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招聘会,唐楚楚仰头看看湛蓝的天空,觉得胸口那团气才慢慢散去。
天气好,她忽然想去操场的看台上坐一会儿,吹吹风,傅寒洲一直跟在她身后。
大学生活动中心慢慢消失在身后,唐楚楚才问道:“佟知羽好像对你很有意见,你们两个......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啊?”
傅寒洲快走两步,跟唐楚楚并肩走在林荫道上,树影斑驳、他穿一件浅蓝色的长裙,长发披在肩上,素净的脸上,目光明灭,最后还是回答了唐楚楚的问题:’我们之间的矛盾是从大一下学期开始的。”
那时候唐楚楚还在高中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根本没机会知道这件陈年往事。
“那时候我们还是新生,对学校各种的比赛、活动都充满了热情,然后就赶上了建筑写生比赛。”那时候他也只是抱着友谊第一的态度,胡乱报了名。
这个比赛唐楚楚是知道的,每年都会举行一次,获奖作品会贴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展览,说到自己熟悉的事情,她多少提起了一些精神:“那个比赛我知道,获奖作品会被贴在励志楼里展览,那个四楼的光线暗得要死,我从来都看不清人家到底画了些什么。但是听说,那个比赛的奖金可高了,要不是手残,我也好想去参加呀。”
傅寒洲被她逗得差点笑出来,嘴角微不可查地弯了一下,又继续说起那件事:“那年我们比赛画的是‘公主楼’。”
“啊?不是吧!你们咋画的?是不是都拿着画夹站在女生宿舍楼下面?”唐楚楚吃了一惊,要知道,这个“公主楼”可是本校一大神奇的存在。
那栋公寓楼是公寓区里唯一一幢粉色的楼,里面住的是外语系的女生,所以又叫“公主楼”,再加上外语系的美女本来就是全校出了名的多,所以这个名字也算名副其实。
傅寒洲没回答她是怎么画的,只是淡淡道:“比赛那天,佟知羽的颜料没带齐,而我拿去的那盒彩笔是问我美术专业的同学借的,所以最后完成的时候,他的那副作品,颜色没有上好。”
后来评奖结果就出来了,佟知羽拿了第一名,而傅寒洲是第二名。
“那时候我们辅导员是系学工办主任,他觉得这个比赛不公平,就找系主任、副主任反应,听说他们是开了个会才讨论出结果的。”最终决定傅寒洲第一,佟知羽第二。
“其实如果排除颜色问题,他那副作品的确能跟我一较高下。”傅寒洲由衷说道。
“然后呢?他就恨上你了?他也太小气了吧?”唐楚楚觉得佟知羽为这么件事就怪罪傅寒洲,未免有点太小肚鸡肠了。
“之前公布结果之后......学工办有个老师就把奖杯、证书、奖品一起发下来了......重新确定比赛结果之后,我们班辅导员就去找佟知羽把东西都要回来了。”奖杯后来给了傅寒洲,证书也改成了“二等奖”。
奖金的三分之一也要还给傅寒洲。
“如果不是那时候我真的没什么钱,或许我会跟老师说,不要那笔钱了,但是那时候......我至今记得佟知羽一脚踹开我们宿舍门,扬手往地上扔了一沓钞票的情形。”一定是最最刻骨的疼痛与耻辱,才能让他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红了眼睛。
后来佟知羽就被傅寒洲的舍友哄了出去,那些钱,傅寒洲留下了自己应得的那部分,其余的还给佟知羽了。
但从此以后,两个人就算在楼道里面对面遇上,也是互不理睬。
“他真不要脸!既然是比赛,那就是严格的,自己不准备好怎么能怪别人?而且,你的第一拿得问心无愧,凭什么不能拿回自己应得的钱?要是换你没准备好颜料,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讽刺挖苦你呢,还好意思说送了你一座奖杯,我要是你,我早就送他一顿拳头了!”唐楚楚恼怒起来,语速极快,表情极凶,碗口大的拳头也紧紧握了起来。
在商店买了水,两人并肩在操场边的看台上坐下。
看台其实也不过只有四五米的样子,并不是很高,但坐在上面,能将整个操场上的情形尽收眼底,而且,唐楚楚总觉得,坐在这里看到的云,会比其他地方的好看。
傅寒洲不动声色地瞥了她手边那瓶花花绿绿的饮料一眼:“那你呢?他说你十岁的时候说过那句话......是怎么回事?”
唐楚楚还像头蠢鹅一样,仰着脑袋看着天上的云,有风吹过,终于将傅寒洲的声音送进了她的大脑。
她咳嗽了一声,开始倒腾那些陈芝麻烂谷子。
“他比我大一岁,生下来就有心脏病,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心脏有一块没长好,反正就是很难好起来的那种。他小时候很少跟小朋友一起玩,因为他父母怕他忽然犯病,我爸那时候跟他们关系不错,好像是跟他爸一起开了公司吧,反正他总让我去他们家玩。”有时候很不想去,但还是要被迫笑嘻嘻地出现。
这样一来,唐楚楚就跟佟知羽渐渐熟悉了起来。
“他其实没多坏,小时候还很多愁善感的那种,养了一只肥猫,那猫最后寿终正寝,他很伤感,哭唧唧地说‘是不是世界上的一切都会离我而去’?”唐楚楚沉沉叹了口气。
远处有个不长眼的一脚把足球踹了过来,唐楚楚还在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呢,冷不丁一只大手把他脑袋按了下去:“小心。”
足球蹿上他们后面的水泥地,傅寒洲站起来,一脚把它踹到看台后面空无一人的网球场地上去了,那几个踢球的体院学生发出一阵哄笑,然后跑着去找球了。
“我那时候才十岁,哪知道那种话不能乱说,纯粹就是为了安慰伤心不已的小哥哥,鬼知道多年以后他会这样质问我,早知道是这样,当年我就给他两颗糖吃算了。”唐楚楚终于知道什么叫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傅寒洲也跟她一起抬起了头,这一抬头才发现头顶有一片云长得很奇怪:“那片云,好像个竹排啊。”
唐楚楚扭头看他一眼:“难道不像四餐的烤羊排吗?”
“......”不知过了多久,傅寒洲忽然幽幽问了一句:“那我呢唐楚楚,你能不能永远都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