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z刚刚抽出手,就听见苏君俨疏离的声音,“虞总监,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关于这次投标还有些细节要谈。”
虞z心里即使百八十个不情愿面上却不得不做出一副求之不得的模样,“好啊,没问题。”话音刚落就朝着沈予斐和杜泯他们使了个眼色。
苏君俨看在眼里,漠然地迈开长腿,下楼去了。
高樊瞥了一眼虞z,欲言又止,表情很是复杂。
包厢富丽堂皇,红漆大圆桌上铺着明黄的桌布,坠着密密的穗子。餐具一律是骨瓷描金。一拨人分主次坐定之后,虞z被安排在了苏君俨的右手边。
她连连客套,“我哪里能坐这个位子,高主任,我们换一下座位吧。”
高樊不敢看苏君俨的脸色,只推托说,“虞总监,今天我们市委做东,你是客,自然要上坐。”
虞z只得坐了下来。
离得近了,才闻见苏君俨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清爽的木香里带着一点麝香,虞z有些恍惚起来。他以前是从来不用香水的。
开席没多久,苏君俨的手机就响起来,看了看来电显示,苏君俨语气温柔地接通了电话,一面接一面往包厢外走去。
虞z只听见他断续的声音,“我会当心的……不会喝多少酒的……你早点休息……”
虞z的左手不由捏紧了桌布的穗子。
开发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海归,显然对虞z很有兴趣,一直在热络地和虞z说话,“听说虞总监也是刚回国的?”
虞z笑了笑,“嗯,前一阵子刚回来。”
“虞小姐是本地人吗?”海龟眼神热切。
虞z“嗯”了一声。
海龟穷追不舍,“我下午无意中听见智瑞的谢总说虞小姐是在青木大学读的本科,我们还真是有缘啊,我也是青木土木工程毕业的,算起来虞小姐还应该是我的师妹呢。”
“那可真是巧。”虞z啜了一口酒,朝下首的沈予斐笑了笑,“予斐,还不快过来敬你师兄一杯酒。”
沈予斐连忙端着酒杯上前,将虞z和海龟隔开来。不料海龟隔着他还不忘转脸朝虞z说了一句,“早知道有这么漂亮能干的师妹,我真该晚几年出国。”
苏君俨进来时刚好听见这话,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男人微醺的脸,眼底有冷芒一闪而过。
高樊则在心底为那个不知死活的男人叹了口气。
见正主儿重新入了席,一干人知情识趣地掐断了原本的闲聊,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恭维苏君俨。
苏君俨只是淡然地坐着,看不出任何表情。众人说干了嘴也没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纹,这才讪讪住了嘴。
虞z只是默默地喝着酒。
苏君俨将她的一举一动悉数收在眼底,心头有些气恼,这个女人一走三年,酒量倒越发出众了。
高樊瞅着这两人,心下很是忐忑,只得主动挑起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好容易撑到散席,高樊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今天这顿饭真是辛苦死他了。一个菩萨装聋作哑,另一个更好,直接做醉鬼。
将一干人送进电梯之后,高樊睇了一眼虞z,她步子已经有些飘起来,杜泯和沈予斐正一左一右搀扶着她。
“虞总监,虞总监……”沈予斐有些焦急地唤着虞z。
虞z艰难地集中焦距,努力凝聚一丝清醒的意识,“干嘛?”
“我和杜工送您回去,但是不知道您住在哪里?”沈予斐说道。
“我送她回去。”苏君俨面沉如水,径自将虞z揽进怀里。
沈予斐刚要说话,杜泯已经按住了他的手,客气地说道,“那就麻烦苏书记了。”一面扯着沈予斐的胳膊赶紧进了电梯。
高樊这才上前,“书记,我开车送你们?”
苏君俨手一挥,“你早些回家吧。我自己开车。”一边搂着怀里的女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虞z枕在苏君俨胸口,只觉得脑袋昏沉沉的,竭力仰起脸,似乎想看清身旁人的长相。
幽深的眸子正定定地凝视着她,好像,这个人和他好像,大力晃晃脑袋,不料腿却一软,要不是箍着她腰肢的臂膀,险些倒下来。
“你是谁,为什么和他好像?”虞z醉得厉害,细白的手指居然探上了苏君俨的脸,沿着他高挺的鼻子逶迤而下。
此时的她语气姣软,脸颊粉粉的,翦水清眸里敷着一层雾气,像迷蒙的湖泊,睫毛微颤,则是湖畔的芦苇。
胸口堵得厉害,各种混乱的情绪交杂在一起,最后却只能忧伤地喟叹出一个名字,“无尤——”
将醉得不省人事的女人抱进车里,苏君俨一路飚车回了公寓。
公寓所有的摆设都和三年前分毫不差。
将她放在床上,苏君俨居高临下地看着魂牵梦萦的人儿。大概是嫌热,套裙的钻石搭扣已经被她弄开,里面居然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蕾丝吊带。雪白的皮肤让他血脉贲张。手掌不由抚了上去,还是过去一般幼滑细腻。
檀口微张,像在等他品尝。苏君俨一低头,吻了上去。和记忆中的一样清甜,像果冻一样滑嫩,吮吸着她的甘醇,苏君俨的鼻息重了起来。
女人酒红色的西装、男人灰色的西装西裤,还有白衬衫通通凌乱地扔在了地上,苏君俨贪恋地抚弄着身下娇柔的躯体,炙热的吻印在了秀美的锁骨上。
扔在床头柜上的手袋里却有乐声传来。
苏君俨恼怒地拽过手袋的金属链,掏出了里面的唱得正欢的手机,本想直接挂断的,但看着屏幕上的“家来电”,他却鬼使神差地接通了电话。
是清脆的带着哭腔的童声,“妈咪,你怎么还不回家?”
苏君俨怔怔地抓着手机,那边有换了男人的声音,语气焦躁,“lareina ,你还在应酬吗?nicole不肯睡觉,要等你回来。”
胸口的热气一点一点抽离,苏君俨冷冷地回了一句,“她喝醉了,在我这里。”
那头楚南铉立刻紧张起来,连英语都冒了出来,“who are you?”
苏君俨直接挂断了电话。
再也提不起任何欲望,苏君俨起身去了浴室。
虞z是在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的,头疼得厉害,翻了个身,却摸到身旁有人。
意识立马清醒了大半,张开眼睛,就着微弱的床头灯,她看清楚了身旁的男人,琥珀色的眼眸正冷冽地看着她。
倒吸了一口冷气,虞z尖叫起来,“苏君俨?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家。”苏君俨向她指明了现实。
虞z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赤/裸着的,一种羞辱的感觉兜头盖脸的袭来,完全想不清楚发生过了什么,在国际大酒店吃过饭之后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她按住太阳穴,一脸羞愤交加的神情,苏君俨陡然生出一股恶意来,冷笑道,“放心,我对生过孩子的妇女不感兴趣。”
虞z被这恶毒的话语刺痛了,捏紧了拳头,关节处惨白一片。
苏君俨似乎仍然觉得不过瘾,继续说道,“对了,我替你接了一个电话,你家里打来的……”还未说完,就发现虞z脸色大变,心中恼恨更深,“放心,现在回去解释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外国人一向开放。”
虞z一言不发地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服,背对着苏君俨,一件件穿妥,又理了理卷发,拿起手袋,这才转过身体,一字一顿地对他说道,“我对你们中国男人的那玩意儿也不感兴趣。”
说完,赤着脚出了卧室,然后是巨大的关门声。
苏君俨僵坐在床上,一张脸阴沉得像暴雨来临前乌云滚滚的天空。
虞z跌跌撞撞地奔出公寓,只觉得浑身发抖,我对生过孩子的妇女不感兴趣,他说这话时险恶的表情宛然在眼前。米兰·昆德拉说“一个女人一生中至少会有一次爱上一个混蛋”,不错,她爱的就是一个混蛋。
好容易拦到一辆夜间的士,交代了司机地址,虞z缩在后座,紧紧环抱住自己,无声地流着泪。
她一个人躺在产床上,一天一夜才把琥珀生下来,可是当她看见孩子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的时候,她什么都不怨了。琥珀虽然外貌似她,但性子却更像他,比一般孩子都要沉静,尤其是皱眉头的样子,简直和他一模一样。
金盛华庭已经到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小心地提醒她,“小姐,到了。”
虞z抹了把脸,付了钱,这才下了车。
正是半夜,整个城市都在睡梦之中,毋用说这座公寓楼了。周围静悄悄的,门的质量太好,每家每户都是加厚的,夹层的,隔音防盗,没有什么能从门里透出来。
要是人心也可以像这样装上厚实的防盗门便好了。
钥匙刚探进锁眼,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是楚南铉焦急的脸。
“lareina,你没事吧?我打电话给你,是一个男人接的,他说你喝醉了,在他那里。我问他是谁,他不肯说。”
虞z换了拖鞋,答非所问,“琥珀睡了吗?”
“睡了,我哄了半天。”
虞z进了女儿的房间,琥珀睡得正熟,细心地替她盖好毯子,虞z注视着女儿的小脸,眼睛再次湿热,捂住嘴啜泣起来。
楚南铉倚在门框上,看着她起伏的肩膀,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