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四点,李茂和纪元才拖沓地开车去祝寿。
到了大宅,李茂不在前边停车,故意绕到后面。
纪元问:“为什么我们鬼鬼祟祟的?”
李茂说:“今天迟到了,我们悄悄进去。别人问起,就说一直在楼顶天台看舞狮。”
纪元嗯了一声,说:“你很会骗人。”
李茂笑了,停好车子,领着纪元从小门进去。
后院子里种了很多芭蕉树,两个人偷偷摸摸顺着墙根走,有点好玩。
走到楼梯间那儿,悄悄上了三楼楼顶,果然谁也没撞见。
前院很热闹,锣鼓喧天,李茂说:“看来狮子还没舞完。”
两个人走到栏杆边,凭栏站着,俯瞰楼下。
草地上竖着两排梅花桩,高低错落。最险的地方,两米高的桩子,巴掌大小的落脚点。
两只憨态可掬的大红狮子正在梅花桩上腾挪跳跃,跟着锣鼓的起伏,或一探身,或一捞月,或一摆腰,摇头晃脑,十分热闹。
李茂淡笑着说:“等这两只红狮子下去,该压轴的白狮子上场了。”
不一会儿,两只红狮子猛地一跃,下去了。
一只撒花大白狮子,腾身跳上了梅花桩,眨眨眼睛,探头探脑,对着左右的客人各顿一顿,先亮了个相。
楼下众人都赞,好靓的狮子!
白狮子听了,欢欣鼓舞,低伏脑袋,轻身一跃,落到一米开外的梅花桩上,落脚纹丝不差,再一闪身,又翻转回来,如同在梅花桩上打滚一般,让人眼花缭乱。
纪元笑着问:“这难道是失传已久的轻功?”
李茂笑着说:“的确是从小练出来的功夫。”
楼下有人抛过去一个绣球,那白狮子凌空咬住,轻轻一甩,用狮子脑袋顶一顶,绣球落下时,再用狮子屁股颠一颠。
绣球飞上飞下,白狮子跟着打滚玩闹,不亦乐乎。
到了舞狮的尾声,白狮子从嘴里吐出一张烫金撒红的小对联,写着一句“岁岁有今朝”,是狮子祝寿的彩头。
一个头发略白、很有气派的男人面带笑容,亲手接下了对联。
纪元心想,这一定是李茂的舅舅,廖骏的爸爸了。
李茂说:“这会开席了,我们该下去了。”
纪元跟他下楼。
到了二楼,李茂说:“小宴会厅那儿,都是重要的长辈,我先去陪一下。大厅气氛自在一点,你去吃点东西,我一会来找你。”
纪元说好,自己下楼去了。
大厅开了几十席,客人太多,谁也顾不上谁。
纪元混在席末坐下,没想到被夏青青看见了。
夏青青像是喝了点酒,拉开椅子,往纪元身边一坐,说:“你挺能耐的啊!教教我,怎么让男人死心塌地?”
纪元不和她闹,午饭都没吃呢,不如专心吃饭。
不一会儿,乔乔也过来了,看纪元吃得香甜,也坐下了,说:“我订婚了,下个月结婚。”
“噢,恭喜你。”
纪元用干净汤匙,勺了一个红鸡蛋,放乔乔碗里。
乔乔笑了,说:“没见过你这样借花献佛的!”
纪元没心没肺地说:“那你现在见到啦。”
乔乔浅浅一笑,说:“你可以放心了。”
纪元问:“放心什么?”
“二哥不准我找你,说我讲话带坏你!真过分,几年不见,把我想成坏人了。”
“乔乔,咱说话能别那么娇滴滴吗?”
“看,明明是你欺负人家。”
纪元快要食不下咽了。
得了,娇滴滴也是一种卖点,尤其是乔乔这种面上无辜、心里明白的,更厉害。
乔乔说完话就走了,夏青青没意思,也走了。
纪元只好把那个红鸡蛋自己吃了。
不一会儿,李茂回来了,坐老太太身边。
老太太笑着说:“几个叔伯夸你投资有眼光,见过了么?”
李茂说见过了。
老太太让他坐下吃饭。
晚一点,大厅外面开始放焰火,大厅屏幕上播放着各地亲友的祝寿词,吉利话绵绵不绝的,场面更热闹了。
纪元抬头,数不过来,廖家的亲戚朋友可真多。
她低头,正要吃一块栗子蒸红烧肉,周围忽然就静了,鸦雀无声的。
纪元莫名其妙,抬头一看。
大厅中央那桌,乔乔手里端着一大扎橙汁,当头浇在夏青青脸上,给她洗了个果汁浴。
夏青青一时反应不过来,狼狈极了。
蓝家大哥连忙走过来,想拉开乔乔。
乔乔反手扇了他一耳刮子,又脆又响!
蓝家大哥捂着脸,不敢吱声。
乔乔冷笑一声,甩手走了!
蓝家大哥留也不是,走也不是,众目睽睽,追乔乔去了!
夏青青站起身,拿餐巾擦擦脸,没事人一样,也走了!
纪元看呆了,嘴里的红烧肉没吃住,啪嗒掉碗里了。
客人们都在窃窃私语。
这天的宴席散的特别早。
夏青青洗干净了,被叫到老太太房里说话。
老太太问:“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舅舅的大日子,闹得这么出格?”
夏青青说:“并不是我在闹!是有人沉不住气!”
老太太问:“你自己没错,是不是?”
夏青青说:“他俩只不过订了婚,还没结婚呢!我为什么不能争一争?”
老太太说:“你争着了?蓝家那短命小子,可没忘记谁才是他正经未婚妻!”
夏青青忍不住,终于哭了。
老太太很不喜欢,说:“你要是真难受,回你父母身边,散散心。等这边安静了,再回来。”
夏青青抬头问:“外婆您赶我走?”
老太太不说话了。
夏青青擦干眼泪出来了,门口的晚辈们也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