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在没有遇见胡夜鸣之前,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世界上还真的有神仙有妖怪。现在,胡夜鸣将这个问题摆到我面前了,我不得不好好思考一番。
“修行是不是会活很长时间,你就活了两千多年了是吧?”我想了想,向他问道。
胡夜鸣点点头:“嗯,修行不说可以寿与天齐,但多活上千八百年是没有问题的。”
迷蒙的烟雨湖畔,那柄青油伞下的叹息,穿越了十年的岁月,清晰又悠远的仍在我耳边回响。那双忧郁的眼睛,也仍然时不时的在我梦中闪过。
我岂可辜负了他?
于是,我果断的拒绝道:“我不会修行的,这一世,我必定要是进入轮回的。”
胡夜鸣楞了楞,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坚决的推翻了他这个想法。
“为什么?”
面对他疑惑的提问,我轻轻叹道:“我的下一世,已经和人约好了,我不能失约的。”
胡夜鸣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平静的问道:“是和那位第五雪剑么?”
第五雪剑?
我顿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骆尘净。
看来,我对这个名字,远远没有对骆尘净这个名字来的熟悉。
既然他问了,我自然不会隐瞒,于是淡淡道:“不是他。”
胡夜鸣瞥了我一眼,扬着眉看着我似笑非笑,显然是不相信我的话。
我眼睛一闭,不再理他了。
我和骆尘净的关系已经清清楚楚的摆到他面前了,还有必要对他遮遮掩掩,藏着掖着么?
这个家伙,看来有时候还不如我精明呢。
胡夜鸣见我不理他了,胳膊不由的动了动,似乎是想要拨弄我一下,可惜他两只胳膊都抱着我呢,实在是腾不出手来。
他向四周看了看,也不步行下山了,而是轻轻一跃,纵上树去了。找了个结实的树枝,将我倚在两个粗壮的树杈间,然后他轻轻巧巧的坐在我对面,颇有兴致的看着我。
“哎,说说呀,不是他还能是谁?除了他我不记得你还和别的男人有事呀?”他使劲的戳了戳我的胳膊,看来是好奇的很。
被他折腾的不耐烦了,我斜斜的瞟了他一眼道:“怎么没有了?比他事更大更严重的男人都有。”
这厮还挺自觉,悻悻道:“别说我,说那个和你下辈子有约定的。”
我的身体其实很不舒服,先是失了那么多血,后来和骆尘净的绝决哭泣,又耗了心神,经过这一夜的折腾,我已经有些挺不住了。
在这晕头晕脑,又困又乏的时候,我哪还有心思给他讲那些陈年旧事啊。
于是敷衍他道:“也没什么,我娘说让我下辈子还要当她女儿,我答应娘了。”
胡夜鸣这下子没话说了,狐狸眼一闪一闪的,又开始琢磨了。
本着早完事早休息的念头,我强打了精神,将脑中那昏沉四散的想法整理分明,这才开口道:“既然你讲的那么坦诚,那么我也索性和你直说。我的心思倒是和你不谋而合了,若你是个平凡人,咱俩已经到这地步上了,我自然是要嫁你的。生儿育女,相夫教子,肯定会和你踏踏实实的和你过一辈子,不再有别的想法。可现在这情况,由不得咱们谈婚论嫁,咱们还是现实点,谈谈怎么善后吧。”
胡夜鸣遥遥望着那隐在夜幕里的峰峦树木,轻轻叹道:“我就是怕出现这个结果,这才要在今晚和你把话说清楚。你有仙骨,也有仙缘,若真是修行了,必有所成。可你的性子,万般都不放在心上,我实在没把握说动你。咱们成不了亲,你又该何去何从呢?难不成为了这一次,就让你孤独一生不成?”
我打断他的话,接口道:“你的意思,我已经明白了。你抢在今晚和我说这话,必是听到我和骆尘净,唔,就是第五雪剑的话了,是不?”
胡夜鸣点点头:“嗯,听到了,不过我不是有意的,你也知道,狐族的耳朵很灵的。”
我不是那小气的人,自然不会因这点小事责怪于他,只是自嘲的挤出了一个苦笑:“别傻了,就是没有你,我和骆尘净也不可能成亲的,他有心事放不下。所以说,你大不必挤在今晚和我说这话,我和骆尘净没有什么挽回的余地的。”
胡夜鸣看了我一眼,闷闷道:“又被你猜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怎么打算的?”
怎么打算的?
其实我也有些乱。
今晚发生的事情,实在超乎意料的多,似乎十年来的麻烦,全都挤在今晚哄然而出,给我来了个出其不意。
胡夜鸣说出来的三条路,全都被堵死了。
我沉吟好久,也觉得事情不太好解决。
若我再迂腐一些,不是寻死就是给胡夜鸣守一辈子活寡了。
若我再开化一些,就会当今晚这事如一阵春风,刮过去就算了,明天一觉醒来,会继续若无其事的生活。
而我,偏偏倒霉的处在这两者之间。
寻死我不干,守一辈子活寡也觉得亏得慌,对此事一笑置之,心里又别扭的很。
嗯,这件事,和我这该死的性子一样,别扭!
左思右想,想到头脑昏昏,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只好向胡夜鸣说道:“这事先这样放放吧,放段时间,咱俩都好好想想。你先去修行你的,我若想开了,会让蛮蛮叫你的。”
胡夜鸣没有出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
不说话也就罢了,他却是伸手摘下来一片树叶,也不知怎么卷了卷,放到唇边就吱吱唔唔的吹了起来。
山中本就静,虽有虫鸣兽吼,但离我们很远,胡夜鸣吹的这曲子,也就显得格外的清亮。
他吹的曲子我没听过,不过十分好听,调子悠悠扬扬的,很有古风。
我本不想做那牛嚼牡丹之事,可我实在太累了。
和胡夜鸣说话的时候倒还有点精神,现在两人不谈论了,这曲子一起,我的眼睛立刻就睁不开了。
所以,几经恍惚,我很煞风景的在这个美好的调子中睡着了。。。
在树上睡觉,自然不会很安稳,感觉自己睡着了,可还本能的保持着一丝警觉,防备着自己会从树上栽下去。
睡的不舒服的时候,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了娘亲的怀抱,温暖舒适又安全。
我满足的用脸颊在那胸脯上蹭了蹭,就此安心睡去。
这一觉睡的很甜也很舒服,舒服到我都不想醒来了。
可现实却与这想法截然不同,一双有力的大手硬生生的将我从睡梦中晃醒了。
“杜月西——”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我床前响起,声音极大,震的我脑子嗡嗡的直犯晕。
这么扰人清梦,是谁?
我有些气愤的睁开了眼睛。
待看清眼前的家伙,我却吓了一跳。
眼前这人面肿皮破,嘴歪眼斜,额头上淤青一片,眼眶边还有擦伤的伤口一条。
一看江一苇这悲惨的模样,我就明白了这江一苇是干什么来了。
昨晚他被胡夜鸣踹入了人群里,肯定挨了不少踩踏,现在应该是来找胡夜鸣报仇的。
我急忙向四周扫了一眼,胡夜鸣人影不见。
我不由松了口气,他没在这儿,想来这江一苇也就吼两嗓子就算了,他总不会对我动手吧。
“江——”我刚吐出一个字来,只见江一苇愤怒的向我叫道:“杜月西,你说,你和他到底做了什么?”
啊?
这怒火中烧的样子,不象是来寻仇的,倒象是来抓奸的。。。
不过就算是抓奸,也轮不到他来吧。
见我没回答,江一苇象只狂暴的狮子一样,抓着我的胳膊,使劲的摇晃,把我晃的如同暴风雨中的小树苗一样。
失了血本来就爱头晕,现在又被他这一晃,晕的我七荤八素的,直欲呕吐。
我强咬了牙齿,艰难的挤出一句话:“江一苇,放开我!”
江一苇似乎已经失去理智了,我的话并没有起到一点作用,他继续向吼叫着:“你说呀,他把你怎么样了?你们,你们是不是。。。”
吼着吼着,叫着叫着,晃着晃着,在我用全部的力气压制造反欲吐的胃的时候,江一苇的动作慢慢的缓了下来,有悲伤,逐渐的取代了刚才的盛怒。
见他松开了手,我连忙一把推开他,趴到床边哇的一下就吐了出来。
江一苇也没躲闪,我这一吐却是将他的鞋子弄脏了。
没有看鞋子怎么样,江一苇仍固执的站在原地,固执的问着那个问题:“杜月西,你给我个准信,你和他,是不是已经。。。”
他的话说不下去了,但他的意思,却是表达的清清楚楚了。
拽过条手绢擦了擦嘴,我靠到枕头上,没有说话。
屋子里突然静了下来,很静很静,很静很静。
江一苇的眼中慢慢的流出了两行泪,他的眼眸深处,再也没有以前那飞扬的神采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绝望伤心。
那泪还没流到嘴角,他猛的伸出手,狠狠的将那眼泪抹去了,然后转过身,几步就冲出了门去。
“咣——”
门板打在墙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巨大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