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九月底,一连几日,晴空万里,气温虽高,可盛夏的燥热已经在慢慢褪去,清晨和傍晚变得温度怡人。
黄昏,唐楚楚倒了三趟公交车,终于在七点之前将两只饭盒放在了傅寒洲桌上。
“辛苦了,谢谢你。”他一如既往地露出温和的笑容,轻声对她道谢。
“都说了不要这么客气啦。”唐楚楚帮他将桌上一大堆文件规整到一边,腾出个吃饭的地方,然后揭开了饭盒的盖子。
白色的塑料饭盒里,一边装着晶莹雪白的米饭,另一边的空位置上,是一座绿莹莹的小屋子,有着黄色的烟囱和棕色的篱笆,篱笆外面点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
傅寒洲的嘴角弯了起来:“唐大师的作品越来越精致了。”
唐楚楚立刻就羞红了脸,连忙拿了水杯去给他接水。
见桌上还有一只饭盒,傅寒洲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水果。
知道他最近很忙,没时间坐下来慢慢吃东西,她每次都把水果洗干净了切好送来。
揭开饭盒盖子,他愣了一下,只见盒子里满是红色的西瓜瓤,每一片都是桃心的形状,饭盒的温度还有些凉,应该是她切好之后放在冰箱里冻了一会儿。
心里莫名感动,他抬头看向她:“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往返给我送饭、给我洗衣服,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在后面支持我,可能我已经病倒了。”
唐楚楚将兑好的温水放在他面前:“傻瓜,什么谢不谢的,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你不也这么照顾我的吗?”
“那不一样,我是男人,我应该照顾你。”傅寒洲认真道。
唐楚楚就笑了起来:“都一样,你是我男人,我也应该照顾你。更何况,眼下的困境原本都应该是我来承担的。”
傅寒洲不再说什么,低头在抽屉里一阵翻找,然后捧着一大把蓝莹莹的糖果递给唐楚楚:“我昨天上午出去跟客户开会,顺便给你买了一些。”
是薄荷糖。唐楚楚有时候噼里啪啦敲一天键盘,脑仁就一阵一阵地疼,好像有谁拿着小锤子在瞧她头,那时候吃点薄荷糖,会觉得好很多。
她幸福地笑着,将一大捧糖装进了随身的小包里。
低头的瞬间,有眼泪落下:他最近吃住都在办公室,别说出门了,一周睡觉的时间十根手指都能数得清,原本红润可爱的小脸现在瘦得都捏不起肉了。
可他死扛着,硬是想凭着自己的努力攒钱还给叶濯清。
“十一”放假之前,佟知羽的年假结束了。
别人欢欢喜喜地放假去了,他却要返回工作岗位。一想到自己这时候像头勤勤恳恳的毛驴一样工作,会被朋友们嘲笑,佟知羽那张被国外的太阳晒黑的脸就变得更黑了。
他沉着脸进了傅寒洲的办公室,想要讨个说法,结果猛然一看,竟然没认出坐在桌子后面的人,冷冰冰道:“你是谁啊?”
傅寒洲听见声音,抬起尖尖的下巴:“你脑子被海水泡坏了吧?”
佟知羽反应了几秒,仍旧有些不敢相信:“唐楚楚?是你吗?”
傅寒洲给了他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扭头继续画图。
佟知羽又观察了半天,终于从神态、坐姿上找回了唐楚楚的影子,欣喜之余,满脸不可置信:“不是吧?你怎么成这样了?发生什么了?你怎么像变了个人?”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傅寒洲瞪他一眼。
被他这么冷冷一怼,佟知羽瞬间清醒了:“不好意思,我就是有点不适应你现在的样子。”
“不是去国外了吗?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傅寒洲见他罕见地认了怂,刚才突然冒出来的火气也就消下去不少。
被他这么一提醒,佟知羽激动起来:“你还别说,我真的给你带了个好东西回来!”
傅寒洲表示怀疑。
只见佟知羽小跑着出了傅寒洲的办公室,不到一分钟,他抱着一沓文件跑了进来,然后“咣”一声将它们撂在傅寒洲桌上。
傅寒洲瞄了一眼文件封面上的英文:“什么东西?”
“我在国外见了几个房地产大亨,我向他们介绍了你的学历和作品,他们对你很感兴趣,也有意跟我们合作,这些是对方提供的资料。”佟知羽笑道。
“所以,作为我的合伙人,你去国外度假也不忘给我找点事情做?”傅寒洲的面色沉了下来。
“那当然,给工作狂的最好礼物就是工作!”佟知羽理直气壮道。
傅寒洲慢慢抓紧了背后的靠枕:“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咯?”
“那是那是。”佟知羽点头道。
下一秒,抱枕长了眼睛似的直直朝他的头飞了过去!
“佟知羽我告诉你,十二月一号之前,你!别!想!休息!”傅寒洲咬牙道。
靠枕最终被佟知羽接住了,这一次他学乖了,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下,脸上也换上了认真的神情:“唐楚楚,你这样会把自己累死的,而且我觉得你累死都挣不到两百万。”
“那你说怎么办?”傅寒洲反问。
“你可以......贷款啊,找个担保人不就行了吗?”佟知羽说。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贷款、借钱,每一条路都被堵死了,银行的人只要一听见我的名字,第一反应就是拒绝,然后就是随便找个理由敷衍。”傅寒洲说。
“你是说,有人在逼你转让瀚宇的合同?”佟知羽想了几秒,后背顿时冒出冷汗。
“岂止是在逼我,是在巧取豪夺。”傅寒洲无奈道。
“那......我以我的名义去借一笔钱给你,这样也可以尽快还清那两百零五万,你看这样行吗?”佟知羽又想到一个办法。
“不行。”傅寒洲立刻拒绝了他。
“为什么?!”佟知羽扔掉靠枕,站了起来。
“如果我没猜错,叶濯清的背后是凌辉,他一定是早就想好了怎么对付唐家,就算上次我不问叶濯清借钱,这一天也总归是逃不掉的。这是我们唐家自己的事情,我不想把任何人卷进来。”傅寒洲抬头看向佟知羽,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尽力去争取,可如果真的输了,你会恨我吗?”
佟知羽压根没想到他会忽然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不会。永远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