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后,C城飞云影视城《初恋甜心》剧组摄影棚。
建筑工人们正在搬运搭建场景的材料,而不远处那个刚刚搭建出雏形的小阁楼让唐楚楚心中一阵温暖。
剧本是她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才完成的,其中的一人一物都是她的心头挚爱,所以导演闻卉特地要请她来帮忙参考场景搭建的细节。
“你本身就是建筑专业出身,审美自然跟我们不同,所以啊,你可要好好帮我把把关啊。”闻卉拜托唐楚楚。
“这是自然,这个剧本是我的心血,这部剧是你的诚意之作,其实我们是一样的。”唐楚楚点点头,四下张望了一番。
“我们这次请的是瀚宇工作室的设计师设计的图纸,工人也是他们那边找来的,要是有什么需要讨论的地方,你直接找他们那个项目经理杜逢笙就行。”闻卉这两天事情比较多,交代完这句就急匆匆地走了。
唐楚楚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她将自己手上的电脑放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然后围着刚刚搭建出的背景走了一圈,指点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就打算让那个杜逢笙自己看着。
扫视一圈,没找到长得像经理的人,唐楚楚就走向一个正在指挥脚手架上的工人安装灯管的包工头模样的人。
“你们杜经理呢?”唐楚楚拦住那个人问问。
“杜经理?刚才还在的......哦哦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工作室的合伙人今天从国外回来,他好像也去机场了。”那个人拍着头大声说道。
“这样啊。”唐楚楚点点头,“那麻烦你了,帮忙多......”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有人惊呼:“小心!”
她不明所以地抬头去看,结果掉落的零件正砸在她头上!
巴掌大一块实木,从四五米的高空掉落,唐楚楚只听见“咚”一声响,剧痛传来,她整个人都有些晕。
幸好包工头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你没事吧?怎么样啊?”
她缓了一下:“应该没事,不要紧。”
那包工头不放心,将她捂着伤口的手拿开,顿时就惊道:“哎呀你流血了,这可怎么办啊?”
唐楚楚从牙缝里吸进一口气:“伤口大吗?深不深?”
那包工头又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煞白:“好像还挺深的,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包扎一下吧?”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行,你看好这里。”她捂着头转过身,指着另一处刚刚搭建起的小花园:“那个地方,栏杆用蓝色油漆刷一下,浅蓝色。”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赶快去包扎吧,血流得很多呢。”包工头紧张道。
唐楚楚没再说话,拿上自己的笔记本,大步走出了摄影棚。
她看不见自己的伤口有多大,也说不清伤口有多疼,唯一确定的就是,这点伤根本不至于引起她的重视。
这些年,她独自生活,什么样的事情都经历过了,疼痛和伤口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以至于,有时候受伤了自己都没发现,等到回家休息了,才惊奇地发现,身体上竟然多出一道伤口。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路过Y大门口。正遇上绿灯,她找了个创口贴贴在后脑勺上,贪恋地看着校园里路边盛开的花,粉白色连成一片,灿若朝霞,烂漫多姿。
脑海里突然冒出“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她猝不及防就湿了眼眶。
第四年了,傅寒洲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四月,天气已经慢慢变暖,可走出机场大厅的一瞬间,傅寒洲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他习惯性地仰头看了看天,今天多云,又看了看城市郊区的轮廓,发现还是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一切都没变,可那个人......
“看什么呢?”佟知羽坐车上等他半天了,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没什么,我们走吧。”傅寒洲收回目光,淡淡道。
“哎,我说你穿那么少,冷不冷啊?”佟知羽快走两步,追上了傅寒洲,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他肩上。
周围的人都穿着毛衣、线衫,傅寒洲却穿了一套白色的正装,裙子刚好及膝,半条腿露在外面,看着都冷。
“冷一冷,能让我保持清醒。”傅寒洲将外套扔给他,大步往车上走去。
黑色的商务轿车载着傅寒洲一路往市区驶去,路上佟知羽将工作室最近接的几个案子跟他说了一遍,最后停下来看着他:“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傅寒洲干脆道。
“真好,这两年我一个人管这一摊子事,都快累死了。”佟知羽靠在座位上,脑袋有意无意地靠在了傅寒洲肩上。
傅寒洲不动神色地坐直了身体,将他脑袋从自己肩上挪开:“这么多年,好像都没什么变化啊。”
“啊?唐楚楚你眼睛有问题吧?远的不说,那两栋楼都是新盖的,你竟然看不见?”佟知羽指着车窗外的两栋楼嚷嚷道。
傅寒洲看了一眼,像是自言自语道:“唔,是啊,不知道......变没变。”
工作狂傅寒洲回到工作室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就告诉秘书,准备开会。
整理资料的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他愣了一下,接起了这第一个电话:“喂,你好。”
“唐设计师,这边有个导演的电话,说是我们负责的项目出事故了,要给您接过来吗?”前台的姑娘声音甜美。
“转过来。”傅寒洲说。
电话是闻卉打来的,十几分钟之前她才知道唐楚楚受伤的事情,结果找了半天,没找到项目经理或者负责人,这才将电话达到了傅寒洲办公室。
“那位受伤的编剧叫什么名字?住在哪家医院?你有他电话吗?我现在就过去看他。”傅寒洲听说了事情经过,立刻做了决定。
“何可飞,市人民医院,听说伤口很深,应该在缝针。”闻卉说。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处理。”傅寒洲飞快地说道。
挂了电话,他随手捞起秘书给他准备的外套,一边穿一边快步往外走。
隐隐地,他有种及其不安的感觉,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