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说:“苏磬,你行你狠,你居然……勾搭上咱们冷峻如山的程老大,说,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苏磬微笑不语,她和程石怎么开始的,让她说,她也说不清楚。
陆迪非说:“说你闷骚你还不承认,按捺不住吧。人家苏磬比你可酷多了,你吃的消?”
程石冷眼相对,都说他酷,偏偏就碰上个比他还酷的苏磬。
那还是苏磬入职后的第一个圣诞晚宴。
依然是公司传统的自助式宴会。程石到的晚,难得的没有女伴,进了宴会厅就被陆迪非戏谑:“啧啧啧,这是怎么了?不是你的风格啊,居然一个人?”
程石瞥了他一眼,转身从侍者的托盘里端过一杯红酒,抿一口,道:“你以为都是你,跟动物似的。”
陆迪非突然不说话了,神情古怪的盯了他一会儿,然后下结论:“你不正常。”
程石晃了晃酒杯,挑眉:“哦?何以见得?”眼睛在大厅里扫了一圈,终于找到苏磬,她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桌边,手边只有一杯冰水,水里五颜六色的,飘浮着各类水果。
陆迪非嗤他:“谁知道你怎么突然基因突变?有猫腻,一定有。”
程石懒得理他,走到窗边看风景,不断的有人过来敬酒,他一个一个从容应对,间歇的时候想起来看看她,她显然并不热衷这样的活动,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喝她的冰水,就好像这一大厅的人都跟她毫无关系,他心头一闷,调开视线,大厅中央人声鼎沸,一看便知,又是陆迪非在高谈阔论。
程石正无趣着,听到有人叫他:“程总……”
他一转头,原来是那个叫秦小鱼的丫头,他没少看到她,因为她每隔一会儿就会跑去苏磬身边坐,拉着她聊天,也只有这个时候,苏磬才会绽露出笑容,静静的听秦小鱼讲话,偶尔也说上两句。
他点点头:“嗯。”再看到她身后的苏磬却是一愣。
秦小鱼拽了一把苏磬,堆了笑脸说:“那个……程总,我们……来给您敬酒。”
程石一看样子就知道苏磬是被秦小鱼硬拉过来的,他紧紧的盯着她波澜不惊的笑容,举杯一干到底,笑笑说:“你们随意。”
秦小鱼端着杯子愣愣的看着程石道:“老大你真是……太豪爽了,那我们也干了!”
苏磬差点笑场,秦小鱼就是秦小鱼,哪有人这么敬酒的。她知道小鱼不能喝酒,这会儿是见了老板激动尽乱说话。她跨了一步拦在前面,微笑着对他举了举酒杯:“程总,圣诞快乐,”说罢一饮而尽,颔首:“那我们先过去了。”
苏磬拉了小鱼转身,不动声色的换走小鱼手里的酒杯,走了两步就听到他在身后懒洋洋的喊:“秦小鱼?”
小鱼立刻答应:“是。”
苏磬也跟着回头,似笑非笑的跟他对视。程石看看她手中满满的一杯酒,只得作罢,原来她也会有在乎的人,他挥挥手:“没事,去吧。”
程石靠在窗边,看着她穿过人群,又回到那个角落。她先前那杯冰水已被收走,她走到水果台边,重新拿了杯子,挑了切成小块小块的水果丢进去,再倒入冰水。他看得发笑,这是什么古怪的吃法。又有人来敬酒,等他应酬完再去看她,发现陆迪非不知什么时候坐到她身边去了,两个人似乎在聊着什么,陆迪非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笑相,她的唇边则漾着浅浅的笑容。程石忽然很烦躁,一仰头,刚取的一杯红酒尽数倾入口中,再不去看她。
陆迪非说:“苏磬啊苏磬,我说怎么找不着你呢,原来一个人偷偷躲这儿了,你也不无聊?”
苏磬笑:“还好。”
陆迪非坐下,指指她手中的冰水:“这玩意有什么好喝的,喝酒喝酒。”
她摇摇头说:“刚才喝过了,我等下要先走。”
陆迪非耸耸肩膀道:“这么早啊?要不要我送你?”
苏磬失笑:“你都喝成这样了,谁送谁还不知道。你玩你的,我自己走走。”
等程石忍不住再去注意她的时候,她却已不见人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开始在大厅里寻找陆迪非的影子,那家伙并不难找,正居心不良的调侃那些才进公司不久的小丫头们。他不由笑起来,有些自嘲,却长长松了口气。
晚上喝了酒,独自叫车回去。程石坐在后座,大冷的天,开了窗子也不觉得冷。圣诞夜里,路上有点堵,车行的很慢。这样晚了,街上依然人头攒动,那些人的笑脸印在霓虹光影里格外灿烂。他无意中一转眼,瞧见最靠近路边的人行道上有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一个人,穿着一件长到脚踝的呢子黑大衣,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周围没有人走得比她更慢,她垂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偶尔被迎面走来的人撞到都毫无知觉。
程石鬼使神差般的下了车,也不叫她,悄悄的跟在她后面。很短的一段路,她磨蹭了很久,最后走进路边的一个小区,又拐了个弯消失在其中一栋楼房里。他站在路灯下抬头看,几分钟的功夫,某个窗户有灯亮起。他就那么看着,想要转身离开,却又迈不开步子,只觉得心里懊恼又烦躁。
最终他还是站到了那扇门前,犹豫着按了门铃,等待的时候竟心觉紧张,他要对她说什么呢。
门很快开了,却是男人的声音:“谁啊?”
他盯着那人的脸,呆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门里的男人不耐烦的追问:“你找谁?”
他蓦然反应过来,退了一步,恢复一贯的冷静:“对不起打扰,我走错了。”
门砰的一声在他身后关上,他靠在墙壁上,也不急着走,掏了烟出来点着,笑自己居然也会做如此可笑的事情,一时间仿佛想明白了她为什么会对他说那些话。他灭了烟正要离开,走廊最尽头的一扇门忽然打开了,他下意识的转头,只一眼便愣住了,原来不是他想的那样,他是真的敲错门了。他隐在黑暗里,脸上带着莫名的笑,看她一步步走近。
苏磬是收拾了屋子出来丢垃圾,楼道里的灯坏了好几天,也看不仔细,闻到烟味知道是有人在走道里抽烟。她越过那人正要下楼,突然被人从身后捉住了手腕,她一惊,却听那人压低了声音说:“别怕,是我。”
是他?她一脸惊讶的回头,他是怎么知道她住这里的?
借着楼外射进来的一点微光,他紧紧盯着她的脸庞,却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安静了几秒钟,她只好说:“我先去扔垃圾。”她上楼的时候,他还站在原地,黑暗中看不清晰,她却知道他在看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说:“既然来了,就进去坐坐吧。”
她家里很温暖,浓浓的生活的气息,布置得简单却很精心。她说:“随便坐,酒、茶、咖啡,还是你要别的?”
他想了想说:“茶吧,”他觉得自己这时十分需要醒酒,“我自己来。”
她没应声,走去厨房给他泡茶。他跟在后面,插不上手,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她泡好了直接递给他,嘱咐:“小心烫。”
程石坐在沙发里,双手捧了茶,捂着手心,也不觉得烫,问她:“怎么这么早就走了?”
她笑了笑答:“想早点回来。”
他知道她是敷衍他,一路跟过来也没见她有多归心似箭。他想说话,却找不到话说,他平日话虽不多,但像这样打不开局面,也只有在她面前。
苏磬端了杯子坐到沙发旁的藤椅里,开了电视,转了常看的频道,自然得仿佛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
两人看着电视,又是长久的沉默,程石终于忍不住,没话找话:“平时晚上在家就看电视?”
她听到问话才把视线从电视屏幕转到他脸上,回答他的问题:“也没有,想看了就看看。”
他在屋里扫视了一圈,不死心继续问:“那你都做些什么?”
她忽然笑了,低下头看杯中的茶叶,说:“程总,你这是在做员工家访吗?”
程石跟着也笑出来,被她这么一问反倒自然了,好心情的开起玩笑来:“你有见过这么好的老板?”
她漫不经心的微笑:“好是好,就是时间晚了点,”说着站起来添水,身后的人一阵静默。
她再转过身来的时候,那人已站了起来,脸色微愠,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她。她放下手中的茶杯,取了外套和钥匙:“我送你下去。”
程石也不阻止,跟在她后头小心翼翼的下楼。楼道里昏黄异常,静悄悄的,两人一路无话,走到小区口,苏磬给他拦了车,说:“回去早点休息,再见。”
她仿佛完成任务一般,说罢转身欲走,却听到身后的人说:“以后不要给别人挡酒。”
苏磬笑笑,不以为意,小鱼怎么能算是别人?
回到公司上班,一切照旧,两人的关系并未有多大改善。他倒是想多与她说话,借着各种名目去找过她几次,可每次说了两句,他便接不下话去,他很无奈,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程石亦是傲气的人,这般三番两次过后就也算了,在苏磬面前,渐渐的又变回到冷酷的老板。直到有一天……
他跟陆迪非他们一帮子人去吃火锅。一群人刚刚坐下,陆迪非便站起来到邻桌说话。即便陆迪非站的位置挡了他的视线,他也知道那是苏磬,一进门他就看到她了,一个人,安然的坐在人声鼎沸的火锅店里,吃着火锅,喝着啤酒,她倒是自在……自在得扎眼。
陆迪非闪开身指指他们这桌,苏磬看过来,微笑的朝他们点点头。都是会闹的人,立刻起哄叫嚷:“美女过来一起坐,一起坐。”
陆迪非也嬉皮笑脸:“就是就是,一起坐咯。”
她只笑笑,拒绝:“不了,我快吃完了,你们慢慢吃。”
陆迪非也不勉强,就这样,打过了招呼,他们吃他们的,她吃她的。一顿饭吃下来,程石的目光不知道往苏磬那里飘了多少次,次数多到同桌们都看不下去了,玩笑自然也没被少开,一群人闹哄哄的边吃边侃。苏磬和他们隔得并不远,他们调侃的对话隔三岔五的飘过来一句半句,也有关于她的,她无意,却听得真切。
苏磬吃完了,出于礼貌走过去跟他们告别,程石死死的盯着她若无其事的笑脸,心里没来由的恼火起来,突然就想知道,在她眼里,他跟别人到底有没有区别。最终,他还是没有按捺住自己,沉着脸站起来对她说:“我送你。”
一群人刚才打了赌,嘻嘻哈哈的起哄。他们这般,她也不恼,落落大方,笑眯眯的答应他:“好,”也没忘了打招呼:“那我先走一步,你们吃得开心。”
车子行在路上,她依然寡言,他就也不说,反正他无论说什么她都能把他带到无话可说。没一会儿,她的手机响了起来,苏磬只低头看了一眼,脸上便止不住的笑起来,程石忍不住侧脸看她,除去在丽江那次,他还没有这么近距离看她这样笑过,心情不由转好。
她接电话,带了一脸的笑容:“喂你好。”
陆迪非的声音立刻传过来:“好你个鬼,苏磬,算你狠。”
她笑:“替我谢谢他们。”
他们拿她打赌,以为她不知道,赌注不高,也就是这顿饭而已。她知道是玩笑,所以忽然有了逗他们一玩的兴致。临走的时候叫了服务员,连她的帐单也送他们桌去了,并转告:愿赌就要服输。
挂了电话,她对他说:“你都没怎么吃吧,找个地方再吃点?我请你。”毕竟是因为她,程石才中途出来,她白占了便宜,请回他去也是应该。
程石有些糊涂,她居然说要请他吃饭,他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打了方向盘确认:“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
她略侧了脸,笑道:“你不是赌赢了吗?”
程石恍然,原来她都听到了,怪不得她一反常态同意他送她。他笑得尴尬,抱歉道:“对不起,和他们几个都闹腾惯了,开玩笑的。不用请我吃饭的,真的。”
她只笑笑没再接话,本来就是无所谓的,她也只是因为一时兴起而配合他。
程石懊恼透了,她难得主动邀他吃饭,他居然跟她客气,真是见鬼了,只能厚着脸皮再要回来:“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付钱就行,饭还是要吃的……”
于是,苏磬陪程石吃了晚饭,她要请他,他死活不让,又坚持送她回家。车子到她楼下,她道谢,道别。这个晚上并无特别。
回家收拾完了已不早,正要上床睡觉,门铃却不合时宜的响起来。半夜三更的也不知道是谁,她想了想,还是去开了门。竟又是他,他不说话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是要把她看穿。她看着他刚想说话,他却一步跨进来抱住了她,手臂紧紧的缠住了她,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低头吻上她的唇,而她竟毫无招架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