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事情暴露后，付嘉文对你做些什么吗？”付烨忽然想到了那个无能的家主，付嘉文最近还有不好的桃色传闻，脾气也是越发的暴躁了。万一事情暴露了，付兮瑶就永无翻身之地了。
而分家的情况则不同，毕竟分家本身就与主家闹了多年的矛盾，并且不可调和。哪怕事情暴露了，说付家内乱，他们也可以整个鱼死网破，左右付家也是要倒台的，他们也不在乎了。
“我不怕，我就怕爸爸不对我做些什么，”付兮瑶露出了一个令人难解的笑容，语气之间溢满了疯狂的神色。
“不过有一点你说对了，如果事情提前暴露了，我自己的计划就没有用处了，甚至会无意义地赔上自己。”
说完付兮瑶又从包里甩出来一个小巧的东西：“给你，你会需要的。”
付烨带着付兮瑶的资料头也不回地走了，临走前付兮瑶还塞了他一个加密的U盘，说里面是源文件，需要的话赶紧拿去。
付兮瑶也不想让这一烫手山芋放在自己的手里，事情早一天暴露，她的计划就毫无意义，她不想过早地把自己赔进去。
目送着付烨离开后，付兮瑶在店里还小坐了一会儿。充满眷恋的目光扫视了店里一圈，端着咖啡杯在这复古的店里这坐一下、那坐一下。反正店里也没有别的客人，老板也不打算阻止付兮瑶这反常的行为。
咖啡店是付兮瑶散心的时候无意中发现的，她从小就爱钻各种羊肠小道，在逼仄的小巷子或者充满尘埃的地方她才觉得有安全感。唯有这种地方，她才能由衷地明确自己的存在。
至于这意外干净的复古店，则是她唯二觉得放松场所。
在这种地方，谁也不认识她，谁也不知道她在豪门里的破事。
她由爱推门后，看到店内最后挂着的那幅巨型鲸鱼，至于是什么鲸她也不知道，鲜活得呼之欲出的鲸鱼在海里甩尾，平添几分恬静与宽慰。
推开门的时候，老板会自发地笑着打招呼，这种随意的亲近感让付兮瑶在闲暇的时刻就来小憩，讨几杯咖啡喝。
老板那手调咖啡的技艺不错，怎么想也想不通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开店，甚至还一直营业没有倒闭。付兮瑶猜想，老板可能本身就有正业，至于这个店也不过是出于兴趣使然的副业。
店里开的位置实在是太偏僻了，一天下来基本也没多少人光顾，但是也不知道怎的，在没人光顾的时候，老板一直擦拭着永远擦不完的玻璃杯。在前台点完餐，老板磨好咖啡后就一直擦玻璃杯，那专注得仿佛这辈子都要和玻璃杯打交道似的。
下午，店内光线充足，摆放在吧台后面的玻璃杯闪着光。
付兮瑶端着已经喝空的咖啡杯踱步走上前，杯底里还剩一圈深褐色的痕迹。
老板停下擦拭，抬眼。
阳光落在他的眼里，棕褐色的眼睛泛着腻人的光，不过付兮瑶看着觉得很冷。
“我要走了。”付兮瑶说。
老板点点头，泰若自然地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付兮瑶组织了语言，艰难地想和他好好道别：“我是说，可能以后都不会来了。”
“嗯？”老板有点震惊，从喉咙里憋出了一个字。
“以后我应该都不会来了，”付兮瑶认真地说道，把杯子还给了他，“应该说是以后都没有机会来了。”
“怎么了？”
老板接过杯子放在一边，没有立刻清洗。眼前的付兮瑶和刚刚那疯狂的样子判若两人，冷静下来的模样倒是生出了几分贵气，老板忍不住在心里感慨。
“最近家里并不太平，日后可能也只会更乱，我……”付兮瑶顿了顿，慌乱地摆了摆手，“算了，你就当我没说吧。”
“还有就是……”付兮瑶指了指老板背后的咖啡机，“你做的咖啡很好喝，我很喜欢。”丢下这句话的付兮瑶转身拿起了自己的包，背后像是被人追赶似的推门奔了出去。
老板撑着下巴目送她离开，白色的擦拭布被随意丢在一旁，他看着付兮瑶越跑越远的身影，看着她逐渐成为一个灰色的小点，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此后过了好一段时间，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咖啡厅里，真的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个捧着咖啡一坐就是一下午的女性。直到老板突然想看电视，才在电视上看到了付兮瑶的消息。
他看着上面放送的新闻，久久不能回神。良久后才幽幽地叹了口气，继续擦拭着一尘不染的玻璃杯。
付兮瑶又来到了那条塞满了淤泥的河道附近。
最近有志愿者自发地来清理河道，河道旁的小碎石被清理得差不多，露出了本来平坦的土地。河道内不少淤泥被铲了出来，河水的颜色比之前要清澈了一两分。那些快长到人小腿高的野草，也被无情地拔除了。
听说这附近的工厂也要被强制迁移了，高耸入云的烟囱中没有飘出那黑得像结了块的烟雾，这厂房在不久后要改建成居民楼，或者干脆改建成一个公园。治理好这淤塞的河道，拦截河水的一部分，这条河道就能成为公园的一个特色。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除了她。付兮瑶想着，又觉得不对，她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分家和主家要正式开战了，付嘉文要倒霉了，之后她也会倒霉了。
她要不好了，付兮瑶咧开嘴狂妄地大笑，她要不好了，这就是一件好事。
付兮瑶颓唐地卧倒在并不柔软的草坪中，背后的小石子膈得她的背很疼。尖锐的一侧可能刮破了她的皮，可是她不想起来。
她看着依旧被泼了淡墨似的天空出了神，手却不断摸索着包里的另一份资料。
这份资料与付氏集团的产业无关，在把付氏集团的把柄交出去的时候她并不觉得有多难受，可是现在这份轻如鸿毛的资料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付兮瑶沉思了片刻，还是颤抖着手打开了手机的通讯录。
手指放在了“付兮溪”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