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沅和约瑟被带到了自由军的基地,一座小白楼。二人随身携带的物品当即被缴了个干净。
在一个士兵打算翻翻婴儿的襁褓之时,阮沅愤怒地用英语嚷起来:“这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他一出生母亲就死了,他也是你们的同胞,你们该做的是想办法弄点牛奶或者羊奶过来,而不是在他身上翻来翻去!”
那个脸上还有几颗青春痘的年轻士兵耸耸肩,不怀好意地瞄了一眼阮沅的胸部:“我们这里只有雄性,产不了奶水,更奶不了孩子。”
“混蛋!”阮沅哪里看不明白男人猥琐的目光,气的脸都红了。
青春痘吹了一声口哨,拿着缴获的“战利品”走了。待他走到楼上南边的一间屋子门口时,青春痘一改先前的懒散,“啪”地一声脚跟并拢,大声喊道:“报告。”
“进来。”
“杜拉弗上校,这是我们刚才从两个法新社记者身上缴获的东西,请您过目。”
被唤作杜拉弗上校的男人穿着迷彩服,正在低着头擦拭一把“□□”。听到属下的汇报,他头都没有抬,只是平静地让他放下东西。
慢条斯理地擦完了枪,杜拉弗才随手翻了翻那一堆东西,待他翻到一个黑白拼皮的女式皮夹时,打开皮夹的一瞬间,他瞳孔一下子放大了。
“那两个记者被你们关在哪里?”杜拉弗一个箭步蹿出门外,大声问巡逻的士兵。
“上校,人质被关在楼下的小储藏室。”
“哼。”杜拉弗上校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快步下楼去了。留下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惹到了上司。
杜拉弗推开小储藏室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小娃娃,正有些焦躁地轻轻哄着,一个长相斯文的金发男人也凑在一边。这是什么情况?出轨?第三者介入?连孩子都生了?情殇走天涯?
重重地清了清嗓子,杜拉弗朝阮沅扬了扬皮夹,沉声问道:“这皮夹是你的?”
阮沅有些暴躁地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长得倒也算得上剑眉星目,只是蓄着络腮胡子,阮沅平生最讨厌男人留络腮胡子了,因为胡子拉碴的会给她一种不洁的感觉。是以她没好气地回道:“是我的。你是这儿的老大吧?麻烦你弄点牛奶或者羊奶来好吗?这孩子也是你们的同胞,刚出生母亲就死了,现在快要饿死了。”
杜拉弗伸头往襁褓里看了两眼,搔了搔下巴,心定了几分,看来这小娃娃不是出轨的产物。于是他打开皮夹,将照片夹里的照片迎着阮沅的脸晃了晃:“照片里这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照片里是一个年轻男人精致的侧脸,光头,秀雅的眉骨下是一双沉静中略带悲伤的眼睛,高挺的鼻子下菲薄的嘴唇紧紧抿着,正是一年前伍媚在荣寺前面偷拍的秦亦峥。
阮沅微微觉得有些害臊,这张照片是她从伍媚手里“强取豪夺”过来的,一直被她偷偷地放在皮夹里,谁都不许看。此刻她摸不清络腮胡子到底为什么问她这个问题。不过她是个想到哪里做到哪里的脾气,当下脖子微扬:“他是我男朋友。”
络腮胡子兴奋地一拍大腿,一副“我猜中了我好厉害”的样子,“adonis怎么剃了个光瓢?他现在人在哪里?过的怎么样?”
adonis,阿多尼斯,希腊神话中连维纳斯都动心不已的美男子。那个手黑面冷的家伙居然叫阿多尼斯,阮沅在心底嗤笑,可真够闷骚的。虽然心底对他的身份好奇的要命,但阮沅还是装模作样地拿乔道:“我又不认识你,你的手下还绑了我们,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络腮胡子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便唤士兵去找点羊奶来。这才笑呵呵地看向阮沅:“弟妹,难道adonis没和你提过我?我叫杜拉弗,当初我们可是一起在俄罗斯信号旗特种部队服役的好战友。他还救过我的命。用中国人的话说,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特种部队,果然是有故事的男人。女人总是对有故事的男人欲罢不能,尤其是出生富贵的年轻女人。
“他现在柬埔寨。”阮沅哪里知道秦亦峥的近况,只能睁着眼睛瞎扯。
杜拉弗倒不曾怀疑什么,不过他刚要说什么,先前被他吩咐着去找羊奶的士兵拿着一个军用水壶奔进来,然后凑在上司的耳边说了几句,杜拉弗脸色立时大变,将军用水壶丢在阮沅怀里,撂下一句“里面是羊奶,别乱跑。“便急不可耐地大步出去了。
“消息确定?”
“确定,上校。‘黄蜂’发过来的信息,秦瑞铖违背合约,将大批武器卖给了巴沙尔,武器名单里包括fgm-148标枪导弹、mp5k、fim-92毒刺飞弹和大山猫轮式战斗侦察车。”
“操,好小子,吃了东家还想吃西家,真是好大的胃口。给我通知下去,半小时后出发去伊德利卜,我一定要给秦瑞铖这个狗崽子一点颜色瞧瞧。”
“是。”士兵立正敬礼,然后一溜烟跑去传命令去了。
望着属下逐渐变小的背影,杜拉弗上校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反正秦瑞铖不是秦林恩的嫡亲儿子,再说是他不讲道义在先,便是评理评到秦老鬼那里去,也怨不得我们。”
沙尘滚滚里,杜拉弗带着几十个手下去伏击秦瑞铖了。他一点都没有料错,秦瑞铖在政府军的护送下一路向北,打算从北部出境,走土耳其直飞美国。
藏身在灌木丛里的杜拉弗打了个手势,几枚爆破弹径直朝副车丢了过去。
“捉活的。”
爆破弹爆炸的瞬间涌起的气流直接将汽车的车顶盖都掀掉了,火光、浓烟里枪声大作,本就干燥的空气里充斥着火药硝磺的气味,叫人觉得呼吸着都硌人。
秦瑞铖带的人不多,对方火力又猛,护送的政府军因为穿着军装,靶子一般被射杀殆尽,自己的手下也受了伤。秦瑞铖在心底盘算了局势之后,乖乖领着手下举手投降。
杜拉弗皮笑肉不笑地晃到被缴了枪的秦瑞铖面前,刚才的枪战里秦瑞铖的金丝边眼镜已经滑落到了鼻梁上,白皙的脸上也沾染了不少泥土,看上去有些滑稽。不过他依然十分淡定,微笑着向杜拉弗打招呼:“上校,您欢迎秦某人的仪式好生别致,真叫我受宠若惊。”
“呸。”杜拉弗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少跟老子装蒜。你小子干了什么心里有数。”
“噢,我干了什么?上次上校向我买的那批货我已经如约交货了,银货两讫。难道出了什么纰漏?”秦瑞铖还是笑。
杜拉弗看着他的笑就觉得心头烦恶,这家伙的笑总是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好像一条会笑的眼镜蛇。
“报告上校,我们死了三个兄弟。”又有士兵上来报告。杜拉弗愈发火大,径直伸手甩了秦瑞铖一个巴掌,“你他妈再给老子装蒜!老子直接毙了你!”
这一巴掌拂净了秦瑞铖脸上的灰土,但也留下了五根红肿的指印,红红白白的。秦瑞铖的手下一个个瞧着主子受辱,目眦尽裂,却被秦瑞铖用眼神止住了。
“我明白上校为什么生气了。”秦瑞铖吐掉一口血沫,笑笑:“我是个商人,现在欧盟禁止成员国向你们叙利亚出口武器、军民两用设备和汽车,你们想要先进的武器,只能找我们。上校您觉得我一人吃两家不厚道,可是哪家军火商不是这么干的?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因为我父亲一直宅心仁厚,这才惯坏了你们,不然今日上校您也不会如此暴怒。不过现在中东这一片的生意,父亲已经交给我了。所以便是您今天毙了我,日后武器我们还是会这样卖。”
这一番话听得杜拉弗简直暴跳如雷,但他难道还真能杀了秦瑞铖吗?他老子秦林恩是美国最大的私人武装头目,日后终归还是要往来的。可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去,于是杜拉弗手一挥,示意手下先把秦瑞铖一行带回去再说。
回到营地时正是午后。杜拉弗叫人将他们绑在了仓库里,他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出这口气。阮沅却主动找上了他,请他派人送她和约瑟回新闻中心。
杜拉弗思量了片刻,表示可以先帮她联络新闻中心报平安,明天再派人送他们回去,因为刚刚和政府军在毗邻的伊德利卜交了火,不安全。
阮沅答应了,不过她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了沙发上,不死心地又开始打听起“adonis”的情况来。
“杜拉弗大哥,adonis他这个人冷冰冰硬梆梆的,过去的事都不告诉我,你们当年在信号旗特种部队的事情,你给我讲讲吧。”
一声“大哥”叫的杜拉弗心花怒放,“弟妹我跟你讲啊,他是22岁进信号旗的,当时是部队里年纪最小的那个,又是中国人,不少人都想着捉弄他,不过他那身手一亮出来,啧啧,什么徒手格斗、射击、地雷爆破、空降、攀岩,简直利索的不像人。”说到这里,杜拉弗忽然顿住了,盯住阮沅道:“刚才你喊他什么?”
阮沅心脏咯噔一跳,小意地答道:“adonis啊,怎么了?”
杜拉弗嚯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住阮沅:“你根本不是他的女朋友。因为他长得俊俏,adonis这个名字是我们揶揄他起的,他并不喜欢。你要是真是他女朋友,你说他姓什么?”
赵钱孙李,周吴郑王,阮沅哪里知道他姓什么。她心一横,索性也不装了:“对,他现在确实不是我的男友,但是他早晚一天会是我的男人!”
“原来是爱慕者。”杜拉弗又放松下来,他看住眼前的女人,凹陷的眼窝里是剔透的黑色眼眸,纯净、毫无杂质。他挤眉弄眼地朝阮沅一笑:“顾可不好追噢。以前做任务时,美丽的女人一丝/不挂地坐在他腿上抚摸他,他可都没有任何反应的。”
“他姓顾?”阮沅捕捉到了信息点。
“嗯。顾子夜。”杜拉弗卷着舌头,费力地吐出三个中国字。
顾子夜。阮沅将这个名字在舌尖上偷偷咂摸了一番,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这样念他的名字,嘴里都像抿了蜂蜜水一般,有股微甜的感觉。
“报告上校,有个叫adonis的男人在营地外,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他说是您的朋友,要见您,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