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是用一种很难说明是塑料还是防弹玻璃,或者是其他某种埃西所不了解的高级材料说制成的,当他向内将其推开的时候,门轴那里传来了一声明显的金属声,然后大门便被某种暗锁之类的东西锁定了,埃西暗自啐了一口唾沫,他多花了一些力气在手上,脑中已经在思考如果没有办法□□究竟应该怎样从几十层的屋顶花园走下去。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感觉上他并没有花费太多多余的力气,面前的大门就像是糖化玻璃一样瞬间变得粉碎,与此同时,位于门框顶端的红色警示灯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埃西抬眼看了那噪声发出的源头,看见上面表示“锁定”指示灯正在闪耀着。他皱了皱眉头,没有理会那让人心生烦躁的东西,架着纳菲尔慢慢的朝着大厦内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豪华的巨大空间。
埃西的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他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这里过于奢华的空间让他感到了极其的不自在,同时,裸体的状态也让他觉得不安--他至少得给自己弄一把小刀在身上。就像所有的高级酒店顶部豪华会所一样,这里有着高挑的拱顶,天然大理石平滑得就像是镜子一样,上面铺设着有着美丽花纹,松软得几乎可以让人的整个脚面都陷下去的地毯,一架绚烂无比的华美水晶灯就像是冰雪女王的王冠一样从大厅那布满了浮雕和仿古绘画的屋顶上面低垂下来,天然水晶的吊坠精美绝伦,反射着从警示灯上射出来红色光芒,从大约三层楼高的落地窗,可以清楚的鸟俯整个亚特兰大城市。然而,在那些纹路精美价值连城的摆设还有厚重木质的墙裙上面,到处都是斑斑血迹,整个大厅凌乱不堪,无一不在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凄惨的屠杀。大厅的周围有另外三到四扇豪华的浮雕大门,应该通往大厅四周的小型会客室之类的地方,然而每一扇门都是牢牢的关闭着的,大门上方的警示灯全部都是刺眼的红色,‘锁定’两个字闪烁着冷冷的红光。从那些门的门缝底下,一些近乎黑色的粘稠血液,正缓缓的渗透出来。
浓郁的腥臭味从那些浸透了鲜血的地毯和家具缝隙中弥漫出来,整个空间如同被遗忘了的墓地一样寂静。
埃西绷紧了神经,这个地方安静得不太正常,如果那些被封闭的大门后面究竟是什么埃西并不想知道,这个地方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压迫感,他不知道‘纳菲尔’是否有意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他们两个的降落点,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地方该死的不对劲。他将纳菲尔沉重的身体稍稍上托,然后咬牙朝前走去,在他的正前面,有一张胡桃木的浮雕门,虽然同样华丽得近乎恶俗,但是从门框上方的数字还有门边的按钮,可以看出,那是一扇电梯门。
忽然,一种细微的沙沙声,就像是指甲划过金属的声音响了起来,埃西猛然抬头,警惕的注视着电梯的方向---那阵声音正是从电梯内部传出来的。
“有东西在里头。”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纳菲尔突然开口说道,然后他从埃西的身上滑了下来,踉踉跄跄的朝着电梯门走去。
一个身形不稳,他朝着电梯门跌去,一只手正好按在了电梯门旁边的按钮上面。
电梯运行时发出的嗡嗡声随后响起,埃西微微弓起了身体,目光紧紧的注视着电梯门上面依次亮起的数字。
然后……
“叮----”
最后一个数字亮起的同时,电梯发出了清脆的声音,那两扇精美的大门随之朝着两边瞬时分开。浓郁到几乎要形成实质的剧烈臭味就像是海啸一样迎面扑来,瞬间就淹没了埃西的鼻腔。
沙哑的,哀戚的低吼声也伴随着电梯门的开启倾泻出来。
在比普通电梯要大上许多的空间里头,曾经惊慌的想要逃脱的上层名流们就像是垃圾一样层层叠叠的堆积在那铁质的棺材盒子里,曾经被精心描绘的美貌,曾经光线笔挺的西装华服,全部都被鲜血,腐肉,恶臭所覆盖了。
埃西并没有看到太多。
纳菲尔背后耷拉着的翅膀在接触到那带着血腥味的‘进食信号’的霎那,便如同有生命的软体动物一样瞬间蔓生出无数类似于树枝一样的白色纤毛,细细密密的朝着那些不太符合人类审美情趣的盛宴笼罩了过去,不停生长出来的白色纤毛很快就将所有的缝隙给填满了,在电梯宽阔的门口处,形成了一个银白色的巨大茧状物。
带着濡濡水声的咀嚼声隐约的从那白色的茧膜后面传来,埃西远远的离开了纳菲尔所在的位置,侧过了头去,将目光避开了。
他知道纳菲尔的进食是合理的,甚至是必须的,但是理智上的接受并不太表他的感情能好过一点,同时,理智的判断也没有办法说服他的胃能好过一些。埃西感到了一种强烈的呕吐感,他开始想念一杯像是液体火焰一般的杜松子酒,他确信那会让他感觉好一些。
如果队长此时能在这里,他一定会指着埃西,并且开始大叫,埃西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具皮肤湿润的木乃伊,他脸色惨白,黑发就像是抹布一样凌乱的堆在他的额头上面,他看上去又狼狈又憔悴,那种一直支撑着他的生命力已经被从他的身体里抽离了。而当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望向纳菲尔方向的时候,眼中闪烁的感情是复杂而又矛盾的。
听着纳菲尔过于清晰的咀嚼声,埃西觉得自己简直是精疲力尽。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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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后,从纳菲尔那里传来的咀嚼声渐渐的小了下去。埃西从自己靠着的地方站了起来,转头看着那片白色的茧。
如同夏日的雪花,那些白色的薄膜一点一点的变脆,变硬,然后渐渐透明,原本体积巨大的白色翅膀变成了两根类似半透明的软骨,其他的部分在软骨的一个懒腰似的抖动之下,瞬间变成了白色的细末,落到了地上,立刻就被粘稠的血液染成了红褐色而不可再见了。
“埃……埃西……”
纳菲尔小心的从自己的身后生长出一根触手,不顾触手的扭动,用它使劲的擦干净了自己下巴上的血迹,然后战战兢兢的朝着埃西的方向走去。
在他健壮的,年轻得几乎要发出光来的身体上,你一点都看不到他之前虚弱的样子,埃西双手抱胸,挑高了一边的眉毛:
“你好了?”
他问道,着重的观察了纳菲尔肩膀处的伤痕,那个地方现在已经被光滑紧绷的皮肤覆盖住,只有稍比周围皮肤稍浅的肤色,证明了之前这里的确有着深可见骨的巨大伤口。
纳菲尔点了点头,不自在的用手背抹了抹嘴角:
“是……我想是的……”
下一秒,他就像是一个充气娃娃那样被埃西的拳头揍到了地上。
同样的剧痛,晕眩,还有鼻血,纳菲尔不得不再经历一次---从生理层面上来说,当然,很显然他的另外一个人格在处理埃西的家庭暴力的时候要显得更加的冷静和理智。
纳菲尔从地上坐了起来,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流了下来:
“埃,埃西,我,我惹你生气了吗?”
他用一种最无辜的孩子才能发出来的声音对着埃西说道,看上去无比的可怜。
埃西瞪视着他的鼻梁,因为多次的撞击,它看上去似乎有一点点青肿(?)埃西希望那不是自己的错觉。
多么的悲哀,埃西发现自己甚至没有办法向自己面前这个懵懵懂懂的大个子解释,什么叫做□□,什么叫做尊重,无论是他还是‘纳菲尔’,他们对于埃西的怒气都显得格外的疑惑和困惑。
所以埃西只好采用了让更加简便的方式。
---至少他让我现在还是一个人类,而不是一具尸体,(无论是会动的还是不会动的)
埃西听见自己脑中有一个细小的声音,自暴自弃的对着自己说道。
在一小段时间沉默的对视之后,埃西甩了甩自己的手,然后转开了视线:
“不,我只是想揍你而已。”
他冷淡的说道,绕过了呆坐在地上的巨大障碍物,走入了还带着血腥味的电梯内。
按住了电梯的按钮,埃西不耐烦的看着依然在呆滞状态的纳菲尔:
“到底走还是不走?你这个该死的小混蛋!”
---两根细弱的触手突然出现在了纳菲尔的额头上,快活的摇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