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雅病得很重,简直有点不值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一天睁眼就是吃饭喝药,闭眼就是睡觉。她和碧萼好像让人给监控了起来,偶尔她清醒时跟碧萼说话想问点外面的消息,碧萼也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这样的环境也有利于淑雅养病。刀疤汉对两人还算不错,不管是衣食还是问药,能给最好的,从来都不会拿次的敷衍。
在这期间白珠找了回来,只在连府门口嚷嚷着她是连姑娘的丫鬟,死也要回来伺候姑娘,便让人不敢怎么样她,要知道现在外头可乱着一个陌生小姑娘到人家府前嚷嚷,绝对讨不到好去。淑雅因记挂着她的救命恩情,便把她放到了身边。白珠一见着她就拜天拜地:“姑娘你没事太好了,我们二爷在外面急得差点要跳河。”
淑雅不想谈论徐敬贤,只是拉着白珠的手问她当天的事情。白珠咧嘴一笑,“我在身上涂满了人黄,那个见了我不往外避出三里地去?!”
淑雅瞪目结舌之余不由得敬佩起这丫头的机智。于是倒真把白珠当成心腹丫头。虽然碧萼在她的跟前还是头一份。
一年在睁眼闭眼间就过去了,淑雅从白雪纷飞的冬日,一直病到了春暖花开的夏日。直到某一天的清晨,额头被一只冰凉修长的手覆盖,淑雅睁开眼,就看见连嵇远逆光的沧桑笑容:“妹子,怎么我一眼看顾不到,你就病成了这样。”
淑雅瞪大眼睛盯着他,生怕一眨眼,她二哥就消失在了阳光里。等她回过神来,泪水早已在她发觉前滑落到连嵇远的衣袖上。
“二哥···”淑雅抓着他的袖子,将自己埋进兄长那不甚宽厚却坚固的怀里。连嵇远一边轻轻抚摸她的头顶,一边低低道:“你放心,以后有什么都有哥给你做主。”
直到连嵇远回来,淑雅才和外间的世界接上了轨。
在淑雅病着的这一年发生了许多事情,等连嵇远回来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基本上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信王借着流民暴动这件事做了许多的文章,首先是鼓动流民暴动,接着,趁着朝廷出兵镇压流民的时候发布谣言,怒叱太子赈灾不力后,再由朝廷的人揪出太子门下吞了赈灾的银两,只为了给太子在江南建立一个行宫。信王将流民与民怨利用了一个十成十。在太子为了镇压流民而手忙脚乱的时候,愣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帜忽然从边界杀了回来,一路竟然异常的顺利,等淑雅听闻这件事的时候,太子落狱自杀,老皇帝驾崩,信王也要登基了。
而连家也是随着信王的登基水涨船高。这些对连嵇远来说应该感到满足和成就感的东西并不能让连嵇远开心。因为他有一个做过太子门人妾的妹妹,还有一个投入太子门下的父亲。这些·····让连嵇远身价倍曾的同时,也备受非议。
尤其是那个贪图女色,糊涂本性的连老爷,在这个敏感时刻不知道给连嵇远添了多少麻烦。
连嵇远虽然已近被连老爷赶出了家门,但是连老爷是他的老子,一句你回来吧,连嵇远还是要乖乖回来。不仅如此,连嵇远还十分的孝顺老父。连老爷偶闻有一队花船娘子从江南一路来到了敬川就心痒痒得受不了,更何况花船上还有一个江南的大花魁也随船到敬川!连老爷一听这个消息就坐立不安,听闻江南的花魁身价奇高,要是从前的连老爷是想去就去的,不过现在的连老爷,身家早在弃子保平安的时候被韩越泽套过去了不少。
连老爷想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跟儿子通个气,没有想到连嵇远十分的大方,老父一说要钱,马上就给。一点犹豫也没有。等到花船来了,连老爷拿着儿子给的嫖妓钱上了船,如愿的做了花魁的入幕之宾。哪里想春风一夜后竟然得了脏病!连老爷也不敢声张,只回去了叫儿子给自己请大夫,只是没有想到这脏病竟然十分的厉害,不管怎么治疗都阻挡不了它快速蔓延。等连嵇远请来了第三个大夫的时候,连老爷下面已经烂成了一块臭肉。整个人更是散发着一种腐肉的气息。除了连忠和他亲儿子,不然没有人愿意近他的身。
连老爷病了,连嵇远便没日没夜的伺候在床前,原本就消瘦的人更是瘦下去了一大圈。于是整个敬川都知道连家二少爷,那是个大孝子。十个人提起,有九个人竖大拇指的。
淑雅知道连老爷病了,本来作为女儿也应该去伺候,不过却叫连嵇远拦了,说父亲那里有他一个就行了,不能让一个病人再去伺候病人。
连老爷一下子病了三个月,终于在一天的夜里口里喊着胡话走了。连忠在给他擦身换寿衣的时候,看见连老爷的下面已经烂没了,连肚子都烂了一个洞,隐隐的,能看到里头的肠肚。
连忠一下子想起了吴姨娘通红的眼珠,和烂肠肚的诅咒,一时不由得浑身发毛。
因连老爷去世了,连嵇远就在家守孝,没想到这时候已经登基的新皇连下了两道旨意,将连家四姑娘封为敬川县主,赐婚给徐家二少徐敬贤。而连嵇远则是要迎娶徐家大姑娘徐静澜为妻。守孝完毕后择日成婚。
这两道旨意,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当然还有人又欢喜又愁的。这个人就是徐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