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羽楼楼·亥时一刻
倘大楼内,流光溢彩,歌舞升平,歌姬妙曼身姿影影绰绰,一派温暖奢华。
此时,洛言笙公子初夜拍卖便开始了,不过,这拍卖,必定不同往常……
舞台中间,他精致的脸庞画着淡妆,眸子微闭看不清神色,一袭轻纱笼罩,浅色亵/衣若隐若现,赤足而立,犹如画中美人,纤尘不染。
“洛公子,您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啊?是缺钱吗?要多少,我们帮你凑。”
“就是啊,清公子,别说几千黄金就是几万咱们也能帮你弄出来!”
“恩恩,清公子,您没必要入青楼卖身,要多少,您开个口就是了。”
……
清眸微启,似有琉璃光绽开,刹那清澈见底的眸子映现每一个人的心神,他嘴角微微扯动,无笑却让人感觉他在笑,“无碍,只是享受下青楼生活。”
“呼——,我说呢,洛公子怎么可能自甘堕落成为女支子呢!”
说话的是一个富家子弟,绷着的面色微松,似乎松了一个气,与此同时周围人也一样,恰巧都错过了洛言笙眸中闪过的淡淡讽刺。
女支子何妨?不同样是人吗?
拍卖已经进行许久了,只是没有一个人喊价,都只是坐在下面高谈阔论着,负责拍卖的人心中早已明了,弯腰退下。
清公子那云端上的人,不染世间凡尘七情六欲,即使他堕落在青楼、留恋在情欲之中,他也是不沾凡尘的神医,做任何事都有他的理由的。
亥时三刻拍卖结束,所有人都散去了,舞台之下一片空寂,只是……
“公子,你还要隐藏多久?”
四周似乎更静了,没有半点声响,或许,别人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了,但……
这时,从一个身影从暗处缓缓走出。
他全身笼罩在黑色之中,只露出一双眼睛,那蹙眉强忍着剧痛,捂着左臂,暗红血迹遍布,然而血腥味却很好的隐藏在胭脂水粉之下。
“你是怎么知道?”姣好的音色若琴瑟和鸣,低沉而又磁性,却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淡淡颤音,微显虚弱。
洛言笙揉了揉腰,站那么久他也累了,索性倚靠一旁,毫不在意地说道,“能闻到。”
他轻笑了一声便不作声,他知洛言笙淡漠如水,不喜麻烦事,不过……
若以往,他应该居于某一国的角落,淡看世事,或是坐镇天医馆,或是化作行脚医生走遍京城,而现在呢,如此招摇地出现在众人面前是想干什么了吗?
“若想留宿一夜,一万银两。”洛言笙从头到尾扫了他一眼,开出了一个条件,照他现在的情况,若想要完好地离开,难。
“可以。”他定定看着洛言笙,从怀中舀出一个黑底金边的令牌,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说道,“半月后,来皇宫。”
洛言笙微微皱眉,苏黎世似知道他想拒绝,在他还没有开口时,又说了一句,“你若不方便去,我可以亲自来,不过你要等三日。”
洛言笙顿了顿,点头同意了,上前帮他处理伤口。
苏黎世悄悄松了口气,然后心安理得地接受洛言笙的服务。
“你来汐羽楼干什么?”他低头看着洛言笙,那清俊的容颜似有魔力,让他怎么也挪不开眼睛。
洛言笙淡淡撇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苏黎世感觉自己的心忽的被扎了一下,他的眸子里没有一点的温和,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了,他对于洛言笙说,就是一个陌生人……
翌日
楠桥烟雨蒙蒙,青杨摇曳,青石桥弯过湖水。
他端坐桥底,聆听着过往人呢喃细语,或凝思,或蹙眉,白衣不染纤尘,眉目诗如画,那双执笔写下遒劲洒脱墨字的手,骨节分明、精致如玉。
而后他轻轻叠好信纸,装入信筏,收入自制的书信包中,其间动作优雅而又轻然,同对待最美好的事物。
“有劳您了,洛公子。”站在洛言笙他面前的那个衣衫褴褛的妇人万分感激。
她的夫君五年前参军,至今还在边境防守,留下她和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为了他,她一人支撑着整个家庭的生活,然而她不识字,也没有人愿意为她写信送信,她很早就想告诉他家中一切安好。
而现在,谁都知道洛公子将离开雪国,去往边界,如今在此地为他们收信,待离开后送出去。
于是她在一听到洛公子出现在楠桥,她第一时间赶过来,只是简简单单的想有一个念想。
这边,洛言笙很清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支撑一个家有多么困难,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面露同情,有得只是写好每一个字,而后尽快送过去。
现在,书信包里已有四十多封了,再有五六封就有五十了,到时候他就会离开雪国,经过边境时送去。
道别妇人后,他收拾完东西,便背上布制的书信包,掸了掸衣袖,从桥脚满步走上去,衣诀翩飞,晶莹滑落青纸伞,自成绝美风景。
不知何时响起了锣鼓声,淅沥的雨声被淹没,如平静水面陡然跃出一条锦鱼,霎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浓墨肃然的黑色,入目的是十多个身着繁杂古服的人,他们头带着鬼神面具,五彩斑斓的油彩,生动而又形象,手拿着乐器,边走边奏着古乐。
音乐从来没有听过,音色却颤入灵魂,带着安静宁祥,似乎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
在他们前面,是一个着紫色更为繁复古服的人,同样他也带着面具,却更为精致,甚至透露生动的嘲讽,只是他的手里没有东西,但他的一颦一举却牵引着后面所有人,如同玩偶师般恣意妄为。
望过去时,那人恰巧看过来,那双眸子深邃如临渊,波澜不惊,只是本人却呆愣了几秒,定定看着洛言笙,似乎牢牢记在了心中。
……
洛言笙掩眸,撑着纸伞,与世隔绝般,踏着台阶慢慢走上楠桥。
这时,风似乎不甘他的离去,呼呼作响,鼓舞他的墨发与衣袖,一封信悄然滑落,随风飘向不知名的地方。
片刻,又恢复宁静,这边慢慢走上楠桥,那边人慢慢消失在楠桥的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