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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成·二零x八年·四月一日·多云转阴

转眼间,十五年的光阴匆匆飞逝,伤痛在少女的脸上烙下明晰的痕迹。

倾盆大雨过后的大阪综合医院住院部显得幽静。

病房内,墙壁的洁白让原本就很安静的周围环境更添了一份死气沉沉。

她是克星。

十足的克星。

四岁时克死了自己的父亲,又在今天,她的母亲也非常不幸的惨死在滚动的车轮之下。

眼眶里的液体悄然落下,更纱低垂着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她的唇角牵扯过苦涩微笑:“妈妈,这就是您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吗?”徒然跪在病床边缘,首埋在双臂之间,双手抚上自己母亲快要失去温度的手:“不要离开我,妈妈。”这样的哀求着。

有人从更纱的身后轻轻的抱着她,语气轻柔:“更纱,不要这样……”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回来,求您了。”更纱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哭声响彻了整间病房,更纱拼命的摇着头:“今天是愚人节,妈妈,您在和我开玩笑,是不是?”

“更纱……”想安慰,但话却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什么都说不出来。

窗外的天空又飘起了蒙蒙细雨,雨随着风,狠狠的拍打在树叶上,就如同皮鞭深深的抽在更纱的心里。

阴沉的天,似要塌方。

房间内的光线昏暗,更纱站在一面全身镜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黑色衣着刺痛了她墨色双眼。

门铃被人从外面按响。

更纱抹去眼眶中的泪,吸了吸鼻子:“来了。”声音带着稍许的颤抖。

对方看见更纱的第一句话便是:“更纱,好些了吗?”

闻言,她紧紧咬着嘴唇颔首:“嗯,好多了,谢谢你,谦也。”

忍足谦也消声,只是这样静静的看着更纱,周围一阵死寂,他知道她还未释怀,就算神能给她三年的时间,她也未必能从失去亲生母亲的阴影里走出来,又何况是三天呢?

她努力着朝忍足谦也露出微笑:“我没事,真的。”将头侧到一旁,她的黑眼圈很重,像是刻意被画上去那般,光线洒在更纱的脸上,让原本就很白皙的颜容变得更加苍白无力。

站在更纱面前的谦也沉默:“……”看着她强颜欢笑,他心里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

天际闪过一道电光石火,雷声闷响。

二木亚树离世后的这三天,雨丝一直没有停歇,淅淅沥沥的下了好久。

灵堂设在二木家一楼大厅,更纱跪坐在门口,怀里抱着母亲的照片,忍足谦也坐在她的右边,看着她憔悴的侧脸,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淹没在喉咙深处。

前来吊唁的几乎都是街坊邻里,其中有不少人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更纱。

受到这种眼神洗礼的更纱不自觉的加深了手中的力气:“……”唇色惨白。

“更纱。”少女的声音从她侧耳传来。

更纱侧首,看着少女,勉强的挤出一丝笑容:“纺风。”看见纺风身后的少年们,她的视线泛起雾气:“白石同学,千岁同学……”还有小石川同学,财前同学,金色同学,一氏同学,石田同学——大家都来了。

明日纺风拿出手帕替更纱擦拭掉了眼泪:“更纱。”几日不见,她就憔悴了许多,让人心疼。

“大家……”更纱的双眸湿润,她不断的抬起右手背擦掉泪水:“纺风,白石……大家…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的。”

白石藏之介淡淡的看着更纱,他轻轻开口:“更纱,离世不等于离开。”

“对。”明日纺风颔首,笑着看着哭泣的更纱:“我想,伯母在天之灵,必定会时时刻刻保佑着更纱的。”

忍足谦也伸出右手将更纱揽过,紧紧的抱着她:“更纱,不要以为全世界都抛弃了你。”眸子里的热度肆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大家都会在你身边的。”永远。

时间似是突然停止走动,空间凝窒,更纱静静的看着将她搂在怀中的忍足谦也,在压抑了许久之后,直到一声冲破喉间的呜咽声打破了沉静的四周。

母亲入土为安的那一天,天空终于放晴。

墓园很静,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城市的硝烟。

更纱看着骨灰盒被放入墓穴中,眸子始终保持着干涩,她今天没有哭,可能已经哭不出来了。

“更纱……”一道男声打破了墓园原本有的寂静。

应声侧身,更纱迷茫的看着对方:“……”中年男子,斯文俊俏,西装革履的装扮十分考究,他的那头黑色的碎发让人心醉不已:“你是谁?”

“你母亲的哥哥。”在这个如此伤感的地方,对方的眸子里却含着笑意。

“舅舅?!”更纱脸色如同一张白纸。

“对,我是你的舅舅,二木亚槿。”他扯动唇角,话自口中溢出。

二木亚槿,那股熟念冲刷着更纱的脑海。

母亲常常提到这个名字,还无数次的说过,二木亚槿多次表示要来看更纱。

正确的说,是来参加仁王雅屺的葬礼。

更纱四岁时,他这样说,八岁时,他也这样说,十二岁时,他还是这样说,但终究一次都未曾出现过。

不知道为何,二木亚槿总是说自己很忙,忙到不可开交,忙到焦头烂额,总之——都有比来看她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从来就没有期待过有这么一个人会出现。

对二木亚槿这个人,更纱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也没有丝毫感觉。

只是——陌生人而已。

可,二木亚槿此时此刻就站在更纱的面前:“过来。”他命令她。

更纱有些胆怯,但最终还是慢慢的朝二木亚槿走去。

“你就是亚树的女儿?”口气并不是询问,而是审视。

那双阴冷的双眸不带温度的锁在更纱的脸上,让她感觉不舒服,甚至觉得呼吸都有点困难,悄然,更纱移开目光,低垂下头。

“抬起头来。”二木亚槿声音不大,但冰冷无温。

更纱不由自主的应声抬起头。

他的嘴角露出嘲讽:“很好,非常听话。”当初,亚树就是太不听话了,所以才会导致今天的悲惨结果:“现在起,你就是二木更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