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最后,我们只能再偷偷进去拿回雨伞。幸好这次没有被云雀发现。
之后的几天,好不容易回到并盛的大家几乎天天聚在一起,行程一直排得很满。然后就是圣诞节,节后又开始忙着新年的准备。
虽然这段时间非常忙碌,不过在给奈奈阿姨帮忙的过程中,我竟也学会了好几样菜式,心中大感满足。
今天依旧在厨房帮忙做饭,本该在楼上的阿纲突然出现,说有我的电话。我愣了半天,这才满腹疑惑地跑去接听。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直接打到阿纲家里来找我呢?
“你好,我是栗山千寻。请问……”
话还没说完,就是连珠炮似的一连串意大利语:“千寻不好了!boss生病了!”
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野猿!?你怎么会打这个电话?不对,你刚才说aria生病了!?”
“啊?因为打你手机却说关机,γ大哥就让我打这个电话了。刚才是彭格列十世吗?”
“……”我默了片刻,虽然不知道γ为什么会知道阿纲家的电话,但也不想追究了,“aria到底出什么事了?”
野猿一听,声音立马变得紧张起来:“boss突然就倒下了,虽然医生来看过说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但是她已经很久没有病得这样厉害了。”
我皱了下眉:“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天吧。当时烧得很夸张。”
“那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
这句话才刚问完,就听话筒那边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就换成了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千寻吗?真是的,明明说过不要告诉你的……在日本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但是aria,”我有些不高兴,声音也不由变得闷闷的,“为什么不告诉我生病的事情?”
她笑了两声,听起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不想打扰你的兴致啊,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回去一次的不是吗?而且还是和g田一起。”
我噎了一下,但心里仍是不舒服:“那也没有aria重要。你的病好了吗?”
那边冷不防安静下去。我立马紧张地握紧了话筒,但很快,就听aria再次笑起来:“已经没事了,放心放心!不过就是小感冒而已,昨天吃过药睡了一天就好了,今天依然精力充沛!”顿了一下,那充满活力的声音放轻了一点,“所以,千寻就不要担心了。”
“真的?”我将信将疑地又问了句,依旧有些不太放心,“那野猿还打国际长途给我?”
“所以才说他大惊小怪啊!”说着,就听到那边响起野猿夸张的哀号,我一下子笑出来,心情总算平静了点,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几句,这才挂了电话,返回厨房。
谁知刚走到客厅门口,就听到阿纲和奈奈阿姨的对话。
脚步顿了一下,我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自动在门口停了下来。他们母子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谈话,我是不是该暂时回避一下?
但刚准备走开,就听到奈奈阿姨的声音说道:“听说京子ちゃん和崇さん已经打算结婚了呢。”
咦?
我狠狠吃了一惊,迈出去的那只脚又收了回来。
记得新年那天去神社参拜时才见过京子和武田,他们是之前一天刚从武田的家乡回来的。当时也没听他们提过这件事情啊……是家长之间说话时谈到的吗?
我往墙边挪了点,虽然觉得偷听不好,可还是无法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听见这个消息,阿纲似乎也有些吃惊:“诶?这是真的吗,妈妈?”
“ma……虽然只是长辈之间的自说自话,但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了吧。”顿了一下,奈奈阿姨带了点认真又带着点玩笑地问道,“那么纲君呢?24岁也不年轻了哦~”
阿纲一滞,不由拔高了音量:“妈妈!”我几乎能想象他此刻红着脸无措的表情,但一时笑不出来,只能抓了抓脸颊,心跳骤然加快。
然而很久都没等到他继续说话,倒是奈奈阿姨有些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难道说纲君并不……”
“不是的!”阿纲急急打断了她后面的话,像是在害怕着什么一样。我一下子揪住了衣襟,下意识想要逃跑。
就在转身的刹那,他的声音就那么在身后响起,清晰的、温柔的,却好像充满了挣扎。
“我很想和千寻在一起,可在那之前……在那之前,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我不知道阿纲所说的那件“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得出来一定是和黑手党有关的。
我没有问他,就当自己从来没有听过他们的谈话一样。
并不是不好奇的,可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了,没有任何改变的必要。更何况,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结婚这方面的事情,或者说,这件事本身就太遥远了。
之后又在并盛呆了几天,但一想到aria的事情仍旧无法彻底放下心来。和阿纲商量了一下之后,他说他也可以早点回去处理近期事项,于是决定两人一起提早返回意大利。
第三天,我们就飞回了巴勒莫,同行的还有reborn和狱寺。
下了飞机后,我本打算先回去放行李,但阿纲坚持全部交给他就可以,所以我出了机场便直接去找aria了。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暖洋洋洒下来,照得人心情舒爽。我刚一到基里奥内罗的总部,就遇见了野猿和太猿。
少年吃惊地一下子张大了嘴,指着我嚷嚷起来:“千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刚下飞机。说起来,今天怎么没什么人在?aria呢?”
“啊,因为今天还在休假啊,很多家伙都出去找乐子了。连boss也一早就不知去哪里了。”他耸了耸肩,两手漫不经心地背到脑后,“我和太猿大哥也正准备出门呢。”
“诶!怎么这样!”我顿时泄气,“那这里岂不是根本没人了吗!”
野猿打了个呵欠,小小思考了一下:“倒也不是啦,γ大哥还在里面。”
我眨了下眼:“在哪?”
找到γ的时候,他正坐在阳台上,面前放了台笔记本电脑,十指飞快地在键盘上移动着。阳光洒在他身上,黑西装仿佛都泛起微弱的光亮。
我在门口站了会儿,这才叫了他一声,抬腿走过去:“γ,在工作吗?”
男人应了声,手中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来。他懒洋洋的目光状似不经意落在我身上,随即流露出些微笑意:“原来是你。怎么现在过来?”
“因为听说aria生病了,有些担心……”我抓抓脸颊,在他旁边坐下。
正打算给自己倒杯咖啡,突然发现γ脚步竟然还趴着两只犬类动物,黑色的皮毛光泽亮丽。此时它们正抬头看着我,头顶尖尖的耳朵动了两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γ,你把匣兵器放出来了吗?”
“啊。”他漫不经心地应着,又开始继续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今天阳光不错,就让这两个家伙出来晒晒太阳。”
说起来,自从之前那次出意外时见过一下,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了。和那时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感觉不同,此时这两只黑狐狸竟给人非常温顺的感觉,就好像是家养的宠物一样。“我可以摸摸它们吗?”
闻言,γ好笑地看我一眼:“随便你吧。”
“不会咬我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朝那两只狐狸伸出手,它们乌黑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我,却没有动。我迟疑了一下,终于将手掌放到了其中一只的脑袋上。
黑狐狸发出低低的呜呜声,仍旧很乖巧,反而还在我手心里蹭了蹭。我胆子大起来,干脆蹲下身,在它们背上一下一下抚摸着。那皮毛同样也很柔软光滑,实在无法想象它们竟然会是匣兵器。
“果然是女孩子。”γ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嘴角隐隐约约勾出个弧度,“你不是来找boss的吗?她应该是去sanzio夫人的咖啡馆了。”
我点点头,继续逗弄着手底下的两只狐狸:“我猜到了,毕竟sanzio夫人也算是aria的老朋友。她们聚会,我就不去凑热闹了。”
γ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敲打键盘的声音依旧清晰传来,在这个充满阳光的冬日午后,仿佛断断续续谱成了一篇金色的乐章。
“看起来aria没事呢,真是太好了。”
“一般吧,boss太不注意了。”
“没错没错!一直不好好照顾自己是不行的!”
“不要说别人,你自己也是吧。”
“……才没有。”
当天,aria直到深夜才回来。
我因为一直没等到她,临时决定留在基里奥内罗。当时我都已经回房准备睡觉了,听到敲门声去开门,就见她站在门外冲我晃了晃手里的易拉罐:“陪我喝一杯吧,千寻。”
“这么晚了还喝酒会失眠的。”我抱怨一声,但还是从她手里接过了罐子,仔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果汁,“你那罐不是啤酒吗?”
aria笑着拍拍我脑袋,走到桌边坐下:“小孩子还是喝果汁比较好啊!”
“我已经长大了!”我条件反射地纠正她,顺手拉开易拉罐,“不过比起酒,我确实会选择果汁啦。”
“对吧对吧!”她很高兴地举起自己手中那一罐,遥遥冲我比了下,“干杯!”说完,一仰头便是一大口。
我喝了一口,走到她旁边坐下,这才问:“生病已经完全好了吗?不会这么一喝明天又感冒倒下了吧。”
“怎么可能!”aria摆摆手,抬手对着我额头就是一记轻敲,“怎么,开始谈恋爱以后都变得罗嗦起来了吗?”
我立马捂住额头,不满地拍开她,但脸颊还是不争气地红了起来:“才没有那种事!倒是你,现在还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aria哈哈一笑,又喝了口酒:“我不是有你们在嘛!大家都是我的亲人啊!”
“我说的不是那个问题啊。”真不知她是装傻还是真的没有察觉到γ的心意,我撇了撇嘴,可又不能多说什么,只好旁敲侧击地提示道,“aria你一直不打算恋爱结婚,难道是因为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什……咳咳!”她猛地被噎住,重重咳了两声才喘顺了气,抬头狠狠瞪我一眼,“乱说什么!”我耸耸肩,表示自己很无辜。aria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又伸手揉揉我脑袋,“真是拿你没办法。这种事情啊……”
说到这里,很久都没传来声音。我奇怪地抬头看去,她的目光不知落在什么地方,透出股异样的不真实,明明很近很近,却仿佛很远很远。
aria缓缓勾起唇角,像是怀念着什么一样沉默了片刻,但紧接着,又坐了回去,脸上依旧是刚才爽朗的笑容,“恋爱什么的太奢侈了,我还是免了吧~不过我很期待千寻做新娘、做母亲的那一刻哦。”
“你想太多了……”我扶着额角,已经连害羞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不在意地笑着:“我不会都看不到了吧。”
我瞪她一眼:“你就那么想把我嫁出去吗?”
“当然不是!啊啊,这就是做母亲的心理吧,真是矛盾呢!”
“aria又没有做过母亲,怎么会了解那种心理?”我毫不客气地反驳,不过出乎意料的,她只是笑了笑,轻声道:“这可不好说呢。不过做母亲,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啊……”
“复杂?”我疑惑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
有人会用“美好”,有人会用“辛苦”,有人会用“幸福”,但还从来不曾听人说做母亲这件事是“复杂”的。
我眨了眨眼,等待着答案。可aria却没有答话,反而拿起放在面前的啤酒一口喝尽,这才拍着我肩膀笑道:“等千寻做了母亲就会知道了。”说着,她站起身,朝我潇洒地一挥手,就那么开门往外走去,“啊……一下子就这么晚了,我去睡了哦~”
“诶?”我愣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看,那两个易拉罐仍放在桌上,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几乎还是满的。
aria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是自己在杞人忧天。她从以前开始就一直这样,不是吗?
我头痛地往床上一倒,干脆直接关灯睡觉:“aria还是这么任性!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