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贤被于闲止的力道带得跪立不住,跌倒在床榻上,可他被那药催得发狂,迅速爬起身,不管不顾地要对林含烟用强。他的亵裤已褪到膝盖,眼见就要得逞,于闲止拽住他的胳膊肘狠狠将他往床下一带,李贤脱力,倾身栽倒在地,额头磕在床前脚踏,呛出一口鲜血,径自昏晕过去。
“传太医!”于闲止当即吩咐。
莫恒得令,迅速退了下去,莫白守在屏风旁,唤了一声:“世子大人。”
于闲止顺着他的目光往卧榻上一看,林含烟的衣裳被撕扯得不成样子,该遮住的地方全然曝露在外,可她竟似无所察觉,脸色惨白发青,双目空洞地盯着床梁,不停地发抖,一身雪肤与李贤的血斑驳混在一处,叫人触目惊心。
外间又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于闲止眉心一蹙,一手拉过帘子,将卧榻遮得严严实实。
是方才的引路内侍带着江太医几人回来了。
见了于闲止,他跪地拜见:“奴才是这桃花阁的管事,叫徐抚,这位是江太医,这二人是跟奴才一起在桃花阁伺候的。”
于闲止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应声。
徐抚抬起眼皮往四周一看,目光落在浑身是血神志不清的李贤身上,惊诧万分:“这、这——怎么会这样,奴才不过走开了一会儿,昌平公主——”他移目来看我,似乎想要问我。
他还好意思来问我?!
“莫白。”于闲止打断徐抚的话,吩咐了一句。
“是。”莫白会意,先将李贤扶起,令他卧在一旁的小竹榻上,再拱手,“属下这就去通报陛下与焕王爷。”
我大哥与二哥来得很快,随他们一道来的还有李嫣儿、平西王与宠妃顾璃,沈羽,二嫂、以及今夜赴宴的几位后宫嫔妾。
颜贵人看了看我,看了看竹榻上的李贤,“嘶”地倒抽一口凉气,竟跌退一步。
小三登自一旁拾了我的氅衣,几步上前要为我披上,我推开他的手,说:“不用。”
其实不用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眼下的样子一定狼狈得很。
袖口在与李贤的拉扯间撕裂开了,衣襟上脱了一颗扣子,鬓边的金簪落在地上,发髻大约也乱了。
只是,我现在这样,是不是就是有些人希望看到的样子?
是不是还盼着我能更狼狈些,衣衫不整,流泪不止,生而无望?
若今夜没有林含烟帮我挡了一劫,那么他们确能如愿。
大皇兄终于开口:“阿碧,你先坐。”然后道,“太医。”
莫恒请的太医还没来,眼下桃花阁内只有一位今日帮二嫂看腹痛,又帮李贤看风寒的江太医。
我在桌旁坐下,看着江太医为李贤闻脉。
他把住李贤的手腕沉吟良久,继而掀开他的眼皮,忽然浑身一抖跪倒在地:“皇、皇上,七世子这副样子,是被人下了催|情致幻的药啊!”
此言一出,简直要坐实这一室人的揣测。
屋内半晌无人出声,颜贵人走上前来,在桌前翻了个茶盏为我斟上水:“公主……”
她的语气轻柔,带着三分轻柔,三分安慰。
我抬眼看她,只见她一双眼里已有泪意,张了张口,居然说了一句:“事已至此,公主您……”
什么事已至此?倘真地关心我,一定会盼着那些肮脏龌龊的事没发生才好,她这么惺惺作态,可是在盼着“事已至此”?
我在心里搜寻着我与这位颜贵人的恩怨,除了我初掌凤印时,不允她再唤我“皇妹”,让她尊称我一句“长公主殿下”外,再没有了。
我接过水,说:“你也替七世子斟一盏。”
颜贵人一愣,点了一下头,端水去竹榻前,似是不慎,竟碰落搭在李贤身上的被衾。被衾委地,李贤身上不着一衣,饶是已昏迷不醒,身下一物依旧傲然挺立。
颜贵人惊得退后一步,手中茶盏碎裂在地,忙不迭跪地恳求:“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二嫂终于忍不住,扶上腰间刀柄,“噌”的一声拔刀而出:“我这就一刀剁了□□熏心的王八蛋!”
“阿璎。”不等她出手,沈羽沉声一唤,“莫冲动。”
两名内侍上前,捡起地上的被衾,又为李贤盖上。
我朝四周望去,想仔细辨一辨,这些人当中,哪些是心怀鬼胎的,哪些是落井下石的,哪些是真正想要置我于死地的。
直到心中有数,我才站起身,看着地上跪着的颜贵人,问:“你方才说事已至此,什么事已至此?”
她仰起头,似是不解我为何有此一问:“就是、就是七世子对公主,对公主……”
她后半截话仿佛说不下去,正当时,顾璃轻声唤:“王爷。”
李栟终于如梦初醒,跪地向大皇兄请罪:“皇上,今夜出了这样的事,是臣教子无方,李贤他作下如此大孽,更是罪无可恕!皇上要罚要惩,要杀要剐,臣绝无半字怨言,只是,公主……”他回身看我一眼,“总之,我平西王府,一定会对昌平公主负责——”
“阿碧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平西王府来负责?”于闲止打断他的话,“舅父若有功夫,不如仔细将身边人一个一个料理过去,若没这个功夫,”他一拂袖,声音很淡,“本王可以为舅父代劳。”
我道:“平西王大约是误会了,七世子并没有对本公主怎样。”
我步去卧榻前,不理会颜贵人李嫣儿精彩纷呈的脸色,将帘子一掀,说道:“他吃了催|情|药,要对我身边的小宫女用强,我便阻了阻。”捡起地上的金簪,搁在桌上,“他后脑勺的伤是我砸的,后来看似阻不了了,原想用这金簪刺伤他,还好世子大人来得及时。”
二嫂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问:“小阿碧,那你可有伤着?”
我摇了摇头:“没有,二嫂放心。”
二哥看着仍跪在地上的李栟与顾璃,凉声道:“平西王与王妃还跪着做什么,起身罢,再这么跪下去,反叫旁人觉得你们心中有鬼了。”
他的语气里嘲弄之意尽显,李栟只当是没听出来,在顾璃的掺扶下站起,赔笑道:“多谢皇上,多谢焕王爷。”
这时,莫恒请的太医到了,重新替李贤闻了脉,说:“七世子身子原就发热,屋内有点着地龙,地火燥热,两两相冲,不宜将人,最好挪去另一间阁室。”
李贤要被挪走,平西王与宠妃自也要跟着走。
李嫣儿看我一眼,垂下眸子,埋首疾步跟上,我唤了一声:“三郡主留步。”然后对大哥二哥欠了欠身,“今夜之事,说到底是后宫之事,阿碧既执掌凤印,此事交由阿碧一人处理即可,二位皇兄与沈三少不如早些回去歇息。”又对于闲止说,“世子大人来得早,劳烦多留一会儿,为昌平作个证。”
于闲止看着我,点头:“好。”
大哥与二哥对视一眼,二哥说:“我把卫旻留给你,他就等在桃花阁外,倘有事,你随时差遣。”言罢,叫上二嫂与沈羽,一并离开了。
我又对阁中一干后宫嫔妾道:“除了颜贵人,其余的也都走吧。”
桃花阁内,除了于闲止、李嫣儿与颜贵人,便只余了阁内总管徐抚,江太医,以及今夜问我讨人寻李贤的总兵,其余的都跪在外头。
我对小三登说:“你出去告诉卫旻,让他带兵封锁整个春殿,今夜但凡在桃花阁内外出现过的,见过本公主的,一个也不准走!”
小三登领命,推门出去了。
隙开的门角吹进寒风,将李嫣儿的发丝拂乱。
我步到她面前,开门见山地问:“为什么要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