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心头一震,满心凄凉,两眼一翻,就差点晕了过去。绿萝脸色一变,急步冲上来掐住了她的人中,这才让梅姨娘幽幽转醒。
绿萝看梅姨娘一醒来,脸上就滚下了两行热泪,心中一酸,带着哽咽轻轻问道:“姨娘,可好一些了?”
梅姨娘视线直愣愣地盯着头顶的床帐子,忽然伸手从枕头下抽出了淑雅塞给她的荷包,紧紧地捏在手心里:“绿萝,她们这是要逼死我!”
绿萝满面是泪:“姨娘,她们越是逼咱们,你越是要保重自己才是!”
梅姨娘一震,缓缓地回过神,眼底渐渐聚起了神采,见绿萝一脸担忧,稍稍一犹豫,便把淑雅刚刚跟她说的话,告诉了绿萝。绿萝一诧,面上虽惊,但还是道:“这是好事,就是太险了。四小姐既然已经这样说了,姨娘你为何不答应?”
梅姨娘摇头道:“这傻孩子,太太精明了这一辈子,怎么可能就被她这样糊弄过去。庄子可以买,但是我却不能走。不管怎么样,我都要亲眼看着她嫁了好人家才行!”
绿萝微微一愣,便明白了过来,四小姐的婚事全权都掌握在太太的手里,而姨娘恐怕就是因为四小姐的婚事,所以才不肯答应的吧···
梅姨娘捏着荷包,看着上面的刺绣花纹,眼里虽然含着泪,但心里却十分欣慰、绿萝见她如此神情,就见缝插针的劝慰道:“姨娘,咱们还有四小姐的婚事要操心呢,没个好身子可撑不下去。”
梅姨娘震悟,绿萝等她回过神了又道:“咱们四小姐说的是,这病啊,就要三分治,七分养,姨娘不如按照小姐的方子来试试?”
梅姨娘点点头,打开了荷包,把五两银子交给绿萝,让她收着,自己将那个荷包贴身放着。
一缕惊喜滑过了绿萝眼底,绿萝立即就站了起来:“我明天就让厨房去买羊排来,今晚就炖粥,用肉汤炖得烂烂的,姨娘也好入口!”说着像是怕梅姨娘反悔似的,直接站了起来,转身就出门张罗。
且不说梅姨娘按照淑雅的方子,日日饭前必喝一碗浓浓的肉汤提胃气后,胃口确实好了许多,比从前能吃下东西了。
就说淑雅自从在梅院里碰见了徐妈就有点不安,等回了自家院子,见淑静仍趴在她的罗汉塌上。不由得想起自己曾诚心劝她,她却说什么跟正室摇尾巴,不由得有点齿冷。
碧烟趁着淑雅不在,死活劝了淑静半日,就是要让她趁热打铁,好好地将跟四小姐的交情哄回来。淑静虽知她说得对,但是又不好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也拉不下脸来低声下气。正不上不下地吊在那里,一眼看见淑雅回来了,淑静除了眼巴巴地看着她就是说不出话。碧烟急得直跳脚,连忙换上了一副笑脸迎上去:“四小姐回来啦!我们姑娘可是等了许久了!”
碧萼正要给淑雅脱外衣,碧烟却脚步微妙地卡在了她跟淑雅的中间。她见碧烟殷勤的替淑雅脱了外衣又嘘寒问暖,心中好气又好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淑静要是有碧烟一半眼色,只怕也不会落到这地步!
碧萼见自己插不上手,就对淑雅道:“姑娘可要喝碗肉粥暖暖身子。”
‘你倒是快说话啊!’碧烟手里拿着淑雅的衣服,眼角频频给淑静使眼色。
淑雅见淑静撅着屁股可怜兮兮的趴在床上,想起对方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就不愿意为难她,开口对碧萼道:“给三姐姐也来一碗,别人家眼巴巴的来了,咱们却一口白粥也不肯给。”
碧萼低头偷笑离去,淑静的面色刚刚一缓,就因淑雅的玩笑涨红了脸:“你这小蹄子,就知道拿我取笑!”
“不拿你取笑,那要拿谁取笑?”
淑静正要恼,但见淑雅脸上毫无笑意,不知怎么的,却又觉得她肯拿自己说笑,必定是与自己亲近。这样一想,心中反倒没有了恼意,低头静默半天,直到碧烟将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端到了眼前,这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道:“四妹妹,对不住,你真心待我,我···”
淑雅好像没听见,端着青花缠枝莲纹的八瓣碗浅吃慢咽。淑静动了动嘴,没吭声,垂头静静吃完了自己的粥就扶着碧烟起身告辞了。
碧萼跟碧烟交情还不错,眼见淑雅神色如常,一时心中也拿不准淑静的心思。
淑雅瞥了一眼碧萼欲言又止的神色,状若平常道:“咱们是太太的人,除了太太,其他人不必深交。”
碧萼一愣,眼眸沉寂了下来,一种若有若无的艰涩流动在空气间。
淑雅歪在了贵妃塌上,也不管碧萼是如何神色,闭上眼自顾养神。
谁也不是谁的救世主,她即没有这个义务也没那个能力将淑静拉到她的阵营来,而淑静也不会撇开了自己的生母,低头讨好一直为敌的张氏。
与其将来伤心,不如现在就不必深交。
淑雅是理智的,也是自私的。她早已看透这种因果,人性里深埋的利己益私的本性,让她下意识地避开这种可能。
要知道,来回反复的墙头草不仅让人深深厌恶,仇恨鄙视。一个不好,极易落个两头不讨好里外不是人的下场。
一直静默在旁的四儿忽然道:“三小姐为着吴姨娘的事也没少做对太太不利的事。太太待小姐好,若是小姐帮了她,岂不是间接对太太不利?”
淑雅睁开眼,赞许地看了四儿一眼,没有想到年纪小小的四儿还懂得这点。
碧萼却一惊,因与碧烟的旧时交情让她一时没想到这些,或许是下意识的避开了这个问题。
而四儿的一句话不仅点醒了她,更让她感觉到一丝地位被威胁的不安感。她犹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得到淑雅信任的时候,淑雅就敲打过她。‘一个奴婢,若是不忠,万事不站在主子的立场为主子思考,那哪怕她有千般好,也不值一用。’
可见,忠心是为人奴婢顶顶重要的一点。
那时她根本不信这样的一句话会从才小小六岁女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只当是太太背后教来敲打奴婢的,可是经过几年的时间,她也渐渐明白了,她的主子,是个心中有主见的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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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偷走了我一日双更的劲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