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莫愁本就想着下山,听着李然大义凛然说什么抗蒙的话,只觉好笑,但是竟也默然同意了,这理由实在太正当,她还巴不得呢。洪凌波自然是听师傅的,如今她的功夫也是小有所成,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堪堪快要练完,她自忖在江湖上也少有敌手了,自然想着去大试一翻身手,一朝名动江湖,那是多么得意的事啊。
杨过倒是心中暗喜,又偷瞧师姐一眼,见她竟然还是一般的温颜微笑,一双眼睛轻扫众人,好似在看戏,不由惴惴,莫非师姐在试探自己呢。但是一想到师姐刚刚振振有词的说,“当年叔祖婆婆仗剑抗金,我古墓派弟子自当在国家危难时挺身而出,保家卫国才当是侠之大者。”杨过不由豪气顿生,自然点头的,又想到义父如今神智已清,出江湖也没什么可怕。
只有孙婆婆皱着眉头,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最终还是道:“你们有这番心意,我自是不阻的,只是我年老力衰,也不想再出这古墓,你们到外面可要互帮互助,小心谨慎才是。”
众人本都跃跃欲试,听孙婆婆这样说,不由都低头沉默下来。李然皱眉半响,才叹气道:“那我留下来吧,让婆婆一个人住在这个空荡荡的古墓里,我实在不放心的很。”
杨过一听,立即道:“那我也留下来。”
洪凌波动了半天嘴唇,看了师傅几眼,最终还是一句话都没说,李莫愁只默不作声。孙婆婆这时叹道:“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只管出去即是,我身体健朗着呢,住在这古墓里有什么可担心的。”
李然只不依,站起身瞧着扇子在房内来回走了几次,忽地笑道:“我有法子了。”
众人都望过来,李莫愁竟然满脸欣喜之意,莫非她刚才还犹豫了一番,李然不由笑道:“婆婆,还记得今年山下那掌柜的说要送两个丫头来学针线的。”
孙婆婆愕然点头,杨过这时拍手笑道:“正是,婆婆当时怕我们不喜才推掉的,如今我们都出门了,就让这两个丫头上山来陪着婆婆即是,那样我们也放心了。”
李莫愁这是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若是这样,买两个丫头也是可以的,何必非要那掌柜的送。”
李然笑着道:“这掌柜很会做人,我不过出些个点子,他就定要送衣服送布匹,去年还赠了一千两银。这人如此豪爽,他买的丫头我们也放心,若是贸贸然买的丫头,心性脾气如何,我们可一时半会瞧不出来,倒是更惹人担心。”
李莫愁不知这一千两银的事,不由诧异不已,她行走江湖时若是没有银子,必然都是劫别人的富济她的贫,从未想过自己挣银子,没想到师妹就是稍微提点几句,一千两银就堪堪到了手里,不由讶然道:“这人可着实奇怪的紧,区区几句话竟然如此值钱,只怕他所图不小,我们更当小心才是。”
李然叹道:“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为商之道,卖的就是新意,我倒觉得这个人值得结交,明日我便随婆婆下山去会会这个人。”
杨过道:“我也去。”
李莫愁见孙婆婆也笑着答应了,就不再说话,心道,看这两个少不更事的家伙会不会被诓骗了去,明日须得去盯着才成,因笑着道:“那我也去会会这个奇人。”
第二日,洪凌波被留下来看家,其余人早早就下了终南山,远远见着小镇时,李然不免叹息,真是寒酸破败啊,她本没多少期待,现在正处战乱,百姓哪里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可是这个小镇的模样,比她想象的还要灰败,不免叹息道:“这个镇子真是又小又破,婆婆,你真是从这里买的衣服布匹?”
孙婆婆还未答,杨过抢着说道:“师姐,这个镇子不小了,看那幢楼,多气派,那里必然是酒楼吧,婆婆。”
孙婆婆点头笑道:“你师姐未下过山,怎能知道这些,过儿,以后在外面可要多照顾你师姐。”
杨过自是很男子汉的点头道:“我一定仔细护着师姐的。”
李然满脸黑线,紧走几步跟上前面的李莫愁,却听她说道:“师妹第一次下山,难道不害怕?”李莫愁垂眼望着蜿蜒的山路,满脸神伤。想必她当年下山时必然是战战兢兢的,害怕的情绪可能还要大过情思。李然不免叹息了一声,笑着道:“有你们在身边,我也就不怕了。” 李莫愁苦中带涩的笑了笑,不再言语。
到了镇上,孙婆婆没有依着杨过去酒楼吃上一顿,而是直接往一幢颇为典雅的房子走去,刚进门就被小厮热情引至楼上的雅间,孙婆婆往椅子上一坐,就问小厮道:“你们掌柜的呢?”
小厮还未待言,一个中年男人推门笑眯眯的缓步走过来,一边说道:“孙婆婆此番又有什么可提点敝店,欢迎之至啊,快上好茶伺候着。”
早有人端茶过来,茶香扑鼻,确是好茶。李然端茶默默喝了一口,将那人看了几眼,不由暗道,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没有做大买卖的气势,李然皱眉听孙婆婆与那人寒暄客套,忽听得楼下惊讶之声不绝,这中年男人本和孙婆婆说着话,此时忙站起身歉然往楼下去,半响又复上来,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个年轻男人,看起来二三十岁的样子,蓄着一把颇为秀丽的小胡子,手里攥着一把折扇,一摇一摇的晃悠进来,那模样看起来特风流潇洒。
李然不由暗道,同道中人啊,也摸着扇骨站起身笑道:“想必这位就是老板。”
那年轻男人把扇子一收,笑着道:“想必就是这位姑娘的主意,敝姓蒋,单名一个德字,有幸得遇姑娘指点,实在是蒋某莫大的福分,今日姑娘光临敝店,真是蓬荜生辉,快快请坐。”
李然见对方客气非常,一双眼睛却亮的惊人,顾盼处将所有人都照顾到了,不由暗道这可是个人精,因笑着道:“蒋老板客气了,我们此番却不是为了衣服而来。”
蒋德哦了一声,将扇子打开来微微的扇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一双细长的凤眼眯着,笑着道:“姑娘有什么事但凡讲一声,我蒋某人定当做到。”
李然忍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怕蒋老板舍不得。”
蒋德一挥扇子,豪爽道:“姑娘只管讲就是。”一双眼睛却闪动着笑意。
李然不由暗道,这人着实有趣的很,不由笑道:“我婆婆看中了你们的两位秀娘,想要请回山中讨教针线,不知孙老板可否割爱。”
蒋德闭眼又挥了一下扇子,扔什么似的说道:“姑娘看中哪个,带走哪个即是,这是她们的福分。”
李然拱手道:“如此,多谢孙老板。”
蒋德拱手道:“姑娘客气了,若是姑娘不嫌弃,在下今日做东,感谢姑娘往日生意上的提点,望姑娘以后尽管挑我们的错儿。”
孙婆婆这时道:“蒋老板太客气了,我们今儿还有事,实在不方便。”
李然歉然笑了笑,道:“确实如此,望蒋老板谅解,下次若有机会,定当和将老板喝几杯。”
将德双眼闪着亮光,扇着扇子道:“定当奉陪。”
临出门了,那将德也是个妙人,早着人备了新衣候着,孙婆婆定然不让送,只带了唤作晴雨、暖雪的两个小丫头,十三四岁年纪,长相颇为俏丽,捻眉垂眼的,看样子颇为规矩。
孙婆婆又去买了些米油等物什,让两个小厮,一行人上了山,李然走在最后面慢悠悠的晃,忽听得杨过悄然返身,低声道:“那个蒋老板武功不错,怪的很。”
“反正我们也没什么让他贪图的,有什么好怕的。”李然不以为意。
却听李莫愁低声道:“他本来是没什么可贪图,见了师妹后,那就另当别论了。”说完咯咯的笑起来,柔媚的很。
李然笑了,这个蒋老板可不是这么肤浅之人,言谈举止之间,哪里有半点山野小店的寒酸模样,必然是个有故事的人物。看来实在是需要避开为上,李然笑道:“师姐你想多了。”杨过轻轻的哼了一声,望了一眼师姐,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这一场小插曲接过,过两日,李然见那两个姑娘一点武功也没有,确实只会针线功夫,才放下心来,众人收拾好包裹,辞别了孙婆婆,下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