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弥生是个十分较真的人,虽说留在山上做账房只是权宜之计,可看见手里一本烂账,实在是忍不住想把它捋顺,李寄瞪她也没用,让她管账就得听她的。
思及此,她挺直了背,迎着李寄吃人的目光,梗着脖子道,“否则,账还是烂账,钱不知道花到哪儿去,这账本就形同虚设。”
堂内一阵抽气声,众人纷纷侧目看向花弥生,回想起之前大当家生气时的模样,再联想花弥生的下场,轻则被毒打一顿,重则......血肉模糊终身残废。
花弥生自己心里也不是很有底,她实在不明白,摊上这么个大当家,山寨究竟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李寄盯着她看了半天,原本是要发火的,可两人挨得近了,看见她卷翘的睫毛,弯月似的两条眉,眼睛扑闪扑闪的,却是话到嘴边,语气不觉就放缓了许多,“以后老子说话你就闭嘴,再敢打断老子说话,女人我也揍。”
凡事都要适可而止,花弥生见好就收,笑嘻嘻道,“我记住了,以后绝对不打断您说话,不过这账......”
认识几个字就敢对他指手画脚的,真是给她脸了,不过这丫头长着两张脸,一张脸谄媚,一张脸又坚定固执的叫人捉摸不透,想要驯服她,估摸着是比驯服他那只花豹难些。
他习惯掌控一切,冷不丁出现一个在他掌握之外的人,心里自然便生出三分兴趣和七分控制欲来。
不过长这么大他也没听过什么人的话,尽管心里已经认可了花弥生说的,可面子上要较真,还是不能直接给她脸。
李寄扭头瞪向一旁默声看热闹的几人,“还愣着干什么?去账房领银子啊!”
几人面面相觑一眼,都对李寄这么轻松就放过花弥生觉得不可思议。
花弥生心里像打了胜仗似的,没由来的高兴,李寄嘴上再不认输,可叫人跟她去领银子的那一刻就已经妥协了。
上山这么久,能叫这位大当家憋屈一回,也算是小小报了仇。
把人都打发走之后,李寄开始考虑游四海之前跟他说的话,说让他学着认字儿,不然日后总会吃亏的。
刚刚花弥生说的那番话,他是听不懂,可就是觉得有道理,可有道理就是对的吗?万一那臭丫头也是骗他的呢?
认字儿倒没什么不好,可他看见那些鬼画符就头疼,再说了,做土匪的有几个识字儿的?不识字儿就不能活了?
李寄在心里自己把自己给劝服了在,花弥生骗他,大不了就给她一刀,然后扔到后山去喂狼,他就不信这世上还有人不怕死。
刚出议事堂的花弥生后背一凉,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缩了缩,哪成想冤家路窄,出门就碰见个大杀器。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花弥生看着眼前人高马大的何九,脸色煞白,心里发憷。
何九呵了声,“新官上任啊!”
她说不敢,忙岔开话,“您找大当家?那我就不打扰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