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新的病房隔声效果很好,加上乔抑声派人在外头守着,整个楼层都静悄悄的,一点不受干扰,他进去的时候,林新已经睡下,走近了,就看到他睫毛微颤,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睡得不踏实,呢喃不断。
乔抑声凑过去听,断断续续的,偶尔出现一两个陌生的名字,偏偏听了半天,就是没有自己。
后来渐渐睡得沉了,也就不再说梦话。
乔抑声问过医生出院时间,大概还有半个月,他想着早点带林新回庄园住着,每天让家庭医生来检查,也方便照顾。院方同意他一周后办手续,这顿打虽然伤得重,好在都是外伤,养养就可以,没有伤及内脏,一切指标正常。
林新醒的时候,乔抑声正给他削苹果,切成块状的端到他面前,林新摇摇头:
“劳驾你了,我只爱吃带皮的。”
他知道乔抑声吃水果必要去皮,他是个很追求生活品质的人,宁愿慢条斯理剥皮抽筋,但林新就不一样,他出身比一般孩子好,不过一些小事很随意,林新特别喜欢苹果带着薄皮的通透干脆。
乔抑声又洗了一个,直接递给他。
林新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一阵才低声说:
“乔抑声,我好像那个苹果,皮都被你卸掉了,现在不痛不痒,就剩切成小块尸骨无存。”
乔抑声半蹲在他病床前,伸手探他额头温度,手停在半空,林新又问:
“我的证件,是被你扣了吧?还给我,我要回国。”
乔抑声抚抚他的头发:
“等你伤好了再说,现在人在我这里,还提要求?”
林新背过身去,叹一口气说:
“咱们找个时间谈谈吧,谈完了就散。我伤到了,脑子也转不动,不想猜你的心思。你想要什么?我这里大概是没有的,别费时间精力了,累得慌。”
乔抑声看他倦怠的背影,说不出话,只能替他把被子盖好。
才转身,就有人进来,看林新似乎睡着了,才低声跟乔抑声请示:
“先生,外面有个人,说是林律师的朋友,非要进来见他一面,怎么赶都不肯走。”
苏远那天怎么想怎么觉得带走林新的男人眼熟,后来收拾屋子的时候从床底下翻出一两本财经杂志,心里才有了数。
毕竟他在加州也做了这么久的律师,乔抑声这些天一直在医院驻留,想打听并不困难。
乔抑声刚要挥手,说谢绝探视,林新需要休息。对方就半坐起来,衣裳半散着,他仔细理好了,又披了件外套在身上:
“让我见他。”
乔抑声答应了。
他远远站在病房外头,看里面的情景。
苏远进去,两个人说几句话,似乎苏远坚持要看伤口,林新拗不过他,只好把袖子卷起来,看完这一处,磨了半天,苏远又掀开被子,要看他腿上的伤医得如何了。
林新一惊,遮掩着不给他看,说没什么大碍了,包扎得好好的,不好乱动。苏远只好停手,从旁边搬来一张椅子,林新把右腿收回去,才想起来苏远根本不知道他腿里藏了东西,果然糊涂了,遇着事情就紧张起来。
苏远刚坐下,乔抑声就进来,他先去倒了杯水,递到林新手里,又接过旁边人端的小盘子,把里头的药瓶一一打开,各取了几粒药,坐到林新床边,扶他的肩:
“来,吃药了,消炎的。”
林新看他进来就觉得头疼,有苏远在,又不能装睡,只能顺着他把药吞了。
边上的苏远反而拘束起来,第一回见到williams本人,而且看他跟林新的关系,说不上来。
乔抑声手还停驻在林新后背,笑问:
“不介绍你朋友给我认识?”
林新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乔抑声微笑,手轻轻探进外套,沿着布料缓缓摩挲他的背。
但是苏远那个角度,属于视觉盲点,根本看不到,只要林新神色如常,彼此就不会有尴尬。
所以林新稍微前倾了身体,想摆脱掉那双温热厚实的手掌。
乔抑声居然不离不弃,又贴上来,左手去拿水杯,催林新再喝几口,一路捧着,磨蹭到他唇边。右手轻轻拉扯里衣,把它弄得四散了,再悄悄从衣摆下面钻上去,直到肌肤相贴,才叹出一口气。
林新挺直了身子,但是一点作用没有,乔抑声执拗地在他背上来回游移,林新简单介绍几句之后,只得对苏远下逐客令:
“对不住,今天太累了,想躺下休息,你先回去吧,改天我找你。”
苏远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给打发走,本来想趁着房里没有别人把话问清楚,这一身的伤,还有对他体贴殷勤的男人,都是怎么回事,虽然活在这世上,各人有各自的隐秘,但林新伤成这个样子,也不能不管。
苏远也去倒了水:
“难得我今天调休,来陪陪你怎么了,还尽想着赶人走?”
苏远倒水的地方离林新有点距离,他瞪了乔抑声一眼,侧腰忽然被手掌覆上,然后一把拦腰抱住,腰际盖着被子,遮遮掩掩,不容易被发现。
乔抑声凑近他耳边,低声问:
“他特地来看你的?真有心。”
说完在他颈项上啃一口,苏远过来的时候,林新因为脖子上新添的红色印记,一直正视前方,不敢别过头看他,苏远郁闷,还以为林新不高兴他留下来,心里堵着气。
乔抑声一下午都陪在床边,有时候双手撑在被子两边,问他难不难受了,想吃什么,这就让人去做。苏远虽然摸不清前因后果,这两人的关系雾里看花也有了点眉目,越发觉得留下来实在是不妙,趁早撤离比较妥当。
乔抑声当然不留他,送走了这尊大神,就坐回林新身边。
林新已经躺下来,背对着乔抑声。
“上回是他带你去找我的?”
林新没回话,乔抑声又继续:
“你受伤的时候,也是他给你擦身子,换药,穿衣服?”
林新一惊,从床上坐起来:
“你想怎么样?”
乔抑声居然凑近了,望着他低声说:
“亲亲我。”
这个要求很无赖,但是乔抑声提的极其认真,林新本不想理,一想到苏远,不知道这个人又有什么花样,下意识就坐直了,捧着他的脸。本来以为就像吻任何无生命的物质一样,象征性地动作,内心应该平静无波的,但是林新这一刻居然手足无措,唇轻轻蹭上去,在侧脸上碰了一下,就松了手。
乔抑声立刻按住他的后脑,把他抱在怀里回吻,也不激烈,轻轻柔柔地快要溢出水来。
晚上林新半梦半醒间,只觉得身上很凉,大概烧退了,病情反复起落,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抓好被角,努力蜷缩起来,后背忽然贴上宽厚温热的胸膛,乔抑声手脚并用缠上他:
“别担心,畏寒而已,医生提前跟我讲了,正常反应,这阶段过了就好。”
林新缩缩脖子,乔抑声只穿了一条棉质睡裤,上半身光着,两个人这样贴身靠在一块,他的体温缓慢有力地传到自己身体上,非常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