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起了小蛮蛮的伤心往事,我赶忙劝慰了它半天,后来就连“我爹娘也死了,以后咱俩相依为命”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费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把这只伤心的小狐狸给哄好了。看它终于恢复了往日那活泼的样子,我忍不住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家伙,比养个小孩还费劲。。。
江府送来了东西,我肯定得回礼,而且回的礼只能重不能轻,这礼还得找人送去,我这边算上小淘淘一共六口人,我肯定是不能去,躲都躲不及呢。两个丫头不够份量,想来想去,还是得让张山和三娘去。
三娘是很典型的乡下女人,心善口拙,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和我去了趟京城,就足让她炫耀个十里八乡了,论上台面,她还差点,不过我手下无人,也就只能她去了。不会说话不要紧,临去前我把要说的话都教给她,到时候让她把这话说出去就行了。
这事定下了,就想着送什么礼。
我家里吃穿住用是不缺,但贵重东西却是没有,只能去七丰城里买了。
说起送礼,我又想起了另一件事。
骆尘净骆师爷不光为我找人看病,还天南地北的陪着我去求医,这份情意也是要还的。
两事并一事,既然是去买礼品,索性就一起买了吧。
眼睛一瞥间,看见桌子上的江府送来的药了,我现在吃的药,是骆尘净帮我开的方子,极对症的,里面并没有人参鹿茸这类名贵药材。
正好骆尘净懂医,这药材没准他能用的上,就捎着给他得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招呼着张山和三娘去七丰镇。
小蛮蛮哭着喊着的要跟着我,说是保护我,我很坚决的拒绝了,再抱着它,我还怎么挑东西啊。小蛮蛮见哀兵政策没用,乖乖的留在家里看家了,不过看它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珠,我就知道它不定憋着怎么淘气去呢,嘱咐阿桃和燕儿看好它,我们这才赶车去了七丰镇。
要买什么东西,我并没有太大的主意,只能随便去挑了,看上什么买什么。
在城里转了半天,最后给江夫人买了尊白玉观音,给江映买了点好茶叶,江一苇嘛,实在不知道送他什么,就胡乱挑了个玉佩。虽然知道江家肯定有比这贵重的,但我送我的,只当是表表心意。
给骆尘净的谢礼就没有这么讲究了,就用礼盒装了些精致的糕饼瓜果。这些当然有点轻,我想了想,又去买了一套不错的文房四宝,师爷总得要写写画画不是么?
骆尘净就住在七丰镇上,东西买了自然就要送过去,张山赶了车,我们就去了衙门。
到了衙门口,我刚下来车,只听得街上远远的传来一阵叫骂声,然后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一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乞丐在前跑,三四个地痞流氓在后面追,有几个人刷刷刷就从我们前面跑了过去。
我本不是多事的人,自然不去理会这种闲事,拿了东西出来就要进衙门,这时只听张山惊讶了一声:“咦,前面跑的那个人怎么有点象许三?”
许三?
我琢磨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不是代杜家收租多年,后来和我打官司的那个恶霸吗?
是他?
没了替杜府收租子的差事,竟然混回去当乞丐了?
不应该吧?
他不是还有份大家业呢吗?
我正在这边想,那边许三已经被追上按在了地上,拳脚如雨点般砸在他身上,许三也不敢还手,抱着头连哭带叫,一个劲的求饶。
许三虽然被打的可怜,可我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
我不是那面善心软的滥好人,看不得别人受一点罪。许三欺压秣马的乡亲这么多年,现在这就是他的报应,我不会可怜他。
当做没看见,我转身就要进衙门。
说来也巧,我刚要往里走,就看见骆尘净和小县令从里面出来了,俩人见了我都楞了一下,然后急忙迎了上来,骆尘净先开口道:“杜小姐,你怎么来这了?又有人找麻烦么?”
仍是白衣无尘,仍是那温和的声音,仍是那温柔的笑容,分别了这么多天,现在一看见他,竟觉得格外的亲切。
我先向两人施了一礼,对着小县令道:“见过大人。”然后才对骆尘净微微一笑:“没事,只是来看望一下骆先生。”
小县令拿胳膊肘拱了拱骆尘净的腰,挤眉弄眼道:“尘净哥,有人专门来看你哟。”
被他这一揶揄,骆尘净的脸忽的一下就成了胭脂红,他刚要分辩,只听得街上传来了一声杀猪般的长嚎。
两人抬眼望去,自然就看见那打人的场景了,小县令中气十足一声大吼:“在衙门前面打人,你们都活腻了吧?来人哪,给我拿下这帮泼皮!”
打许三的那几个人一听到小县令的声音,撒鸭子就跑了,许三可能是没被打到要害,爬起来拖着脚,一瘸一拐的也走了。
小县令也没派人去追,转过来一想似乎觉得有人在衙门口打架有失体统,向我解释道:“这许三的事不是我不管,是我管不了。令兄的势力,我这个小小县令还是惹不起的。”
一听这话,我也楞住了。
令兄的势力?
我的哥哥?
哪个哥哥?
除了四哥我并没有和别的兄长走动,他们自然不会关心我这个已成陌路的妹妹。
可四哥只是个江湖中人,又有什么势力?
我将眼光投向骆尘净,希望他能用我解释一下。
骆尘净啪的打了小县令一下,似乎在责怪他多话。见我的眼光实在是执着,他苦笑道:“是你四哥,在这七丰扶植了一个小帮派,这个帮派也不做别的,就专门找许三麻烦。。。”
明白了。
这许三混成这样,应该就是四哥为我出气的结果了。
当初我与许三对簿公堂的时候,四哥曾向我说过:“不管是谁,只要欺负了我的妹妹,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原来在私底下,他真的收拾了许三。
四哥。。。
那带着包容和宠溺笑容的英俊男子,自动的浮上了我的脑子。
他已经有半年没来过了吧。。。
将我让进后院客厅,小县令借故溜掉了,房间里只剩了我和骆尘净两个人。
许是刚才小县令那玩笑让骆尘净有些抹不开了吧,他的眼睛都不敢看我了,话也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屋子里一片安静。
我率先打破了这沉寂,开口道:“骆先生,我这次来是向你道谢的,嗯,还有那位卜测的先生,我回家之后,病果然就好了。”
骆尘净见我如此镇定,也轻松了一些:“那就好。我本还打算过两天去看看你呢,既然你来了,我正好省事了。可是全好利索了?”
我点点头:“嗯,全好了。我也按你开的方子抓着药呢,还有那些药膳,也天天吃着呢。”
骆尘净道:“我再帮你诊诊脉吧,看看那药方还用不用修改一些。”
我伸出胳膊,将袖子往上挽了挽,露出了腕子,骆尘净那暖暖的手指就按了过来。
嗯,这次也没用帕子。。。
我很喜欢骆尘净的手,他的手不象一般男人那样粗大,而是光洁细腻,手指既修长又匀称,手指肚带着微微的粉红,指甲漂亮又干净,一看就知道,这双手必定十分灵巧。嗯,不亏是舞文弄墨的手。
我看他的手看得出了神,骆尘净也不知怎么回事,这脉按了好久也没诊完。
温热的感觉从他的手指传来,又混和了我的温度,胶著着四散开去,屋子里,静谧又暧昧。
我和骆尘静似乎都被这异样的气氛给惊住了,一时间都屏了呼吸,谁也不敢动弹,不敢轻易开口了。
正当我俩象两只呆头鹅似的傻坐的时候,只听得窗外“扑哧”一声,似乎是有人在笑。
一笑惊醒人俩个,我迅速收回目光,骆尘净迅速收回手,两人视线一对,又赶紧分开。
骆尘净三步两步走到门口:“容生,你给我站住。”
“尘净哥,我。。。是。。。来。。。告诉你,厨子买了那么大条大鱼,今天留杜小姐在这吃饭吧。”小县令那带着笑意的声音远远传来,我估计他肯定是憋坏了,要不然说话也不会喘的这么厉害了。
骆尘净笑着嘀咕了一句:“这个臭小子!”
然后他转过身来,脸上还带着一抹红晕,向我说道:“杜小姐,今天中午就在这吃饭吧,吃完了再走。”
经历了刚才的事,再独自面对他,我也有了些许的抹不开,于是站起身推辞道:“不了,还是不打扰了,我这就告辞了。”
骆尘净道:“天气阴上来了,看样子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你们现在走,路上肯定要挨淋的,索性等雨停了再走吧,这时候的雨,下不大的。”
我赶紧走到门口向天空看去,果然天上乌云密布,云头压的很低,大雨应该马上就来了。
我盘算了一下,若现在走,估计也就刚出城,这雨就得下来,看来现在是走不成了。
骆尘净向我靠了靠,在我耳边轻声道:“别走了,行么?”
他的口气,低沉而亲昵,带着一丝的企盼,还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