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z脸上的神色一时转了几转,最终她还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苏君俨,“苏书记。”
苏君俨感觉额角的筋猛地一跳,苏书记,这个称呼过于郑重,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您还是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知道自己欠了你很多人情,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通过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方式偿还。”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苏君俨这一次真真切切动了怒,她这是什么话,什么叫“除了感情之外的任何方式偿还”?!
苏君俨也不说话,只是箍着她的胳膊,低头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巨大的压力感自上而下笼罩住了虞z,她咬紧牙关,抬头与他对视。
“如果我说我只接受你的感情,你打算怎么办?”苏君俨克制住自己心底蓬勃的怒气,一字一顿地问出这么一句来。
迟疑了片刻,虞z摇摇头,“我不会对你有感情的。”说完她又补充一般轻轻加了一句,“不会的。”
她吐字清晰,声音也不高,听在苏君俨耳里却似惊雷,他觉得心脏抽搐起来,不觉加大了扣住她胳膊的力道。
他的眼里有明显的受伤的情绪,虞z想强迫自己忽略却没有成功,她的视线开始不知不觉偏移,离开了他的眼眸。
苏君俨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抬起手,按住她的肩膀,“虞z,你在怕,对不对?你害怕会爱上我,对不对?为了不让这个可能变成现实,所以你才会拒绝我,对不对?”
这个男人太厉害,她微小的心思完全逃不出他的眼睛。
虞z突然觉得无比的疲倦,她耷拉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用一种低黯的音调说道,“你放过我好不好?”
我害怕,我害怕管不住自己的一颗心,我害怕我会爱上你。如果放出去一颗心,会不会连走路都是问题?
苏君俨直接将虞z捞进怀里,托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着他的脸。
“虞z,我从未谈过恋爱,说不清楚爱的感觉,但是我知道自己对你——舍不开也放不下。我从来都只是一个活在当下的人,但是现在的我却经常会想到未来,因为我的未来里面有你。”
他的神情异常认真,灼灼地看着她。虞z觉得心里仿佛有一个巨大的空洞,刚才蓄起的那股心劲如雨后山涧悬空的泥土,块块崩落。
苏君俨的唇已经慢慢靠近了她的脸,他乌黑的瞳仁里只有她小小的脸孔。稍稍一恍神,他的唇已经压上了她的唇瓣,轻柔的触碰中虞z原本紧抿的嘴唇微微露出一条缝隙来,苏君俨立刻得寸进尺,舌头如同悬在弦上的弓箭,顶开了她的牙关,和她的舌头纠缠在一起,缠绵缱绻,难舍难分。
不知道吻了多久,苏君俨才放开她的唇。虞z脸颊泛粉,半睁着的眼睛里全是迷蒙的雾气。
“相信我,好不好?”苏君俨的暖热的气息在就在她的耳廓边缭绕。
虞z犹豫地点了点头。
苏君俨开车送虞z去了学校后才发现高樊打了好几个电话给他。
他回拨过去,“高樊,什么事情?”
高樊的声音略有些不稳,“书记,钱市为魏占承的事去见老爷子了。”
苏君俨捻了捻自己的眉心,冷笑道:“钱国璋这次算盘倒是打得精明了。真难为他了,负荆请罪?行,我去会会他吧!”
苏君俨回到老宅时,就看见父亲苏鸣诚正在吞云吐雾,一张脸隐在烟雾中,显得格外高深莫测。
见到儿子,他重重地将香烟按在烟灰缸里,怒斥道,“似之,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正在泡茶的梅蕴沁打圆场,“阿俨,把事情说清楚吧,我也听得糊里糊涂的。”
“钱国璋来说什么了?”苏君俨拿起一个五彩花鸟纹盖碗,用盖盏拨开茶叶末子,抿了一口。
“哼,你现在是越发出息了啊,居然和外面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还英雄救美?堂堂□□为了一个小姐和痞子混混厮打在一起,成何体统,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苏鸣诚猛地一拍茶几,几子上的烟灰缸里的烟灰都迸出了一些来。
“她不是什么小姐。她现在是我爱的女人,以后会是我的妻子。”苏君俨神色淡漠,手里依旧端着茶碗。
苏鸣诚刚要发作,就看见妻子正给他不停地使眼色,他这才作罢。
“阿俨,你喜欢的女孩子为什么会在九重天那种地方?”梅蕴沁小心翼翼地问儿子。
提到虞z,苏君俨的脸色变得柔和了些,“她是虞轶祺的外孙女。母亲去世后她一直是一个人生活,靠在九重天弹古筝养活自己。”
“虞轶祺的外孙女?”苏鸣诚以手扶额,神色阴晴不定,似在决断着什么。然而片刻的静默后他还是冷酷地开口说道,“不行,即使她是虞轶祺的外孙女也不行,以她在九重天的经历,日后一定会成为你仕途上为人诟病的硬伤。我们苏家的儿媳妇不仅要出生书香门楣,更要身家清白!”
苏君俨搁下茶碗,冷漠地看一眼父亲,“我的妻子我会自己选,不用您费心。下午市里还有会,我先走了。”说完便抓起车钥匙向屋外走去。
“似之,你站住。这件事以后再说。钱国璋外甥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苏鸣诚转移了话题。
苏君俨回头朝父亲扯了扯嘴角,“依法办事。”
“凡事给人留后路也是给自己留后路。现在还不到和钱国璋撕破脸皮的时候。”
苏君俨眉毛微微一蹙,“我有数。”
梅蕴沁跟着儿子出了门,有些忧虑道:“阿俨,你爸爸是在替你着想,他的话也有道理。那位女孩子终究不是你的良配。”
苏君俨自嘲似的一笑,“妈,兴许她还看不上你儿子我呢!”
“怎么可能,我家阿俨这么好,我不相信会有这么没眼光的女孩子。”梅蕴沁对自家儿子很有自信。
苏君俨笑了笑,“妈,你要是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她的古筝弹得一点都不输给你。”
梅蕴沁知道儿子是真的动了心,心中一软,调侃道:“阿俨,你不会把你送我的‘绮绿’要回去讨你媳妇儿欢心吧?”
苏君俨知道母亲这话已经站到了自己一边,含笑道:“当然不会。我是那种娶了媳妇忘了娘的人吗?”
“臭小子,反正以后还不是留给你们。”梅蕴沁作势捶了儿子一下。
“妈,谢谢你。”苏君俨真心实意地朝母亲道谢。
“妈只希望你幸福。”梅蕴沁笑得很温柔。声音却有些感伤。
秦艽伸手在虞z面前挥了挥,“阿z,阿z,回魂了。”
虞z这才注意到自己原来走神了,有些尴尬地低头看看摊开的书本页码,至今仍然停留在半个小时前的118页,她不由轻轻叹息了一声。
“阿z,你刚才在想什么啊,脸上的表情很诡异哎!”秦艽有些好奇。
虞z有些不自然地翻了一页纸,“没什么,我在想寒假该怎么安排。”
秦艽将半边脸枕在胳膊肘上,无限感伤地说道,“我的寒假大概都会报废在abcd上了。”
虞z点点头,“如果你要考研的话是该早些把你的英语好好强化强化了。”
“那你是保研还是考出去?”秦艽竖起身体追问道。
“因为我的未来里面有你。”苏君俨诚恳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回响起来。虞z沉默了半晌,淡淡道,“我想出国。”
秦艽愣了一下,“阿z,出国的费用……”
虞z双手交叉,眉眼间有些倦怠,“钱不是问题。”
秦艽拉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阿z,我知道你很独立。但是我希望如果有我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你会告诉我。”
虞z握紧了她的手,“谢谢你,小九。我会的。”
冬日午后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窗户照射在两个女生交叠的双手上,如同镀上了一层金,看上去分外温暖。
日头渐渐偏西。
虞z正埋头看着书。不提防手机响了。
因为是在图书馆,她赶紧拿着电话快步走到茶水间。
苏君俨愉快的声音响起,“在做什么?”
“在图书馆看书。”虞z压低声音说道。
“我已经到你们图书馆门口了,是你下来还是我上去找你?”
虞z看一眼图书馆里黑压压的人头,“我就下来。”
苏君俨似乎轻笑了一下,“好。我等你。”
虞z叹了口气。抓着手机往座位走去。
秦艽抬头看向虞z,“谁啊?”
“小九,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一面收拾桌上的书本。
秦艽看了一眼手机,“呀,已经五点半了,我和你一起下去吧!我去食堂吃饭。”
虞z心下担忧面上又不好表露出来,只得拎着包和秦艽一起下了楼。
刚到一楼拐角,虞z就看见苏君俨正站在敞亮的大厅内,来往女生的灼热的眼光悉数投射到他身上,甚至有不少即便已然擦肩而过仍旧回头意犹未尽似的再看一眼。
虞z在心底对自己冷笑,你看,像他这样出色的男人无论在哪里,即便是简简单单地一站,已经自成风景,更何况他还有权势——男人最好的春/药,而自己,有什么值得他青睐?一无倾城之姿二无惊世之才,有什么值得他青眼有加?
不过是新鲜罢了,在见惯了名媛淑女之后乍见她这样的异类,自然眼前一亮。他对她,好比是王座上的君主无意之中走下了王座,弯腰去看土地的缝隙里与蛇鼠争食的她,原本以为她会因为他的注目而感恩戴德匍匐在他脚底下生死,不料她却梗着脊梁骨不肯屈膝,她的这种姿态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征服的决心。
既然如此,何不顺从于他,早得自在解脱?
苏君俨也看见了虞z,她的神色有些奇怪,因为吃不准她的情绪,苏君俨不敢轻举妄动。他只是慢慢走到虞z面前,低头看着她轻声说道,“本来想在外面等你的,但是有点冷,这才进来等你。”
苏君俨这话说得极有艺术,一来暗示虞z他没有将车开进学校,替她避嫌,二来又解释了自己何以选择进了图书馆等她,他越是小心翼翼不是越能显现出她在他心底的分量吗?
虞z心下虽然明白,但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在听到他这话时产生了一种甜软的感觉。
秦艽瞪大了眼睛,天,这个英俊得吓人的男人和阿z是什么关系?
“小九。这是我的新男朋友。”虞z言简意赅地交待了苏君俨的身份。
苏君俨在听到“新男朋友”四个字时心中有些不快,但面上依然波澜不惊,“你好。”
秦艽赶紧朝苏君俨打了个招呼,“你好。”说完用胳膊肘顶了顶虞z,“阿z,我先走了。”
待到秦艽离开,虞z偷偷看了看周围,一咬牙,主动拉住了苏君俨的胳膊,换了一种轻快的声音说道,“我们走吧!”
苏君俨僵硬了一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
虞z心里咯噔一跳,她,似乎又看见了他眼底受伤的情绪。搂住苏君俨胳膊的手臂也开始有些僵硬起来。
两人就这样一路无话地步行出了学校。
苏君俨拉开车门,等到虞z坐进去后才坐上了驾驶座位。
“去哪里?”
“去九重天吧!”虞z低声说道。
苏君俨一声不吭,默默地开着车。
虞z心底有些自责起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答应要做他女朋友的是她,反悔的是她,后来同意相信他的也是她,现在虚与委蛇的还是她,这样反反复复的,连她自己都忍不住讨厌。
到了九重天门口,苏君俨停下车,轻描淡写似地说道:“你进去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晚上结束了我来接你。对了,别忘了弄些东西吃,免得晚上胃痛。”
虞z飞快地看他一眼又垂下了眼帘,“对不起”三个字在嘴边滚了几滚终究还是没有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