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拨了几遍才接通,林新稍微安心,听孙尉的声音,跟平时差别不大。
“我今天看娱乐新闻了。”
林新一句话没说完,顿了顿,想着接下来怎样继续。
孙尉“咦”了一声,问他:
“你受打击了?怎么平时被我折腾得还不够,自己在电视上找乐子?”
林新哭笑不得,半天才说:
“看到你了。”
孙尉应了一声,笑道:
“消息真快。”
林新深吸一口气:
“你知道是谁?”
“不知道,没有谁。娱乐圈里头,什么事能说清楚。以前我老看别人笑话,现在也该让人家笑话我一回,才能扯平,你说是不是?”
林新当然知道没这么简单,也不好多说,只跟他聊了几句,看他情绪如常,约好了时间,见面再详说。
林新在跟孙尉见面前,去找了乔抑声。
他发现自己对这个人依旧一无所知,想约他的时候,连电话都不知道。
只得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自己摸索着开车来到了郊区,站在别墅前,想想自己,也实在是匪夷所思。
现在不是周末,乔抑声极有可能根本不在这里,但他凭着一时冲动,也没多想,居然开了2个多小时的车过来了。
很快有人走过来,替林新开了车门,说:
“先生请等等,我进去通报一声。”
林新才放下心,这一趟没白跑,也就安静靠在车边等着。
过了片刻,那人又折回来,领着林新进去了。
林新还没想好说辞,又不好直接质问他,只能压下心头那口气。
但转念一想,乔抑声折腾这么久,也不知什么目的,现在又连累到孙尉头上,倒不如今天跟他摊开说了,不必再受罪。
林新下了决定,才觉得轻松些,细细呼出一口气,就被人拦腰抱住。
乔抑声站在他身后,头轻轻搁在林新肩上,手紧扣着他的腰,低声道:
“我没想到你会来。”
炙热的气息全洒在林新颈项间,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努力扳开对方停在他腰间的手。
“你放开。今天我来,是有事找你,咱们好好说话,你别再这样。”
乔抑声置若罔闻,一双手越扣越紧,笑意更深:
“周末有事,没去找你,我该先给你个电话的。”
林新觉得现在跟他没法沟通,只得由着他动作,语气却淡淡的:
“孙尉的事,你到底想怎么样?”
乔抑声低头亲他耳朵尖,吻得尽兴了,才说:
“你那个导演朋友?”
林新不说话,乔抑声让他转身,两个人面对面:
“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撤资的事,确实也在考虑......你觉得是我?”
林新没想到他这么说,只好顺着他问过去:
“难道不是你?”
乔抑声直视他:
“不是,你信不信?”
林新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默默看着他。
乔抑声双手收紧,两个人贴身靠着:
“你想想,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呢?你也不会高兴。”
林新声音放低了,回答:
“我不知道。”
乔抑声轻轻拂开他额前的碎发,彼此直视:
“他拍片子,我又是投资商,相当于一条船上的人,你是律师,应该明白。”
林新自己心里也清楚,这不是炒作,太过来势汹汹横冲直撞,早就超出了当事人的能力控制范围。
既然不是乔抑声,还会有谁,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男人。
乔抑声让他先坐下,走到一边倒了杯水,递过去给林新:
“今天降温,你也不多穿点,手都凉了。把它捧在手里暖着,室温我已经调高了,还冷的话,再告诉我。”
这种语气就好像两个人已经在一起很久,彼此心意相通一样,林新实在无话,也不知要怎么应对他,只好沉默着接过水杯,下意识就放在唇边,缓缓喝一口。
“你今天过来,就是为了朋友的事?”
林新避开他的视线,半天才开口,转了个话题:
“你说跟你无关,如果是这样,可不可以请你......”林新顿了顿,继续:
“就算是为了你的投资也好,帮帮孙尉,出面澄清他卸职的传闻,让他能继续执导?”
乔抑声笑了,盯着林新看了半晌,问他:
“出了这种情况,我想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最好的选择,当然是补救或者放弃,放任自流不是好主意。我一直在想,究竟要换导演,还是撤资,如果是前者,难免劳心劳力,不过孙尉也算是为这部戏的前期造足了噱头,我会补偿他的损失。后者的话,虽然半途而废,至少不会冒太大风险,你也知道,几个亿的制作,损耗一点无所谓,全部打水漂,就太划不来了。至于让孙尉继续执导......”乔抑声拿过林新刚放到茶几上的玻璃杯,特意调转了方向,换成林新喝水的那个位置,唇轻轻覆在上面,直勾勾看着林新,半天又道:
“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林新被他看得心里难受,对方那种眼神,似乎要把他剥皮拆骨,吞进肚子里。他跟着问了一句:
“为什么?”
乔抑声顺势喝了口水:
“你对你那个朋友很上心?”
林新没说话。
“孙尉的事,虽然造足了噱头,但他现在的状态,并不适合拍戏。而且,看热闹的大众占据大多数,真正等戏拍好了,会有多少人花钱进影院?入不敷出的事情,我不会做。”
林新看他这样说,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毕竟乔抑声是幕后金主,操纵权在他手上,自己根本无权过问。
林新觉得自己也傻,怎么被他引着说出这样的话,仗着两个人有过一些亲密关系,就想找他帮忙,本身就是笑话。
他提醒自己,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勉强说了句:
“既然乔先生也为难,我再想办法,还有事,先走了。”
乔抑声一把握住他手腕,使了点力气,面上神色不变:
“你先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林新腕上被他握得有些发疼,听他话锋又转,只得再坐下来,却不肯再说话。
“凡事有个例外,你既然来找我,我可以为你破例。”
林新淡淡笑道:
“何必交浅言深?你不如一口气,将所有条件全开出来。”
乔抑声捉住他右手,在手背上轻吻一下,又翻过来,细细打量手心,不经意才说: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现在饿了。”
林新更加难堪,急着要把手抽出来,乔抑声捉得更紧,一双淡色眸子看到林新心里去:
“我说真的,天晚了,难道你不觉得?”
林新跟乔抑声走到厨房的时候,才觉得脸上热得不那么厉害。
乔抑声把食材都拿出来,又说:
“不急,你慢慢来。”
林新瞪他一眼,开始动手。
乔抑声站在一边,默默地看,林新虽然手忙脚乱,也算有模有样。
“你常常在家做这个?看起来很熟。”
林新没应他,手端着锅柄,翻炒了两下,很简单的蛋炒饭,香气已经散出来了,他拿出两个盘子,放在台面上,然后问乔抑声:
“你要不要甜辣酱?”
乔抑声走过来,看了一眼,说:
“和你一样就好。”
林新盛好了饭,另一边的牛肉正在火上煮着,林新兑了点红酒,又加了胡萝卜,把所有调料一股脑全往锅里倒,乔抑声潜到他身后,双手环住他的腰,脸埋在他颈项里,嗅了一阵,说:
“好香......”
林新手上正拎了一壶刚烧开的水,锅底有些干了,要加点水继续煮。
心里本来就有点忐忑,七上八下,被乔抑声这么一碰,就下意识拿手肘往后用力一拐。
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壶里的水洒了小半,全是热气,熏到他的脸上,眼睛有些模糊。
身后的人一点动作也没有,依旧静静地伏在他身上,林新愣了愣,才知道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茫然摸索。
触到他的手,一片滚烫,林新惊了一下,立刻回头:
“你怎么不知道让,给我看看。”
说着抬起乔抑声的右手,看他从手背到小臂,通红一片。
“你家的医药箱在哪?先上点药。”林新语气里全是不安焦躁,勉强稳住情绪,抓着他的手,先在清水下冲洗一遍,让他在沙发上坐着,自己去拿医药箱。
很快回来,乔抑声告诉他:
“牛肉快好了。”
林新不理他,去把火关小了,回头就坐他旁边,打开箱子,找出烫伤药,用药棉一点点在他手上抹匀,偶尔还把头靠过去,轻轻吹几口气,问他疼不疼。
期间有下人进来,原本是要给他们上茶和点心的,不知道出了状况,一脸惊恐,立刻就要去找管家,林新被人盯得别扭,不由松开手,乔抑声反握住他,开口:
“还没抹完呢,你把我弄成这样,难道还想半途而废?”
那下人也算知情识趣,林新几次过来,身份当然不一般,又看乔抑声的眼神,后悔不迭,赶紧离开了。
林新只得继续,仔细替他上好了药,收拾好医药箱,看他右手细嫩皮肉上染了一层红,又托起他左手,依旧白皙通透,搭在自己手上,这样一看,两相对比,又生出几分歉疚来。
乔抑声这个人,全身上下,就像浑然天成有股魔力一般,吸引着人,又不敢轻易触碰,怕亵渎毁坏艺术一样。
林新小心翼翼碰他手背,还没抚到,就被乔抑声一个转身,强压在沙发上。
林新把头扭到一边,没有说话。
“别怕,我不动,别躲着我。”
乔抑声把他的脸扳正了,两个人靠得很近,直视他。
“我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人,孙尉的事,我会处理。”
“......”
“你好好想想,我对你怎么样。”
“......”
“你不想做的事,我什么时候逼过你。那两年,你不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心里想着你,但是事情没解决,不能找你,一点联系也不能有,否则,就像你说的,我有仇家,万一你出事......”
“......”
“有的事情,我不说,你就一点都不明白?”乔抑声捉住林新的手,放在他胸膛靠近心脏的位置上:
“你问问你自己,是真不知道,还是一直在自欺欺人?”
林新不说话,只觉得一颗心快跳出身体,不是自己的了,只好紧紧捂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