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绕过道道回廊,疾步往房间的方向。刚才有意无意对张无忌的试探又挑起了一股无名火,那种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的不适感让赵敏险些失了仪态,她突然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谈话里的关键人物。
骤然停在房门口,负责看守的阿二欲出声被赵敏止住了。雕刻精细的木门让赵敏怯步,里面的那个人在做什么?是否还在怨她?
摇头轻笑,什么时候赵敏也患得患失了?放轻动作推开门,红烛摇曳,烛泪凄凄滚落,凝在烛台上。赵敏美目四顾,并未发现周芷若的身影,黛眉立时蹙了起来。大步跨入房里,脚尖一转入内室,所有的不悦烟消云散。
周芷若的侧面在烛光下柔和地让人心醉,额头的碎发在面颊上投下剪影,贴身的青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段,右手执一根银针灵巧翻飞着,左手的白衣正是赵敏日前练武不慎勾破的。心被柔柔地撞了一下,赵敏黑曜石般的双眸愈加深邃。
周芷若失了内力不代表失了练武多年的警觉,脖颈划出一抹好看的弧度,看清来人是赵敏顿时羞赧,绞着手里的衣服不知所措,“我只是……”
“你这样,很好。”这就是赵敏的最终评语。
“怎么又回来了?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周芷若收针打了个漂亮的结,把针线收回旁边浅浅的竹篮里,衣衫也叠好放在床边。
“回来换件衣服。”赵敏语气淡淡的,信手解衣。
周芷若眉头一动,又换?郡主大人您是有多爱干净?
赵敏自有自己的小心思,打开檀木橱柜,一股怡人的昙花味扑鼻而来,赵敏挑出一件嫩绿色的绸衫在周芷若面前抖开,在身上比划着,道:“芷若,我穿这个会好看吗?”
周芷若一愣,这件是女装,赵敏去而复返,仅仅是为了换衣?
“芷若不说话,我就当是好看了。”
周芷若不语,静静地看赵敏换好衣裳,然后,解开束发,青丝如泼墨一般洒在背后,心脏剧烈地收缩,一下一下比大殿里木鱼的敲击声更清晰。
“为何要穿女装?”周芷若不想承认,她该死地在乎那个答案。
“想穿就穿了,芷若,你说如果我和你站在张无忌面前,哪个会更加让他心动?”赵敏凑近周芷若,比昙花更浓郁更香醇的味道几乎让周芷若无法呼吸,偏偏赵敏嘴角挂着邪恶的笑意,那是阴谋的开端。
周芷若别开脸,略微狼狈,“我不知道。”
“是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赵敏修长的手欺上周芷若尖细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张无忌对你当年汉水的一饭之恩倒是无法忘情,那么你呢,芷若,你对他可有情?”
“我……”
“你不必说了!”赵敏松开手背过身,娇俏的脸上笼上一层寒霜,“我还得继续我未完的事,我也想知道刚才那个问题的答案,你说……张无忌会不会为我惊艳?”
赵敏踏出房门的一刻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有几分不安的心绪出卖了她。赵敏一向自信,却没有知道周芷若答案的勇气。沿着来时的路赶往凉亭,阿大守在半路,看样子等候有一会了。
“阿大,怎么样了?”
“主人,张无忌果然看了那把假的倚天剑,知道中了主人的计准备离开。”
“那我们该尽地主之谊送一送才是。”赵敏冷笑,加快了脚步。
“张教主这就走了?”赵敏截住已经出亭的明教一行人,语气诚恳,“赵某还没有好好招待各位。”
张无忌抬头,撞上眼帘的却是女装的赵敏,袅袅娜娜,一笑倾城,绝美异常,眼光顿时有了痴缠之意,旁人也有了些心猿意马,眼里多了分赞赏。
“赵姑娘好意我等心领,只不过天色不早,不便叨扰,就此告辞,改日有机会必定再访。”张无忌收回心神,赵敏离张无忌极尽,身上的幽香若有似无往他那里飘,让张无忌极想逃离。
“那小女子也不强行留下各位了。”
互道了后会有期,赵敏吩咐阿大送张无忌等人离庄,自己返身进了凉亭,让婢女送了古琴上来,素手随意拨弄,零散地出来几个曲调。
“主人,下一步……”
“阿二,你心急什么?周姑娘刚才有好好吃晚饭吗?”赵敏清冷的眼眸闪过讥笑,张无忌也不过如此,见色起意,天下男人无二致。
“周姑娘吃了一小碗饭,每样菜都动了些。”
“你去,让玄冥二老跟上张无忌他们,等张无忌一离开就下手。”琴音又想,竟是十面埋伏。
阿二领命而去。
周芷若饶是离得远,也听出赵敏琴音里包含的复杂情绪,刚才赵敏的话经过反复思索,周芷若惊出一身冷汗,如果不出意料,赵敏应该在着手对付明教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大珠小珠落玉盘。尾音遗落,绕梁三日,赵敏慵懒如斯,眉眼轻抬,“张教主何故去而复返?”
“赵姑娘不是明知故问?居然使出卑鄙的手段,下毒谋害我们。”张无忌英挺的浓眉紧锁,眼前女子艳若桃李,居然蛇蝎心肠,心思细密。
“张教主何出此言?酒菜我也动过。”赵敏推开琴,纹丝不动。
“你歹毒就歹毒在此!酒菜本无毒,可是你种了满池的‘醉仙灵芙’,混合着假倚天剑的‘奇鲮香’,便是剧毒!”
赵敏咯咯地笑起来,头上仅有的朱钗微微颤动,“张教主是不打自招了,如若不是你妄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动了我的倚天剑,怎么会中毒?”
“你!狡辩!”张无忌俊秀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目光扫过荷塘,“借赵姑娘几株荷花一用。”说罢脚下用力往池塘飞去,赵敏哪能让他得逞,一拍桌子也抢身过去,张无忌扯过几株荷花的茎,足点荷叶,借力飞回凉亭内,正好与赵敏缠斗在一起。
赵敏武功招式有余,内力却远远不如张无忌,张无忌也无意和赵敏多做纠缠,救人如救火,一心想摆脱赵敏赶回去救人。眼见张无忌得一破绽想使轻功逃跑,赵敏碰触石桌上的开关,张无忌失足跌落之际抓住了赵敏的手,两人一起坠入一间密室。
张无忌心急,一招壁虎游墙功攀上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铜墙铁壁,想再往上却已很难。
赵敏好整以暇地抱臂靠在一边看张无忌做无用功,糟糕的心情好了一些。
“赵敏,快放我出去!”
恼羞成怒了。赵敏最喜欢折磨敌人,故作无奈道:“你也看到了,你来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仆从,我就算喊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我们的。”说罢见张无忌不信,还捏着嗓子往上面喊了两声。
张无忌温和的脸有些扭曲,赵敏就像一团棉花,打了也使不上力。赵敏正当得意,张无忌忽的近身点了她的穴道,让她动弹不得,修养甚高的赵敏再不能喜怒不形于色了。
“赵姑娘,你要是不放我出去,就恕在下得罪了。”把赵敏扶坐在地上,张无忌随之单膝跪下,抬起赵敏一条腿放在他屈起的腿上。
“喂,张无忌,你要干什么!放开我!”一阵不好的感觉袭上赵敏的心头,头一次尝到害怕的滋味。
“只要赵姑娘放我出去,我就放开你。”张无忌看到赵敏双颊绯红,眼里雾气朦胧也有些不忍,与赵敏如此亲密更是让他的心怦怦而动。
“你……”休想二字还没吐出,短靴就被张无忌脱了下来,巨大的羞辱感让赵敏直想吞了眼前的人。张无忌还想继续,赵敏急喝道:“住手!我放了你便是!”
此刻赵敏心里所想的只有周芷若,如果那个人不高兴怎么办?
张无忌也似松了口气,解开了赵敏的穴道,赵敏穿好鞋,出其不意一掌拍在张无忌胸口,即便张无忌内力深厚也有些血气上涌喉头腥甜,“张无忌,我可以放了你,但是这是你冒犯我的惩罚。”
张无忌自知理亏,拱手道:“张无忌多有得罪。”
赵敏冷哼一声,在墙壁上有规律地敲击一阵,墙壁上一块钢板便缓缓升起多出一个出口,待两人出了密室,张无忌忧心属下,立时越墙走了,阿大欲追被赵敏拦下,“你们不是他的对手,让他走。”
周芷若眼皮不住跳动,赵敏任性妄为她知道,敢抓六大派的人就应该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可是现在对上明教……周芷若心里一凛,她居然开始担心赵敏的安危了。
门被人粗鲁地推开,周芷若惊吓着往门边看去,正是赵敏凝重的脸,衣衫有些凌乱,看起来就像个丢了玩具来寻求安慰的孩子,周芷若心里一暖,主动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