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大会结束之后,我们跟着当地人一起坐船去lido岛等待日出。
沿着海岸往前走,人群仍旧热闹非凡,随处可见纵情歌舞的人们。夜色好像都被欢声笑语染成了各种缤纷色彩,不留心完全察觉不到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我在堤岸边挑了个比较安静的位置坐下休息,阿纲站在旁边往人群里环视了一圈,低下头来笑道:“大家都玩得很高兴的样子呢。”
“那可不一定。”我朝不远处努努嘴,示意他,“黑川和狱寺看起来并不太喜欢这么热闹的氛围……”
虽然并没有集中在一起,但同行的大家倒是出乎意料地都在视线可及范围之内。京子、小春、一平、蓝波正在海边和当地人一起闹得兴致勃勃,g川陪着未婚妻黑川花在海边散步,狱寺看着那边玩闹的几人状似嫌恶地皱了皱眉,嘴角一撇,随即往这边走过来:“果然不能相信草坪头!十代目的安全还是应该由我来保护!”
看着他这么正经的表情我实在不敢当面笑出来,只好在心里默默偷笑,顺便看了眼阿纲的表情。他无奈地笑了下,却不知为何低头看向我,脸上的表情似乎和往常有些不太一样。
我惊了一下,但还没看清楚,他已抬头望向了狱寺:“不用这么夸张啦,狱寺君。”
这次出来游玩,山本并没有一起来。虽然他们没有说,不过也猜得出来大概是有什么必须处理的事情所以才不能走开。
狱寺迟疑了一下,目光不经意从我身上移过去。他少见地没有反驳,轻咳了一声别开脸:“那……我去看着他们那几个笨蛋。”
“嗯,拜托你了,狱寺君。”阿纲冲他点点头,直到看着对方的背影走远才顺势在我旁边坐下来。我侧头看着他,有些疑惑,但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反倒是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弯起眼角问了声:“怎么了,千寻?”
我摇摇头,打了个呵欠:“你不困吗?”
“啊……还好吧。”他抓抓自己的头发,望了眼远方仍旧一片漆黑的地平线,又转过头来,“你困了吗?”
我瞟他一样,一脸正色道:“熬夜通宵什么的对我来说可是小菜一碟!”话还没说完,他已“噗”一下笑出声来。我不满地皱起眉,“喂喂!”
他抬手在我脑袋上狠狠揉了揉:“不过还是睡一会?”
“不用了。”我抓着脸颊,思考了下最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倒是你,如果困了的话肩膀可以借你一用。”
我以为他又会像刚才那样笑出来,但这一次,他倒是收敛了笑意,亲昵地靠过来:“嗯。”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脑袋正好枕在我肩膀上,柔软的短发从脖子上擦过去,有点痒,“那就拜托了。”
我坐直身子,目视着人群轻轻应了声:“我会提前叫醒你的。”
“不会那么久啦。”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倒是显得愈发柔软了,“一下就好。”
他好像真的有些累了,很快就没有了动静。绵长平稳的呼吸声在耳边响着,我偷偷侧头看了眼,只能看见青年毛茸茸的发顶,还有小半张睡脸。
这个家伙,就算承担了过多的东西,可一旦决定了偏偏又不会抱怨分毫。这不知该说是优点还是缺点的特质,让人想要责备又无法开口。
某种程度上,aria也是这样。
我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有些无聊地坐了片刻,干脆拿出手机随便挑了个游戏开始玩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围的喧嚣声渐渐小了下去。大概是终于玩累了,大部分人都开始在海岸边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等着日出的那一刻。
说起来,似乎大一的时候我们班里也组织过类似的一次活动。那时应该是大家刚认识没多久,亲爱的班长大人美其名曰“培养感情”把我们整个班拉到海边,说要“一同迎接一天中最神圣的时刻”。
于是,我们一群男生女生在海风中吹了一夜,虽然小有抱怨但想到日出也算是满怀期待,可结果——
第二天竟然是个阴天!
自那之后,我们有些脱线的班长大人就这样被嘲笑了整整四年,直到毕业前夕还有人在留言簿上写“亲爱的班长!我们绝对不会忘记你带我们去看的那个阴天的日出!”
想到这个,我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耳边传来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想到什么了?”
我愣了一下:“把你吵醒了?”
阿纲摇晃着脑袋直起身,语气中犹带着几分睡意:“哈哈,竟然睡着了……”说着伸了个懒腰,“在千寻身边的时候,不知怎么就完全放松了。”
我眨了眨眼,含糊地支吾了两声,心里却一下子高兴起来。
阿纲看了下时间,仰起脸低声道:“唔,看样子马上就能等到日出了。”
“嗯?”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出去,天空的颜色确实隐约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深夜里那种浓稠的深蓝,已经渐渐透出了轻薄的浅色调。
我抬头看着远处的海平面,顺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胳膊:“可能还需要……”
话才说了半句,旁边的气氛突然变了。
“危险!”一声低喝猛地响起,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人已被阿纲揽进他怀里,随即两个人重重扑倒在一侧。
“嗖——”
夹带着硝烟味的疾风从颊边蓦地擦过去,“咔”一声,干净利落地砸进脚边的路面里。我怔怔睁大了眼,脑子一时还没转过来,只能越过阿纲的肩膀看到瞬间四散的人群。
片刻之后,耳朵终于接收到混乱的声响,尖叫声、奔跑声已乱作一。,阿纲脸色凝重地扶着我坐起身,目光朝子弹飞来的方向射过去,声音带着异样的低沉:“没事吧,千寻?”
“嗯。”我简单应着,抬手擦了下脸颊。那里大概是被刚才的气流擦伤了,稍微有点火辣辣的刺痛。
背对着我的青年似乎松了口气,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隐约能听见狱寺和g川的叫喊声,虽然距离并不远,可这个时候却被惊慌的人群完全隔绝在了两个方向。
我拉着阿纲的衣服,摒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问道:“目标……是我们?”
他的动作滞了一下,苦笑出声:“很不幸,大概是的。”
我觉得脑袋一下子大起来:“知道对方是谁吗?”
“这个……”他一边回答我,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各个方向,“大概能猜到点,不过……”说到这里,他停下来,隔了几秒才补充,“我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跟到这里来。”
是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沉稳、凝重的声线。
我有些怔愣,就在这个时候耳畔突然又捕捉到一阵风声。手腕被人一把抓起,阿纲拉着我迅速向外跳开,身后紧跟着又是“嗖”“嗖”两声。脚跟清晰地感受到紧追其后的热浪,我顾不上回头,拼了命地跟着阿纲往前跑。
预料外的枪林弹雨完全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喘息的机会,在最开始的几发狙击之后,更猛烈的攻击密密麻麻地笼罩下来。
这种状况下,我根本没有时间把包里的枪拿出来。阿纲回过头,目光与我相接后,又迅速移到后方。他皱了下眉,脚步猛然停下,与此同时一伸手将我护在身后。
夜色中,两簇金红色的火焰忽地从他双拳上窜起。我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那副金属手套,灼热的温度以他为中心蔓延开来,火光瞬间将我们两人层层围拢。
“千寻,你先退开点。”
我一边点头,一边在周围搜寻了一下,幸好稍微远点的地方有幢建筑应该可以暂时躲避一下。我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道:“阿纲,我等会就去那边。”
他沉吟了一下,微侧过头来,不易察觉地往我所说的那个方向瞥了眼,再次全神贯注于战局:“好。”
燃烧着火焰的双拳紧了紧,他微皱了下眉,随即腾空而起。几乎同时,我拔腿就往远处跑,不忘继续去掏□□。
找到了!
可还没等我暗自高兴一下,背后猛烈的风声突然大起来。不祥的气息迅速向我聚集着,我抿了下唇,不确定地向后瞥了眼,可就这么一眼,全身的血液好像瞬间就冻结了——
虽然是缤纷斑斓的色彩,虹光一般染红了半边天空,可铺天盖地袭来的却是强烈的杀意。那些飞翔在半空中的动物身上燃烧着各色火焰,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仿佛交织出了一面巨大的火网。
是匣兵器。
我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以更快的速度往前冲,可后面的追赶显然越来越近。我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匣兵器的目标会是我呢?如果来袭者瞄准的是彭格列的话,难道不应该用最先进的武器对付比较困难的对手吗?
心里转过无数念头,我仰起脸望向半空,天色已经微微泛白,青年正在一片弹雨中四处躲避,火焰的尾巴不断将头顶这片天空切割成各种形状。
我咬紧牙关,猛地停下脚步,与此同时,飞快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迎面而来的攻击。
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阿纲必须专心对付敌人,而这边……我一定可以的!
“砰——”
□□的后座力震得手臂狠狠一颤,刚才的酸麻感变本加厉得泛滥起来。我倒退了一步,谁知斜右侧冷不防射来一道紫色火焰,我只来得及侧身躲过,不料脚下一滑,顿时狼狈地摔倒在地。
我皱了下眉,右手有点使不上力气。刚才射出的子弹从最近的匣兵器头顶斜擦过去,可眨眼间,其他的那些也接二连三拢过来,瞬间将我团团包围。
最靠近我的几台匣兵器身上燃起越来越强烈的火焰,渐渐明显起来的形状好像箭矢一样毫不留情地直指向我。
该死!
我坐在地上低咒一声,可环视一圈却丝毫找不到任何可以突破的缝隙。心脏砰砰乱跳,我没能冷静下来,反而无比烦躁。
快点回想起来啊!当年的战斗技巧训练时,γ是怎么教我的?这种时候应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千寻——!”
一声大喊突然从高处传来,我一抬头,就看到阿纲急急朝着这里俯身而下,可是瞄准他的子弹仍然不见丝毫减少,反而越来越密集。他左闪右避,无奈始终被绊在空中,无暇□□。
青年脸上的愤怒混合着担忧,连带着动作也变得紊乱起来。好几颗子弹堪堪从他身边擦过,他惊险地避开,表情越发急躁。
不对!这样不对!
我不是为了成为他的负担才在这里的啊!
“千寻!”
他焦急的吼声又一次传来,我一眨不眨望着他,喉咙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周围的火焰突然射出更加强烈的光芒,各种色彩的光束几乎同时朝我射来。
刺目到泛白的亮光一下子吞没了俯冲过来的青年的身影。
心头一动,有种酸涩的心情涌上来。我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一眨不眨看着攻击就这么接近,绷紧的上身微微弓起。
我不会输在这里的!
我不想要变成任何人的累赘。aria也好,阿纲也好。
我说过会保护好自己就一定会做到!
“嗖——”
灼热的火焰擦着头发掠过,我纵身往旁边一跃,扎在脑后的马尾忽然应声散开。长发迎着热浪扬起,余光中不经意瞥到一抹透明的蓝色在黑发中一闪即逝,还没等我诧异,一道清脆的金属撞击声突然出乎意料地响起。
“铛——”
我低头一看,只见一枚不太起眼的银色指环在地面上转动了两下,上面的蓝色宝石上似乎还残留着零星火焰。
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莫名觉得它有些眼熟,不由自主伸出手将它抓了起来。然而,就在我握住它的那个瞬间,这枚指环上蓦地蹿起海水一般透明的蔚蓝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