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继位仪式后不久,宫崎耀司就转到了医疗条件更好的美国进行治疗。
他所在的医疗中心坐落于美国一个偏僻淳朴的小镇。小镇的风景安宁而静美,仿佛被遗落于世间之外的净土。
自从退位后,宫崎耀司并没有再去过问双龙会和帝国财阀的公事,而是将它们完全放手给了新任的黑龙与白龙。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看到北岛苍与宫崎景明处事手段还算老到,他总算是松了口气,也放下了一桩心事。
这段时间以来,病痛的侵蚀让他清瘦了不少,曾经在枪林弹雨中自由来去的矫健身手已经不再,有时连行动都有些艰难。
因为身体的每况愈下,在治疗期间,他始终被各种各样的药物包围,很多时候累极了之后不得不陷入昏睡,到后来常常一躺就是大半天。
北岛苍和织田靖彦经常会赶来探望,只是交接前后的繁杂事务让他们每次都行色匆匆。每一次离开时,他们眼中都是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宫崎政一本想抛下日本的种种过来照顾儿子,却被宫崎耀司劝了回去。无论如何,宫崎耀司都并不想让父亲看见自己憔悴痛苦的模样。
情况略好一些的时候,他就会在医疗中心的小花园里面坐一坐,悠闲地沐浴着午后淡金色的阳光,微笑着看着那一片片草木的枯荣变幻。
秋日的风清新飒爽,带着干燥的泥土气息,旋转着安详飘零的黄色落叶。风轻轻吹拂在他的脸上,如同大地温柔的安慰。
有一日他坐在花园里自午后小憩中醒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手里握着一小块晶莹的紫水晶。水晶剔透美丽犹如神迹,然而对它的来历他却没有分毫记忆,仿佛这块紫水晶是凭空出现的一般。
宫崎耀司暗自猜想,这大约是瑟兰蒂诺曾经来时留下的。宫崎耀司虽然将双龙会与帝国财阀的权力移交,但知道他病重消息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为了防止局势震荡,这消息对外更是封锁严密的。他想起瑟兰蒂诺神秘的血统,心想,瑟兰蒂诺因此对自己的病情有所察觉也未可知。
只是不知为何他来去无踪,难道竟是不忍心去见自己最后一面,去经历一场注定的生离死别么?
宫崎耀司摩挲着被体温捂得温暖的紫水晶,脸上的微笑温和而怀恋。
外间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宫崎耀司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黑衣男子扛着一个体积庞大的重物从花园院墙上翻过来,飞快地跑到他面前将背后的重物扔下,琥珀色的眼睛一片清明澄澈。
宫崎耀司见状扶额叹道:“加文,这次你又看上谁了?”
“比尔·拉维特,据说他治病很有一套的。”加文踢了踢地上那个穿着白大褂、被敲昏后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
“……”
宫崎耀司笑得无奈。这种情况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他还记得在最盛大的一次时,来自世界各地的十几个名医被绑成一串粽子被加文一路拖过来,说是让他选几个试一试好不好使。
虽然有些让人哭笑不得,但宫崎耀司却从中感受到了他的心意。
他从未怀疑加文所在的赫尔家族的底蕴。这一次他到美国治疗时,连炎狼方面都没有得到情报,因而唐纳森至今并未得知他病重的消息,否则以那人对他这么多年来的执着,局势也不会这么风平浪静。然而加文却显然对他罹患重病的消息一清二楚,并不断找来五花八门的各路名医。虽然这些名医没能阻止他病情的恶化,但因此而聚集起来的如此庞大而豪华的医疗队伍,在世界上也算是独一无二的了。
闲暇的时候,加文会陪在宫崎耀司的身边,有些笨拙地对着稿纸念着他一笔一划写成的情书。那些词句很是天马行空,却透着一股执着与真挚,让人会心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为杀手的他看多了死亡,于是也将生老病死通通看透,那双琥珀色的眼睛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依然纯净如稚子,容不下半点尘垢。
宫崎耀司想,或许加文是唯一一个得知他病重的消息后,眼中没有深藏沉痛与哀伤这般情绪的人。
“我的姓氏是赫尔——hell,地狱的名字。”加文如是说,“死亡与地狱,是属于我的国度。”
宫崎耀司安静地听着他的宣言,若有所思。
“因此无论是生是死都无所谓——”加文握紧他放在身侧的手,认真而清晰地说道,“耀司,纵使上天入地,几度轮回,我终究会找到你的。”
……
转眼已到十一月初。
在完成一期治疗之后,宫崎耀司感觉自己的身体竟比之前略好了些,渐渐他也能自己下床走动一段路了。
只是他心知在之前日复一日的病痛折磨中,自己的元气已消耗大半,如今只不过是最后的好光景罢了。
但即使是这样,他的心态也一直保持着平和,脸上的笑容也一直温和淡泊,没有半分阴影,让医疗中心里那些知道他病情的医生也不禁有几分钦佩。
初冬时节,万物都有些萧索。到了最近几日,因为寒流北下,小镇的气温也下降得厉害。宫崎耀司站在廊下望着花园中枯黄的草木,只觉寒风扑面,暗想:“看样子很快就要下雪了。”
果然及至午后,六棱形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在天地间飘飘洒洒。地面与屋顶逐渐变成一片银白,如同冰雕玉砌的童话世界。
这日织田靖彦也从日本赶来看望他,宫崎耀司见了他的面,就微笑叹道:“靖彦,想不到,我竟还有幸欣赏到今年的初雪。”
织田靖彦看着他明净的笑颜本已有些放松,听到这话,心下却不由得一酸——宫崎耀司从前是以为自己很难撑到这个时候的,因此好不容易熬到冬日见到今年的落雪,竟有些额外的惊喜。
织田靖彦微微侧过身去,掩饰住自己开始泛红的眼眶,尽力平稳了声音道:“少爷,等你病好之后,这样的风景年年都可以见到的。”
宫崎耀司也不答话,只静静地看着飘落的雪花,好一会儿才道:“这么多日来这个小花园的风景都已经看惯了,不如趁着我身体还受得住的时候出门走走吧。”
织田靖彦本来有些担心,却见宫崎耀司难得有几分期待的样子,于是也只得顺了他的意。
……
这座很有些名气的医疗中心所在的地方并不荒僻,有几分大隐隐于市的味道。因此宫崎耀司和织田靖彦出门不远就走到了小镇中一条古朴的街道上,悠然缓步而行。
宫崎耀司套着一件厚实的米白色大衣,柔软的羊毛围巾环在颈间,很是温暖的样子。他推开织田靖彦试图给自己再披上一件羽绒大衣的手,道:“靖彦,不必了,我又不是弱不禁风。”
织田靖彦急道:“少爷,雪又下大了一点,再添些衣服吧,不然受凉了怎么办——”他身后背着一个大包,里面塞满了各种御寒衣物,若是全部穿上,很有将宫崎耀司裹成一个球的可能。
宫崎耀司摇摇头,望见街角有一家咖啡甜品屋,眼睛一亮,道:“那到店里去坐一坐吧,里面总会暖和些。”
织田靖彦也不反对,两人推开玻璃门走入店中,随意找了座位坐下。
“两杯黑咖啡。”宫崎耀司向侍者交待着,眉目弯成极为好看的弧度,日渐消瘦的面容也掩不去骨子里透出的灼灼清华,一时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织田靖彦也看得怔住了片刻,一时行动慢了半拍,反应过来时才赶忙阻止了侍者,道:“等等,换成一杯黑咖啡和一杯牛奶!”他皱眉道,“少爷,黑咖啡对你身体不好。”
许久没有尝过咖啡味道的宫崎耀司也知道他的顾虑,没再坚持,只是在抿着牛奶的时候眼睛一直往织田靖彦的咖啡杯里望。
织田靖彦面上还带着笑意,口中却是满满的苦涩。从前还是白龙继承人或黑龙时,宫崎耀司一直都没有任性的资格。而如今终于从高位退下时,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病,他还是永远失去了恣情享受的可能。
“靖彦,你手上的力道再大几分的话,杯子就要被你捏碎了。”宫崎耀司看着织田靖彦眼中变幻的情绪,微笑宽慰他道,“其实牛奶也是不错的,很是养胃。我只是很久没品尝过黑咖啡,闻到味道有些怀念罢了,不必太在意。”偏了偏头,想想又道,“说起来,不必喝着黑咖啡整夜整夜地处理文件,日子倒是舒服多了。”脸上笑意悠然,并无半分作伪。
织田靖彦的情绪这才有些缓过来,只是还是沉默。
这时,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奶油的馨香,宫崎耀司转头望去,只见隔着一片玻璃后的小屋中,几个蛋糕师正在给烘焙好的蛋糕上抹奶油,并用糖浆与巧克力勾勒色彩明丽的线条。
宫崎耀司的目光转过一个蛋糕上勾画的日期时,忽然停滞了片刻。
“十一月八日啊……”他唇角微微勾了勾,低声道,“原来今天是这个日子——竟险些忘了呢。”
从前每到这个日子,他都会为生日的伊藤忍亲手制作一个栗子蛋糕,捧到他的面前。只是这么多年来,伊藤忍从来都没有尝过一口。
如今却是再也用不到了。
他望着玻璃墙那面那些人的动作,看着他们忙着制作出一个个精致甜美的蛋糕,眼底现出几许温暖与回忆,只是曾经的痴恋与执着已然消散无影。
抿了一口牛奶,他发现杯子早已见了底,想到不知不觉间在这家小店里已经坐了许久,于是笑道:“靖彦,我们走吧。”
两人推开店门走了出去。从温暖的店内忽然进入寒冷的空气中,多少让人有些不适应。织田靖彦见状赶忙继续给宫崎耀司身上加衣服系围巾,宫崎耀司却望着街角转来的两个身影,怔在原地。
那是两个极为俊美的男子。
那个面容漂亮的男子攀在另一个冷峻男子的身上,两人亲密地挨在一起,并肩走了过来。
正是展令扬与伊藤忍。
就在宫崎耀司愣怔的时间里,织田靖彦终于将那条柔软的白色羊毛围巾为他系好,转身又去从包里翻那件羽绒大衣。
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随意地扫向前方的伊藤忍却忽然发现了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宫崎耀司,他的身体一瞬间紧绷,脸上的神色也阴晴不定起来。
攀在伊藤忍身上的展令扬望着宫崎耀司,眼睛有一道莫名的光极快地闪了闪。
沉默了几秒钟后,宫崎耀司扬起一个微笑,道:“忍,好久不见。”想了想,又道,“今天是十一月八号——祝你生日快乐。”语气带着温和轻松的味道,如同祝贺故友般平静。
伊藤忍皱着眉头,死死盯着他的脸,暗道:“他怎么瘦了这么多?”心中忽地生出一缕心疼,和那日离开后莫名的不安混杂在一起,让他的心有些酸酸胀胀,这种情绪却被他刻意忽略了过去,压在内心深处。
想到当日宫崎耀司决然离去的背影,又想到这些时日里自己纷杂烦躁的情绪,以及宫崎耀司前所未有的没有任何讯息传来的做法,伊藤忍顿时只觉一阵恼怒,只恨这人又将自己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日夜不安。
他直直地望着宫崎耀司,只见他披着厚厚的米白色风衣站在雪地里,消瘦精致的脸陷落在柔软的羊毛围巾中,黑曜石般的双眸一片清澈。一片六棱形的雪花落在他纤长的睫羽上,轻轻颤动着,闪出一点晶莹。
宛如多年前的那一幕,那个深藏在他的记忆中的,初雪般干净温暖的人。
不曾沾染血腥,不曾辗转险境伤痕累累,也不曾为了一份求而不得的痴情黯然神伤。
只是此时宫崎耀司望过来的目光却是极平静温和的,往日眼底的痴恋已然不见踪影,伊藤忍只觉得有一种属于自己的极重要的东西遗落了,让他的心也顿时空荡了一片,暗地里平白生出几分疼痛与惶恐来。
仿佛是为了掩饰这种情绪般,他刻意冷了面容,用带着寒意的声音质问道:“宫崎耀司,我警告你,别耍什么手段,否则我绝不会心慈手软!”说了伸手揽了展令扬的肩,将他护在怀里,以刻意展示的温柔的姿态。
宫崎耀司望着他防备的姿态,笑容淡了下来。他想起往日种种,一时竟是无话可说。
在外面已经待了好一阵,此时的他也有些累了,眉目间逐渐带出几分疲倦来。
织田靖彦见状皱了皱眉,伸手扶住他,道:“少爷,我们走。”
宫崎耀司平静地扫了针锋相对的伊藤忍一眼,忽地又微笑起来,不再理会他,只是点头应道:“好,回去吧。”说罢和织田靖彦一起,转身离开了这对紧紧拥在一起的人。
伊藤忍将展令扬扣在怀里,望着宫崎耀司离去的背影,不知道为何,心中的恐慌忽然怎么也压制不住。他的手臂无意识地加大了力道,带着些微的颤抖,直到被勒住的展令扬撒娇呼痛起来,他才反应过来。
展令扬见他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赶忙将他拉进旁边的甜品店里,阻断了他的视线。
然而,伊藤忍却情不自禁地走到窗口边上,透过那层薄薄的玻璃望着宫崎耀司在雪地中远去的单薄背影。
周围人流如织,繁华满眼,他却莫名地觉得自己陷落进一片荒凉。
那个渐去渐远的背影,仿佛带着一种在岁月尽头挥手别离的决绝。
大雪纷飞,宫崎耀司身后的足迹没过多久就被掩埋无踪。
伊藤忍隐约有一种感觉——这个曾经深爱自己的男子,就在这荒芜的雪地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出了自己的生命。
……
十二月半的樱花树下,初冬的风微微的凉。
双龙会本家的后山,宫崎耀司独自坐在草地上,清俊消瘦的脸庞一片幸福安宁。
樱花树的叶子在冬日已然落尽,只余下光秃的枝干与细密的树杈,淡淡的苍凉中自有一种豁达。宫崎耀司仰头凝望,树枝缝隙间中湛蓝的天空纯净如新生,没有一丝阴霾。
好天气,他愉悦地想。明亮的凤眼微眯,笑容单纯满足。
不远处正是双龙会历代先辈的墓地,只有简单的黑白两色,却自有一番肃穆庄严。
而代表死亡的墓地前,枯黄干燥的草地上,几只灰黄色的小麻雀跳来跳去,像几团毛茸茸的小球,活泼可爱,生机勃勃。
小麻雀有双黑豆似的小眼睛,单纯润泽。见宫崎耀司坐在不动,有几只竟大胆地跳到他身边来,歪着头,瞅了瞅他,又扑闪着翅膀跳到别处去了。
宫崎耀司微笑着靠在身后的树干上,惬意地仰望着净无瑕秽的湛蓝天空。
他在十一月月底时执意从美国回到了日本,回到了他出生成长的双龙会本家,只因他感到自己已然时日无多,希望能够逝去在家乡的土地上。
停了美国那边的治疗之后,他身体的病症就越发的厉害起来,有时昏睡起来就是一整日。难得今日他的精神竟前所未有的好了起来,他心里却明白,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了。
难得偷得这一日清醒时光,他叫人将自己带到后山,安静地欣赏着此处的风景。
毕竟是他死后埋骨所在,即将相伴千百年的景色啊。
如此想来,宫崎耀司竟生出些别样的兴致。
时光一点一滴流逝,午后的太阳缓缓移向西方的地平线,泛开一大片绚烂瑰丽的霞光。
他靠在树上,只觉得自己身体中的力气也在一点一点地流逝着,眼前的景色慢慢朦胧起来。
往日的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闪过,如同时光在此时停滞流转。
一瞬之间,回首已是数十年。
在时光的缝隙里,他看见幼时飘落的樱花,看见雪中那个男孩桀骜的样子。
他看见夜里两人牵着手在本家中狂奔,冰封的湖面闪动着幽光。
他看见黑暗的血色,与金碧辉煌的宴会场遥相呼应。
他看见鲜血横飞、枪弹如雨的修罗地狱,蓝色鸢尾的凋零与重生。
他看见他深藏于心的那几年,自己与曾深爱的那人在午后清淡温暖的相伴。
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仿佛散落进了烟水里,又随着涟漪一点点动荡。
恍惚间宫崎耀司感到有人握住自己的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是熟悉的气息。温暖的体温透过衣衫慢慢传过来,分外清晰。
感到有微凉的液体落在面颊上,宫崎耀司一怔,低声道:“苍……”顿了顿,又道,“身为黑龙,你可不能轻易落泪。”短短一句话,也说得有些无力而艰难。
北岛苍抱住他的腰,红了眼眶,却又生生地忍住,只是却将他抱得更紧,道:“好。耀司,我们回去吧。天色晚了,夜风太凉……”
宫崎耀司摇头,轻声道:“我想看看今夜的星空……竟是许久未曾见过了……”
往后,是再也见不到了罢。
织田靖彦蹲在宫崎耀司身旁的不远处,抱着头,忽然无声地痛哭起来。
北岛苍一直将他抱在怀里不肯放手,却抵不过这冬日的夜风,让他怀中的温度一点点地凉了下去。
……
双龙会本家空旷的院落里,一片葡萄架在星空下静默无语。
美国炎狼的桑亚纳斯城堡中,冷峻男人忽然有些心神不宁,手中紧攥着珍藏多年的钥匙扣。
美国赫尔家族的基地中,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孤单地坐在院中。风吹过窗台,翻动桌上那封未曾写完的情书。
欧洲蔷薇满园的古堡中,金发男人手腕上的黑曜石珠串忽然断开,墨色明润的珠子散落一地。
蔚蓝色的爱琴海旁,白虎安静地卧在布兰登堡厅堂中,午后纯净的阳光从天顶投射在神像熠熠生辉的金色双眸上。
罗马地下的古祭坛中,粟发紫眸的男子一身黑色长袍,赤足走上冰冷的石雕祭坛,用利刃割开白皙的手腕,让鲜血落在祭坛上,顺着神秘的纹路缓缓流淌。他闭上眼,默念着古老悠远的咒文。
……
日本双龙会后山的墓园前,清光寥寥的星空下,那双子夜般深邃的黑色眼睛,永远地阖上了。
……
美国纽约,圣诞节前夕的街头。
伊藤忍抱着展令扬,在凌晨时分点燃一场璀璨的烟火。
烟火的光焰映亮了苍穹,一夜火树银花,散落一场盛世繁华。
伊藤忍仰望着高远的夜空,一时竟痴了。不久前遇见那人时种种惶恐与失落,仿佛已被他全然遗忘。
此刻的他被人间的烟火迷了眼,只顾贪看眼前的缤纷繁华。却不见遥远的天际,有清冷的星辰沿着悠长古老的轨迹,在深沉的夜色中悄然陨落。
【第一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