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县。三更时分。黑色迷蒙,无星无月。
公孙策站在客栈的小院子里,微微偏头,凝神听着外头传来的似有还无的哽咽着的哭泣声音。
“怎么了?”包拯从屋里走出来的时候就见公孙策神情凝重的站在院子里,似乎在倾听者着什么。
公孙策没有回头,依然凝神听着,低声道,“外面好像有人在哭……”
包拯早已听到这种隐隐约约的哭泣声,这样的夜晚,这样透着神秘诡异的清河县,传来的这种声音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别管。”包拯拉过公孙策,低声道。
公孙策一愣,看向包拯,“可是,包拯……”
“稍安勿躁。”包拯低声说着,手一用力,将公孙策略带强硬的就带向堂屋里。
两人刚进堂屋,就听到外头的惊呼和怒叱声。
“小白!你做什么!小心!”
包拯和公孙策脚步一顿,随即都猛然转身,朝大门方向奔去!
这声音是——展昭?!
展昭他们不是去了端州了吗?
包拯和公孙策冲到大门边,还没有打开门,大门就被重力撞开。
包拯和公孙策倒退几步,然后就听一声惊愕,“包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策惊愕的看向撞门而入的展昭,展昭是怎么回事?全身都是血!抱着的人是——白玉堂?!
而白玉堂一动不动,全身也都是血,那惨白的脸,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把白玉堂抱进去!”公孙策在惊愕后,马上回过神,一边帮忙扶着,一边急急说道。
而包拯立时马上将门关好!
几人快步冲进堂屋,展昭小心的将白玉堂放到床上,公孙策马上过去,搭脉,然后一脸凝重的将白玉堂的上衣撕开,白玉堂的胸膛上,一个碗大的伤口还在冒着血!
公孙策想也不想的就将袖子里的金针翻手拿出,几针扎了下去,血马上止住了,同时,公孙策将包拯递过来的药箱打开,拿出在灵光寺里做好的药膏,小心的涂抹上去。又拿出药丸,掰开白玉堂的嘴巴,让他吃了下去。
“展昭!给他运功,让药力快点散发。”公孙策说道,一边擦着手,站了起来。
一直紧紧的盯着白玉堂的展昭二话不说就坐了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白玉堂,开始运功。
而这时,公孙策转身,就见包拯站在堂屋门口一脸凝重的盯着外头。
公孙策走了过去,顺着包拯看去,堂屋外头安安静静的,但外头传来的哽咽的哭泣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刀剑碰撞的叮当声和厮杀声,还有空气里隐隐飘来的血腥味。
公孙策的神情微微变了,这清河县的事情只怕要麻烦了。
包拯一直沉默的站着,公孙策安静的站在包拯身后。
直至身后传来展昭略带疲惫的声音,“包大哥,公孙大哥。”
公孙策转身,仔细的打量了展昭面色,确定展昭虽然满身血污,但没有受伤才放心的朝床走了过去,搭脉确诊无碍后,才起身看向展昭。
包拯这时候已经坐到椅子上,见公孙策看来,便问道,“白玉堂怎么样了?”
“没事了,明天就能够醒过来。”公孙策边走边说道。
包拯点头,转头看向展昭,严肃问道,“展昭,说吧,你们碰上什么了?”
公孙策端起茶壶给展昭倒了杯水,展昭接过,一口猛地灌了下去,才深吸口气,看向包拯,声音有些艰涩,“包大哥,清河县的官道已经被堵截了,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孤城了。”
*****
此时,京都。
素朴的马车踏着月色缓缓的行驶着。
已经三更了,京都的路一片静默,马车缓缓行驶时,踏在青石板路面上发出的马蹄声却是极为细微。
或许是错觉,空气里竟然有种凝滞。
而就在这种凝滞中,素朴马车突然停止了下来,马车上,驾着马车的中年男子警惕的握紧腰间的短刀。
“怎么了?”马车里,温和但透着淡淡的威严的声音响起。
“王爷,有几个不长眼睛的耗子来了。”中年男子低声说道。
马车里,温和的声音淡淡的笑了,笑声里却是没有半点笑意,反而透着冷意和傲然,“呵……有趣。”
在笑声一停,空气就顿时凝滞起来。
紧接着,几把在月色下泛着冷光的刀就刺向了马车!
中年男子大喝一声,腾身而起,抽出短刀,迎了上去,短刀一接,中年男子就震撼了,这些蒙面黑衣人的实力竟然这么高!而就在此时,中年男子的短刀勉强挡住了三把刀,另外两把刀已经来不及拦截了!
中年男子又急又怒,瞪大的双眼都红了,怒吼道,“王爷小心!”
眼看那两把短刀就要刺进马车,说时迟那时快,一把□□硬生生的就将那两把短刀强势打了下来!
而这一切就在这转瞬之间!
中年男子来不及去看那救了自家王爷的人是谁,短刀一翻,就跟那三名刺客战了起来!
而□□的主人单手一翻,就将那两名刺客挑翻在地!转身看向马车,同时,马车的帘子也掀开了。
马车里的人和□□的主人的眼睛对上了。
马车里的人怔了怔,下意识里唤道,“庞籍?”
□□的主人定定的看着马车里的人,幽邃的眼在黑夜里亮的让人不敢直视,马车里的人下意识的避开了这双亮的让人心惊胆颤的眼睛。
见马车里的人避开了自己的眼,□□的主人嘴角微微扬起小小的几乎无法觉察的弧度,然后,瞥见那中年男子已经解决三个刺客并走了过来后,垂下眼睛,低沉颇具磁性的声音说道,“庞籍拜见王爷!”
中年男子讶异的看向那□□的主人也就是庞籍,庞太师?!
竟是庞太师救了王爷?!
明明早朝的时候,庞太师又跟自家王爷作对了,抢了去辽国出使的差事,怎么今儿个晚上就救了自家王爷?
嗯,肯定是路过的!庞太师肯定是路过,如果见死不救被人看到就麻烦了,所以迫不得已就救人了!
想通了的中年男子,目前担任八贤王管家兼保镖的赵管家赶紧上前,恭恭敬敬的做了个礼。
此时,马车里的人也就是八贤王已经转过头,对庞太师严肃道,“庞籍,你上来!”
赵管家一听,差点脚步一个踉跄,王爷!好歹人家是当朝炙手可热的庞太师,您怎么能直呼其名呢?
而接着让赵管家瞪大眼的是,提着□□的一身劲装素朴衣服的庞太师二话不说的就脚步一蹬,上了马车。
“阿福,发什么呆!还不驾车?!”八贤王此刻的心情很不好,特别是看到某人一声不吭的就上了车还坐在自己身边,心情就更加的烦躁起来,语气也有些不悦了。
赵管家忙开始驾车,八贤王放下马车帘子,这马车很大,如果压低声音说话的话,外头的人是不会听见的。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八贤王忍无可忍的压低声音斥责道。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主动要求出使辽国!?清河县的事情非常严峻,虽然庞统在那里,包拯在那里,但,对方现在是一意孤行,明着就是冲着他庞籍来的!他竟然还主动踏入对方设的局?!
压下心头腾升的莫名其妙的烦躁,八贤王按了按额头,也不想听对方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说辞,闭眼说道,“你明儿个不要去,我会跟皇上说的。”
庞籍袖子里的手慢慢的拢紧,努力压抑心头叫嚣着的被关了许多年的野兽,坐在自己身侧的人在担心自己?因为自己而感到烦躁?
——他所渴求的,所期盼的,终于有了一丝希望了。
“我不去,事情只会更麻烦。”慢慢的低沉的声音说着,语气平静,似乎心头的拼命压抑的叫嚣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八贤王腾地一下转头,死死的盯着身侧的人,刚想怒叱,就被那双亮的让他觉得发虚的眼睛里的柔和给硬生生的逼了回去,顿时,脸涨得通红。
“我死不了。”庞籍平静说着,静静的看着八贤王,“信我。”
庞籍说完,就起身,也不去看身后的人怔然呆呆的脸,不用开他也知道,素来多智儒雅的八贤王此时脸上的那种难得露出来的神情有多可爱,但他忍住了。
跳下马车,庞太师对自己说,来日方长。
八贤王在庞籍跳下马车后,才回过神,顿时脸色沉了下来,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心里咬牙切齿,说什么“信我”!庞籍,若你真的死了!我就上奏皇上挖你的坟鞭你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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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县,客栈外。
青石板的街面上,此时满是尸体和血污。
包拯皱眉,看着外头的一片血腥,慢慢的抬头看向悠然站着,正慢慢的擦拭手里□□的黑衣男人——庞统。
“那两个小孩是你们认识的?”庞统一边擦拭着手里的银枪,一边悠然的问道,仿佛脚下不是尸横遍野,而是庞府后园一般,悠然从容得很。
包拯的眼睛扫了眼庞统脚下四分五裂的一具尸体,微微挑眉,看向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这是个骨子里暴戾的男人,也是个极为聪明的人。
“是认识的。”包拯说着,背负双手看向天空,此时该是拂晓,可天空却阴霾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