宣称是拍摄过程中出了一些问题,有可能要重新取景等,理由言辞官方,重新开机的日期也未定,整体内容十分模糊。

所幸整个剧组的团队都相当专业,停工的一切事宜都处理得十分妥当。

封夏虽然想不通司空景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但也没有、也不可能主动去问他。

在酒店里将行李整理好后,sharon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声色》停拍的消息我已经收到了。”sharon说。

“嗯,那下一档的工作是什么?”她问。

“没有工作,休假一周。”sharon的声音里有些不同寻常,“夏夏,好好休息。”

她听得整个人怔住了,“休假一周?穆熙批示的?”

“嗯,我已经确认过了,穆董批示你休假一周。”sharon似乎努力在隐忍着什么。

她简直不敢置信,还想向sharon确认什么,便听到房门铃响了。

“稍等。”她朝电话说了一声,这时走到门口,也没有看来人是谁,便将门直接打开。

抬眼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她竟站在原地、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拍摄组现在要去台湾,”司空景站着她面前,“其中一位工作人员因为家里的事情没有办法前去,现在机票多了一张。”

“愿意去看看新的拍摄场地么?”他看着她。

她手里握着还未挂断的手机,一时只知道木然地看着他。

“夏夏,”电话里sharon的声音这时又传了出来,让站着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休假一周,确认无误!”

他这时几不可见地弯了弯唇,看着她和她身后的行李箱说道,

“从台湾返程的机票,也在六天后,一周的时间,很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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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夏季炎热、雨量充沛,夏、秋交际更是多台风暴雨。

坐飞机抵达之后,台湾几乎每一天从早到晚都是暴雨。

由此一来,整个摄影组原本说是要来实地考察取景,到最后却是天天窝在酒店里打牌、闲聊。

封夏性子好,和摄影组的关系也不错,而且因为原本就是在休假,没有别的事情,于是每天也都和大家聚在一起,心情也不错。

唯独除了一件事。

原本从不热衷于任何集体活动的司空景,竟破天荒地也参与了进来,导致其他工作人员受宠若惊的同时,也导致她每一天,从睁开眼和大家一起玩开始直到结束,都能看到他。

时间过得很快,第五天的下午,台湾的天气总算是放晴了。

专业团队自然收放自如,带上设备后,便直接前往了取景的目的地。

封夏没有任务在身,到了目的地后,便站在一旁看着其他人工作。

“导演,我觉得这里很不错,整体氛围比s市好很多。”有工作人员这时说道。

“嗯。”司空景正微微弯腰看着仪器,这时直起身、转身看向其他人,“意见一致?”

“导演,大家都觉得很不错。”其他人这时附和道。

“好,”他沉吟片刻,“封夏觉得怎么样?”

“啊?”她原本正在神游,这时目光聚焦起来,正好对上他的视线,有一瞬间的慌乱,“……挺好的。”

他将她的所有表情都捕捉到眼底,这时对着众人,淡淡说道,“那就将拍摄地点迁到这里,今天工作到此结束,明天继续。”

所有设备都收拾摆放上车,封夏走在最后,快要走上车的时候,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司空景抬手对司机做了一个手势,低下头看着她,“稍等片刻。”

她疑惑地看着他。

“我现在还要去一个地方,一起吗?”司机按照他的手势,将载着其他工作人员的车发动起来,他的声音在噪音中听得不是很清晰。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听清。

“我说……”车子在他们身后这时已经直接转弯远去,她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微微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一所台湾学校恰好在附近的游乐园办园游会,一起去吗?”

这所台湾高校的园游会,办得无比热闹。

整个游乐园人头攒动,却又很有秩序,几乎每一个节目展台的表演继和活动内容都新颖出彩、夺人眼球。

封夏将头发绑了起来、素颜戴着一副框架眼镜走在人群里,而司空景没有对脸庞做任何修饰、只是戴着帽子慢慢地走在她身边。

园游会是台湾学校的特定活动,她到底是个女孩子,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活动,还是很好奇,一边又要掩人耳目、一边又要顾着仔细看四周的活动。

因为身份的缘故,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开诚布公地参与活动,随着人流在游乐园整个走了一圈,她才看到一个人最少的活动展台。

走近一看,才发现牌子上写的是“捞鱼”,牌子旁边充气的水池里有许许多多的金鱼。

“想玩吗?”他站在她身后,这时轻声问。

负责展台的是一个戴着很厚镜片的女孩子,这时怯生生地走过来,问他们想不想试一试。

她还未说话,他已经递了钱,自顾自地走到水池旁,蹲下身拿起了捞鱼的小网。

她看着他的侧脸,脑中原本万般顾虑和纠结,脚却已经不由自主地向前、走到他身边也拿起了网。

刚刚还盛的阳光这时渐渐地淡了下来,夕阳浅浅铺在水面上,泛着浅浅的波光。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他已经捞到了好多条小鱼,看得守摊的女孩子都愣住了,可她还是一无所获。

“先将小网沉到水面下,不要沉得很深,等鱼游过来的时候将轻轻网往上,但是动作要快。”她正微恼地瞪着水面,他略带笑意的低沉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略微有些慌乱,却也试探性地按照他说的去做。

而他眼里,却只有她刚刚这一眼出自本能的毫无防备。

到最后,两个人捞的鱼把两个小桶都装满了。

“这些怎么办?”她从水池边站起来,提着手里装满鱼的小桶,下意识地就去看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接过她手里的小桶,将两个小桶都递还给那个女孩子,“谢谢。”

夕阳恰好这个时候落下前闪耀出最后一层光,视力不佳的女孩子借着光亮,才彻底看清了面前两人的容貌,惊得立刻张大了嘴巴。

“嘘。”司空景看着女孩子震惊到无以复加的面容,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嘴唇。

女孩子看着面前容貌极佳的两人,几乎是机械地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发出尖叫声,兴奋得直跺脚,忍得连眼睛都红了。

园游会将要闭园,他这时朝女孩子摆了摆手算作告别,带着身边的封夏朝外走去。

走到一张木椅边时,他抬手碰了碰她的肩膀,“你在这坐着等我一会。”

他很快跟着人流消失,她收回目光、在木椅上坐了下来,整个脑海里却全是刚刚捞鱼时他在自己身边的一举一动。

他们两个人,刚刚就在水池边玩一个并不是特别有趣的游戏玩得快要忘乎所以。

好像从来就没有五年的分开,从来没有陌生的隔阂,从来没有刻意的冷淡和疏离……她觉得他好像其实就是这样一直在自己身边,像刚刚那样,温柔耐心地陪着自己做着所有事情。

而刚刚的自己在面对他时,也毫无防备,甚至笑得开心得像个小孩子。

天彻底暗了下来,她想得头都有些发胀,揉了揉眉心,借着一点点的光亮,才看见他终于从不远处朝自己走来。

“刚刚想去买果酱蛋糕,但是过去的时候已经卖完了。”他走到她面前。

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心中慌乱无比,刚想起身说要回去的时候,他却忽然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游乐园的彩灯这时亮了起来,一盏一盏、接二连三,七彩斑斓。

她借着身后彩虹的霓灯,才低头看清他正蹲在自己面前,耐心地帮自己系刚刚散掉的鞋带。

她看着他的脸颊和纤长的手指,那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园游会结束后的礼花在不远处的空中绽放起来,帮她系好鞋带,他却没有起身。

四目相对,他的目光里晕着诸多的述说,还有等待已久、那样熟悉的温柔。

他看着她,保持着这个姿势靠近她的脸颊。

她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思维也清晰地明白正在发生的一切,心脏几乎加快到连她耳边都能听到。

可是她却没有动。

他微微一笑,一手轻轻托住她的脸侧,低头吻住了她的唇角。

“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