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过自己世事没有绝对,凌皓也曾好心提醒我注意这个道理,所以事情变成这样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我和慕容的婚礼恐怕不能如期举行,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比如说,没有心情,任谁遇到了慕容这样的事都需要更多时间才能恢复自信。比如说,没有时间,为了转换心情,现在我们身在日本,还计划去欧洲散心。再比如说,因为我某天偶遇某个混蛋而产生的一点小小麻烦,杨建议我散心的时间尽量长点,方便他消除我的冲动造成的影响。
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恐怕就是眼前这名男子了。
在赛车排气管刺耳的轰鸣声中,眼前两人的兴奋溢于言表,就差没有高声尖叫了。当然,处在周围一片兴奋异常的观众群中,这也算不了什么。
实际上我也不可能保持冷静,当一辆辆赛车呼啸而过,风骋电驰的越过转弯绝尘而去时,我同样热血沸腾。
只有亲身体验过这种极速魅影的滋味,才能了解赛车的真髓。那种狂飙的快感,那种与风同行的快乐,以及超越极限的狂热。
这里是铃鹿市。一级方程式锦标赛,简称f1锦标赛日本站的举办地。
铃鹿8字型的赛道是很多车手的黯然之地,但它速度极快的弯道所带来的刺激吸引更多的车手来挑战技术和速度的极限,这就是铃鹿赛道的魅力所在。
在这个激情世界,只有超越,不能退缩,也不能犹豫,稍一不慎,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但许多人依然乐此不疲。
在风中奔驰的快乐我曾在地下赛车场,午夜的高速公路上领略过无数次。多年不碰,已经陌生,今天在这里,又重新激起了我早已遗忘的热情。
因为这次的假期可能会很长,我把所有的工作都推掉了,要是哪天失业了,不妨考虑重操旧业。只是f1是玩不起的,那实在是项烧钱的运动。
秋日的铃鹿很美。看完赛事,我们又去周围逛了一圈,才回旅馆。
泡完温泉澡,叫了点清酒,一个人慢慢品着。
事情有些脱离预料,但一切还不是最糟。
正想着,纸门被粗暴地打开,造成事情更加复杂混乱的男子一屁股坐到我面前,也不征求我的意见,就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看他气呼呼的,我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我失恋了,要借酒浇愁。”
“失恋?”我扬起眉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这样,恋爱的速度和失恋的速度都可媲美火箭了,才来日本这么几天,就经历了恋爱和分手。对于现在年轻人所谓的速食爱情,我这个老古董还真是看不懂。
“我向lily表白,结果她说只想和我做朋友。我第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她却不喜欢我,我怎么会这么命苦。”他哀怨地絮絮叨叨地说出原因。
我哑口无言地看着他。无话可说,完全是无话可说。
天天来医院,打扰我和慕容的清静,我忍,毕竟慕容因为他而开朗了许多。掇绰着慕容来日本看f1赛事,我也忍,毕竟我也有一点兴趣。整天像块牛皮糖般缠着慕容,我依然忍,毕竟慕容还是很怕寂寞的,况且同龄人之间应该会有更多的话题可说。
可是他竟然会向慕容表白?表白失败后还敢来向我抱怨?是真的脑中少根筋还是来向我示威的?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有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是慕容的未婚夫。”我咬牙切齿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听了我的话,他竟然一脸蠢样。
“可是,可是——”他嚅嚅喏喏地开口,可是了半天,也没有下文。
我冷冷微笑起来。
“如果不介意,能否告诉我,你收了凌皓多少钱来做这件事,tonny?”
他呆了一呆,涨红了脸。
“苏,请你相信我,我接近lily绝对没有任何恶意,我是真的喜欢lily。我承认一开始是出于歉意,毕竟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有责任,要是那天晚上我没有叫lily的名字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但越了解lily我越喜欢她,你这样恶意的猜测绝对是对我的侮辱。”
他激动的神情不像在做戏,但是这世上有的是出色的演员。他在我这里表演,就不怕班门弄斧,贻笑大方吗?
我已经不相信这个世上还有巧合这种事情,也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目的。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干脆就挑明算了。
我说:“tonny,既然慕容已经拒绝了你,我想你没有理由再留下来了吧,那么明天我们就各走各的好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站起来,打开门,请他离开我的房间。
他虽然不甘心还是无可奈何地走了。
关上门,坐下来,不想看到却无可避免地又看到了扔在角落的东西。
红色,刺眼的红色,弄得我心绪烦躁,白天才放松的神经又绷紧了。
这是凌皓的礼物,每天清晨准时送达,无论我身在何处。
一开始我直接让人扔进垃圾箱,后来是烦了,懒得多管。况且花儿何其无辜,怎么能因为那个无聊钱多闲得慌的人就要去和污物作伴。
玫瑰,还是玫瑰。
呵。
我走上前,抽出一支,放在掌心,细细摩挲。
火红的玫瑰,浪漫的花语。可惜,红颜易老,鲜花易逝,憔悴凋零不过就在转眼间。
爱情?
呵呵。
人类总喜欢用娇艳的玫瑰来表达火热的爱情,看来是很有道理。从灿烂盛开到枯萎凋零不就是世事必然的轮回?
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了我略嫌悲伤的情绪。拿起电话,那人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问,我答。我们的对话没有新意。
像英国人一样,天气成为我们之间永恒的话题。
今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温度适中,明天的天气应该也不错,下雨的概率在10%以下,风力……
等到放下电话,我基本上已经忘了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他进行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闲到打个越洋电话只为了说这么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心里却很清楚,tonny,玫瑰,如影随形的越洋电话,这一切要花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才能做到。
看来凌皓他早已布下了一张细致绵长的网,就等着到时候收网。
这就是他为我准备的大礼?或者仅仅只是餐前甜点?
还有,这一切,真的有用吗?到如今是否还有这个必要?
我抬头仰望异国秋夜清冷的明月,轻声询问。
明月无语,我也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