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慕亦宿和付兮溪隔着一张办公桌相对而坐,两人就像在玩什么谁眨眼先认输的游戏一样,互相瞪视着对方却没有多发一言。
放在平时,付兮溪只会坐在慕亦宿旁边,或者干脆站在一旁看他处理文件,对某些决策做出建言,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直接一屁股坐在总裁位置上,鸠占鹊巢。而坐在对面的慕亦宿也是一屁股坐在客位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现任女总裁”——付兮溪。
付兮溪面带难堪,不知是离开还是继续坐着不动。
慕亦宿笑意粲然,怕是只想坐在总裁室的客位,感受与众不同的新鲜感了。
“我……”首先打破沉默的付兮溪。
“你……”慕亦宿笑着跟了上去。
“其实我有事情想跟你交待清楚。”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早死早超生。付兮溪稍作犹豫,吞吞吐吐地打算把刚才的事讲清楚。
“是付家吧。”慕亦宿却不想让她直言,刚刚在门口听了七八分,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依旧撑着下巴没有转换姿势,声音也懒洋洋的,“其实我刚刚在门口也听到了。”
付兮溪惊了一下,抬眸瞪圆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开始在那的?”
“其实从你接到电话开始就已经在门外了,我还推开了一点门缝。”慕亦宿比了一下手指的距离,“看到你在讲电话我就没进去,但是门都开了我也没好意思关上。”
付兮溪本来紧张得不会说话,这下子又没忍住笑意:“所以你就以推开一条门缝的姿势,站在门口听了一路墙角?”她看着慕亦宿比对的手指,想象了一下慕亦宿尴尬地站在门外的情景,身为一个总裁竟然会因为女朋友在讲话而不好意思进自己的办公室。
“你这么说也不对。”慕亦宿摇了摇食指,笑得眯起了双眼,“我觉得自己身为总裁还要猫在外面,尴尬站街有损形象。”
他想到了刚刚站在外面没法进来时,同事们那戏谑的目光,这种经历有一次就够了。慕亦宿迎着付兮溪的目光,说:“所以我在进来前想着,要不要先敲个门提醒你一下我进来了。”
“但是你没有啊。”
“对,我没有。”慕亦宿理所当然地点着头,“这明明就是我的办公室啊,我为什么要敲门进来啊。”
——所以你理直气壮地进来了。
——对。
付兮溪盯着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出来了?”慕亦宿伸手,把手指插进付兮溪的指缝之间,“不紧张了吧。”
“嗯……谢谢。”付兮溪也紧紧回扣着慕亦宿的手背,脸上蒸腾起好看的红晕。
付兮溪组织着语言,思考应该怎么从头开始向慕亦宿交待。
慕亦宿没有催促,静静地看着垂眸思忖的付兮溪。
“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在医院的时候我也应该透露得差不多了。”付兮溪的眼珠子不时向左飘,思维也有些飘忽不定,“我之前让你多注意付家后,付家的人就立刻找上我了。”
“我记得,你说过是付兮瑶。”
付兮溪点点头,指甲一不留神就在慕亦宿手背上留下几个月牙的痕迹。
“她就是来告诉我,付家要我做什么事……”
慕亦宿想起适才付兮瑶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还有之前陈晨的录音笔,放柔了声音:“用你母亲的祖坟来威胁你?”
“你果然全都听到了啊。”付兮溪有些泄气,低丧着头嘀咕了几句。
她发觉慕亦宿的手背已经被自己折腾的惨状,立刻想松开了自己的桎梏,不过慕亦宿依然紧紧地扣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
“他们就是以我母亲的祖坟为由,威胁我,特别不要脸。”付兮溪咬牙切齿,“不过他们也得不到什么便宜,我不愿意再为他们做事了,得寸进尺,于是我假意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嗯。”慕亦宿抚慰着她的手背,温和的眼神鼓励着付兮溪往下说。
“他们……”付兮溪深呼吸,闭眼后又睁开,“他们知道你之前受伤进医院,我去医院照顾你,所以特意找上我。现在付家有一个想要参与的项目,而那个项目是就是我们公司现在特别注重的那一投标项目。”
“然后?”
“他们想让我盗取这一个项目的机密。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吧,不然也不会在医院做那么多试探性的动作。”
说出来后,付兮溪松了口气。没想到跟着一起松口气的,还有坐在她对面的慕亦宿。
慕亦宿加深了脸上的笑意:“我很高兴你用‘我们公司’来形容。”他又重复了一遍,紧紧握着她的手,“真的,很高兴。”
付兮溪用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别这样……我有点难为情。”
“其实,我也有事情需要坦白。”慕亦宿偏过目光,手指挠着付兮溪的手背,“我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不是说了陈晨来过?”
付兮溪当然也记得,她根本不知道陈晨特意过来是为了什么。
“她当时拿着录音笔,录音的内容就是,你和付兮瑶谈话的内容。”
付兮溪眉头一动,显然不知道还有这茬事,她当时只知道了陈晨带着不知道什么样的目的来骂了她一顿,姑且猜测了她是捏着把柄来投诉的,却没想到真是如此。
那么当时她在后花园看到的那个女性的背影,就应当是陈晨了。
“我当时没办法做到百分百相信你,就算说服自己你没有,但是内心还是会忍不住质问。”慕亦宿的情绪有些低落,松开了付兮溪的手,“以前你离开我的时候,我觉得你辜负了我的喜欢。”
这回换付兮溪安静地听着慕亦宿的坦诚。
“我发现你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喜欢我,毕竟你说走就走,躲了我三年。”
付兮溪点头承认,她当年确实也没那么喜欢慕亦宿,豪门中的豪门这一身份压得她直喘不过气,只想逃离,于是她也确实逃离了。
“但是经过陈晨那一遭质疑,我发现自己也没想象中那么喜欢你,这让我很受伤。为什么我做不到百分百相信你,这一对自己的诘问让我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