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子看上去极其年轻,身着一袭白衣,确切的说,他根本没有穿外衫,只裹了一层薄薄的中衣,还穿得一片凌乱,襟口微开,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衣襟内精致的锁骨和润泽的肌肤。
这个石室不大不小,石壁上四处长着那种会发光的菌类,莹莹的柔和光芒映照在男子脸上,清颜静眸,幽淡无波,却几乎让人生出晕眩的错觉。
夏翎下意识地错开眼,目光瞥过男子撑在石床上的手,只见五指修长,莹白如玉,匀称骨节微微曲起,指尖紧贴着凹凸不平的石面,仿佛云与泥,天与地的区别。
夏翎低咳了一声,慢慢走入屋内:“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男子微微皱了皱眉,声音沙哑却平静地问:“哪一句,哪一个字你听不懂?”
夏翎一滞,嘴角抽搐了一下,如果不是眼前的男子目光一片清澈,神色慎重而不解,她几乎要以为对方在不着痕迹地讽刺自己了。
夏翎路过地上动弹不得的几个女子,下意识地捡起衣衫盖住她们赤/裸的娇躯,也不顾她们羞愤的目光,一个昏睡咒打下去,几人纷纷陷入梦乡。
夏翎松了口气,幸好这几人最高也不过灵寂期的修为,幸好当年在龙域中韩煜丢了许多乱七八糟的神通法术典籍给自己,也幸好这几年自己实在闲得无聊也多少学过几种。
夏翎做完这一切,一抬头却对上一双幽静如寒潭,清澈如水晶般的眼睛,刚刚施过昏睡咒的手忍不住往身后藏了藏。
“你让我怎么帮你?”夏翎皱眉看着他,心中却有些疑惑:他动弹不得吗?既然不能动,这些女子又是怎么回事?
男子缓缓道:“魑魅香与燃情丹融合需半个时辰,这段时间是为后续爆发所做的准备,服用者多血气不济,四肢无力。你扶我离开这里吧。”
夏翎想起在水帘后听到的话,无语道:“你是白痴吗?既然早知道你父亲给你下药,干嘛还要喝下去?”
男子微微皱了皱如远山般雅致的双眉,缓缓道:“燃情丹炼制不易,魑魅香更是世间难求,两者混合却难以久存,我很早以前就想钻研一番他们的药效,却苦于找不到,也无精力去找。如今父亲费尽心血才寻了这些许来,总不能浪费了吧。”
夏翎瞬间僵在原地,心中不断咆哮:这厮长得人模人样,其实是傻子吧傻子吧傻子吧!
小曦站在她的肩膀上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目光掠过夏翎被轻云纱遮住的侧脸,夜幕星辰般的眼中一丝淡淡的不舍和忧伤迅速闪过。
夏翎思索了一番此刻的情况,指着自己刚刚越过的水帘道:“在这后头有个传送阵,是通往晋南北部一个无名石窟的,我带你从那儿走如何?”
男子闻言,脸上闪过一阵明显的诧异之色,缓缓道:“你通过那个传送阵来的?”
夏翎莫名其妙地接受着衣衫不整,容颜秀美绝伦的男子的注视,终于有些吃不消地侧过身,解释道:“到了那我可以用飞剑送你回去……我只是怕留在这还会碰上你父亲。”
男子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个清浅若月华般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顿时,满室莹光尽皆失色,皓月清辉炫目迷离。
所以,夏翎直到扶着这陌生男子穿过水雾的时候,身体还是僵硬的,条件反射地想要离这种祸水远一点,哪怕少碰触到一点也好。(<--当祸水当怕了的某人)
混沌的思绪却千回百转,仿佛还在梦中。
怎么就突然偷听到了一桩家族秘辛呢?偷听到也就算了居然还卷进去了,卷进去也就算了居然还救了个美男出来。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个男子隔着道水帘都能感觉到小曦的存在和不妥当,而且他说自己能救小曦时,语气虽淡淡无起伏,却斩钉截铁充满自信,所以夏翎愿意相信,他是真的能救小曦,不!他一定有办法救小曦。
男子的行动力确实接近于无,从水帘到传送阵不过短短百米,夏翎却只能侧扶着他龟速挪动。要不然怎么办?公主抱抱过去?还是挽膝背背过去?而且,任何大幅度的动作都只会造成他体内药性加剧发作。
于是夏翎一边龟爬,一边就忍不住询问道。
“你说你有办法救白觞,是什么意思?”
“嗯,有办法。”
“所以我问你是什么办法啊?”
“进阶。”
“怎么进阶?”
“天下精怪妖兽自然都会进阶。”
“所以我问你用什么方法才能让它进阶!!”
“其它精怪用什么方法,它就用什么方法啊。”
夏翎觉得自己快抓狂了,真恨不得一把将背上的男人——还是个绝世美男,摔在地上,然后用脚狠狠踩他的脸。
她此刻终于能理解此人父亲为何对着自己的儿子会不断暴走了。
男子眸光微微一闪流光溢彩,神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不紧不慢开口:“到了。”
那个不需要任何晶石就能启动的传送阵就在眼前,果然是到了。
夏翎缓缓吐出一口闷气,将男子扶入传送阵中,闭上眼睛。
一秒过去了,两秒过去了,三秒四秒都过去了……
夏翎嘴角抽搐地睁开眼看向四周,周遭景色没有一点改变,传送时该发出的荧光更是半缕也无——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石窟中的传送阵被那只阴骸兽毁了?!
夏翎侧过头,男子黑漆漆又明净的双目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夏翎脸一红,干笑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刚刚来的时候,明明是好的。”
男子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指着一处平坦的岩石道:“你扶我坐下来。”
夏翎乖乖地扶他过去坐好,连忙松开手,正想说,实在没办法,自己就舍命带他走另一条路好了。
却忽听男子低哑磁性,仿佛能引人共鸣般的声音缓缓响起:“你把坎部位的申线擦去,在离部位画上截线。自西向东,第三个符阵,艮部位纵线改为迷线;第六个符阵……”
夏翎一惊,怔怔地对上男子略有些疲惫的脸,只见那苍白如雪的脸上正隐隐浮起几丝不正常的赤红,可男子的目光却依旧极其清明,吐字淡雅而平和。
男子眉梢微抬,瞧了她一眼,哑声问道:“你对符阵一窍不通?”说着,微微皱了皱眉,似是有些烦恼。
夏翎一惊,连忙收回目光,半蹲在传送阵旁,迅速将把坎部位的申线擦去,又在离部位画上截线。
然后,她的动作一滞,抬起头逵猩竦赝哦苑剑骸澳谋呤嵌谋呤俏鳎俊
男子的双目微微睁大,由始至终从容淡定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怔然,在这张年轻又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可爱。
夏翎仿佛是直到此刻才发现,这个神色始终淡漠,言语古怪气人,对符阵又精通到让她骇然的男子,从外表看来竟只不过是个未满二十岁的少年。
夏翎厚着脸皮弄清楚了东西方向,就继续专心致志地按男子叙述摆弄传送阵。
所有的法阵都是由数十或数百甚至数千个小符阵组合交叠而成的,夏翎对符阵虽说谈不上精通,却也因为炼器的关系比寻常人懂得多得多。
可是此时此刻,这个陌生男子仿佛信手拈来的各种符阵和交叠之法,却有大半是她听所未听,闻所未闻的。
而且,改动的过程极其艰辛,稍有不慎,就会引动灵力入阵,破坏整个阵盘。
在小心翼翼地交叠穿插了数十个符阵后,她也只能勉强猜测,男子的这番改动,好像是要将原本的定点传送,改为对点镜像传送。
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夏翎满头大汗,还在与最后一个符阵奋斗。
男子双目紧闭,如晶莹美玉般薄似透明的肌肤下泛起阵阵赤红,额头一片薄汗,低头看了她一眼,正要说话。
却忽听到一个熟悉的狂怒声音从水帘后传来:“这是怎么回事?少爷人呢?!”
夏翎一惊,最后一条符线猛地画在了一个诡异的位置上。
她还来不及懊悔,传送阵却已亮起了一阵强烈刺目的白光。
就在这时,水帘被一阵巨大的力量打散,冰凉刺骨的水珠四处飞溅,夏翎惊骇莫名地看着一个黑漆漆的身影如风驰电掣般向这边冲过来。
惊惧之下,她连思考都来不及,本能地一把拽过那虚弱的美男,跳入传送阵。
霎那间,白芒闪烁,身心如坠云里雾里,耳边只余那个无良“父亲”暴怒的狂吼:“畜生,我不会放过你的!!”
再睁眼,已是截然不同的光景。
小佚
2011-9-6 15: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