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可知。
命运织就了一张极大的网,而我与你都不过是网里的飞虫,徒然只留了一个挣扎的姿势。
徒然。
南宫流烟就这般无所畏惧地抵在牧千羽锋利的刀口前,她嘴角弯一抹笑,却凄然地哀伤。
南宫流烟看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牧千羽,刹那间,哀伤的眼神再也藏不住,如寒冷的水,几乎要将牧千羽淹没。
:“丫头,”南宫流烟凄凄一笑,轻缓一声。随后,她的目光如同温柔的柳絮,轻轻滑过牧千羽绝美的脸颊。“我一直以为,跟你在一起已经有一生一世那么长了,原来不过才半年。”
说着,南宫流烟低头垂眸自嘲地嗤笑一声。
时光那么缓慢,我真恨不得一夜白头,到那时尘埃落定,再也没有变故与分离,再也命运任何误解和怨怪,可以将我们分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早就来不及了。
就算所有的一切再次重来。你也不可能为我饮下毒酒,一梦南柯。我也不可能为你放下仇恨,远走天涯。
牧千羽不解南宫流烟此时眼里的忧伤,却再南宫流烟凄伤的语气里,心不自禁地一软。她处于本能地,将刀往后移了一寸。可是,随即想到什么,她目光聚成一道光,在不让自己分神,迷失在南宫流烟掌控的局面里。她紧咬着牙,又将刀抵上南宫流烟的胸口。
察觉到牧千羽的变化,南宫流烟却纹丝未动。她收敛住自己悲伤的神情,抬头,看着牧千羽,似无心又似认真地问:“丫头,你真要杀我?”
牧千羽怔住,手不自觉地一缩,又很快停下动作。她凝眸看着南宫流烟,再不犹豫地点头,“是!南宫流烟,今日,除非你杀了我。不然,只要我活着,我就一定要替我爹报仇!”
所有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天空的一轮圆月,又有地挂在窗户一角,照着婆娑的树影。
南宫流烟的心脏一阵急促的收缩,就算明知牧千羽的心思。但是从牧千羽嘴里一字一句咬牙说出,体味着其中的恨与怨,却还是让南宫流烟心疼地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是躲不掉了吧?
南宫流烟暗嘲一声,突然,看着牧千羽的目光灼热得几乎要放光,她嘴角一扬,扯出一抹让牧千羽心惊的无畏笑容。牧千羽看着南宫流烟的笑,生平第一次想要别开眼,有一种想要制止的冲动。
:“那么,就让我再吻你一次吧!”
说着,还不待牧千羽反应过来。一阵熟悉的气息又压过来,蛮横又霸气地吻住了牧千羽的唇。
抵死的纠缠,炙热的情意碾转,无数的情愫浮动,却又如惊鸿的彩影,瞬间消逝。
南宫流烟狠狠地吻住牧千羽冰凉的唇,无数想说的却再也无法说的话,就以这样凌烈炙热的方式,用这样婉转又缠绵的吻中,一点点,说与她知。
丫头,我爱你,我爱你啊...
可是,你怎么可以不相信我,你怎么能不相信我...
松开牧千羽的唇,南宫流烟却什么也不说。不说误会,不说悲伤,不说委屈。她只是抱着牧千羽,她只想紧紧地抱着牧千羽。好像这一生,是最后一次了。他们只有这一瞬间还能抛开所有相偎在一起。
因为这数日的变故,南宫流烟的背叛牧振侠的死。都是她们中间一道道永不能抚平的伤。
她们只能各自痛着,再不相见。
这些欠下的债已经无法偿还,那些爱,那些恨。都只能各自凄凉,各自为安。
牧千羽却怔然地垂着头看着那把刀,再南宫流烟几乎以不顾一切的冲动吻住她的瞬间,就这么一点点的没入了她的心扉之中。
殷红的鲜血沁出,象在午夜盛开的花朵,纯净的白衣上,悄然透出一抹凄艳的,淡淡的红。
她的瞳孔在惊恐万状中收缩,那血腥似乎在刹那间夺走了她的灵魂,只留下空荡荡的躯体,哭不出也叫不出。
感觉到南宫流烟的身体又一瞬间失衡,往下一沉,那刀就更深的刺进她的心里。牧千羽才回过神来,随着南宫流烟的身子滑坐下来。
她一瞬间回过神来,明明这一刻是她无数次盼望的时刻,可是真正这么一天来临,牧千羽的心却如泣血般无力辗转着疼痛着。
尽管心里的恨折磨得她疼痛难当,尽管节日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动,她无法说服自己原谅。只是她不明白,南宫流烟是为什么,又是何必要这么做,甘心往自己复仇的刀刃上趟?
难道是看出了她的不忍和痛苦,难道是明白她内心无奈烧灼的挣扎,难道...
所以她才替自己这么做,替自己赴上这毫无生死的仇宴。用生命了却自己心里的仇恨,化解自己的痛苦揪扯与矛盾,然后卸下心里的报复,远走天涯?
不...不该是这样的...不...
想着,后悔着,牧千羽的眼泪终于肆洒而出。可是,却明白得太迟。
人,是不是总是要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会懂得珍惜和悔恨?
只见牧千羽颤抖着嘴角,许久才找到自己颤栗的嗓音,“流烟...你...”
南宫流烟慢慢地闭上眼睛,苍白如纸的唇边,扬起了一抹惊心的凄然微笑。她凑近牧千羽的耳朵,将她搭在牧千羽的肩上,看似责怪般漫不经心的地说:“我说了,要吻你的!谁,叫你不相信我!”
谁叫你不相信我...
一句话,无数的凄哀无力,顺着这句看似随意又散漫的戏笑话里,终于奔涌而出,静静地随着月光肆意涌动在这间房间里。
:“流烟...”牧千羽哭喊着,一瞬间,什么仇恨,什么怨恨,都不及对眼前这个人越来越冰冷的体温所带来的恐惧感一分。牧千羽颤声看哭喊一声,却见南宫流烟的手一抬,一枚精致的碧玉簪子,就横插在了自己的鬓间。
南宫流烟有些吃力的抬眸看着牧千羽鬓间的簪身上的菊,微微一笑。
果然,插在这个小丫头发间,是如此的相适相宜啊...
只是,很多外人却不知。
菊,还有一个美丽的名字。它因生来金黄高贵,也叫帝女花...
帝女花。这个世上,怕是再也没有一样东西,能比菊更适合,怀里的这个倾城绝世,美艳无双的丫头了!
帝女花,辗转而绝望。美得凄艳,充满了绝望。
帝女花,其实是一个绝望的名字。绝望的就似她。一个本应翱翔天际,凤鸣九天,渺看人世的,神凰的爱情...
感觉到外人的气息渐渐逼近,心知是江又梦的脚步声渐近。南宫流烟偏首,对着牧千羽,从未如此认真的交付着,仿佛预知此去经年,千山暮雪,两人相见之日,已是遥遥无期。
:“丫头,待会会有人带你离开洛城!你出了城,她会好生安顿你。”
说着,南宫流烟似乎是在告别一般,在牧千羽的发间依依不舍的印上一吻。胸口叫嚣的疼痛更甚,南宫流烟逼上一口内息,勉力将险些涌出喉咙的鲜血压下,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对着牧千羽叮咛道:“小丫头,记住!离开了这个皇宫,就再也不要回来了!这个皇宫从来就不适合你,从来...”
说罢,南宫流烟就再压制不住,一口热血溢出,随后一阵晕眩感袭来,意识陷于混沌。
:“流烟....”
寂静的暗夜里,只见牧千羽悲切地凄声嘶喊响起,划破宁静的夜空。如一道利剑,划破每一个人的心间。
泣血地,悔恨地,无助地,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