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特林的微笑略带一点邪恶的意味,但却是无害的。他很少会真正伤害到别人,除非必要,也极少威胁到他们的生命。从骨子里带出的骄傲和与生俱来的孤独让他变得不爱交往,尤其是那些没脑子的家伙,除了能用他们白痴的谈吐来污染一整个街区的空气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法师总是无意识的让自己变得孤僻而危险,对于自己变成别人口中的禁忌这件事,他也显得毫不在意。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两个人闲适的待在法师的小阁楼里,因为几句调侃而哈哈大笑,这在不久的之前还是一个妄想。
埃及人突然意识到,伊尔特林一直是在用孩子的眼光来看待他的家人,他在潜意识中就认为自己是这个家庭里的孩子,所以当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既不勉强,又不会有任何伪和感。作为一个拥有强大灵魂的法师,他的举动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但是作为伊尔特林·库克,一切又那么合理。
他是一个矛盾的集合体,他的野心p责任p家庭和信念混合在一起,注定了他性格的反复多变,而伊尔特林刻薄的言语又让更多人对他敬而远之。随着他对他的了解加深,法师疯狂的表象被一层层剥开。直到不久前,埃及人才终于察觉到,强大的伊尔特林竟然也只是个普通人。
他会开心,也会愤怒,可能因为一件事情而沮丧,也可能因为一次成功而欢呼。即使他有时候把这些情绪隐藏的很深,但是它们依旧会产生。
“一百遍,你让我想起了背诵教义,”大祭司摇摇头,把对伊尔特林的思考埋在心里,他感慨的说道,“不只是背诵,还要抄录,当我看着那些孩子们专注在经书上的时候,时间就会提醒我,属于我的那些岁月已经过去了。”
“你真是……”伊尔特林的眼神不在充满冷漠,他微笑着说道,“每当我看见那些孩子们书写作业,或是他们问出一些没过大脑的问题时,我就会为自己没经历过那么‘纯真’的时代,而感到庆幸。”他把纯真两个字咬的很重,也许是出于轻蔑,也可能是由于羡慕。
不过这很好,起码他不会对此无动于衷。祭司忍不住的想到,他不自觉的庆幸伊尔特林还会为了这些事情而露出表情。
埃及人待在魔杖里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处在睡眠的状态中。在一次长长的梦境里,他看见大地呈现出被火焰灼烧后的焦黑,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物,空气里没有风,地上也找不到水源,一切都是静止不动的,黑色的烟雾与云层覆盖住整个天空,却唯独露出了月亮。
那是一轮红色的血月,猩红的月色辐照着残破的世界,给这些残留的遗骸披上了一层残忍的轻纱,他突然意识到那是一场梦境,却无法迫使自己醒来。
死一般的寂静包围着大祭司,除了他,大地上看不到任何一个人。当他仰望月亮的时候,看见一双毫无情感的灰色眼睛,极度冷漠的俯视着大地,也俯视着他。那双眼睛如此的陌生,却又熟悉的让人战栗,大祭司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哀,悲哀瞬间就淹没了他,扼住他喉咙,让他没法呼吸,就像一个人溺水了,却根本没有一人来救他。
“你又陷入无用的妄想中了,这次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引发了你的忧虑?”当祭司被从回忆中拽出来的时候,法师的视线攫住他。男孩的脸颊重新挂上了刻薄的笑容,因为看到埃及人眼中流露出的忧郁,伊尔特林感到了不舒服。
埃及人吃了一惊,法师的眼睛和梦中的那双意外的重合起来。不,不应该说是意外,当他第一眼看见那双眼睛的时候,他就知道它们究竟属于谁。
失落一闪而过,他摇摇头,淡淡的说道:“我只是想起了一场梦。”那只是一场梦,埃及人在在心里说道,可是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我难道真的认为他会毁灭这个世界么?
不,我早已经不再这样看待他,他摇摇头,可是祭司的怀疑却没有随着他的否认而消失。那梦境太真实了,而且他也从主动未幻想过那样一个世界。不是他的主观,却好像是世界在向他展示未来一样,这个念头一下子深刻起来,他曾经是一位大祭司,长时间养成的习惯让他忍不住这样去想。
“做梦?你居然会执迷于那些虚假的东西?”伊尔特林不屑的轻笑起来。
埃及人再次摇了摇头,轻声说道:“不,它只是有点奇怪,我从没梦到过……”
伊尔特林不以为然的说:“所以那才是梦,越惊悚就越能锻炼人的心智,没什么事情的。”
“嗯……的确没什么事。”埃及人含糊的回答他,他半转过身,侧过头,不让自己的眼神再被法师看到。
伊尔特林耸耸肩,更觉得祭司的动作莫名其妙,他能猜出他有什么心事,不过既然无关自己的利益,他不想说他也没必要问。
他伸了个懒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晚上我要去一趟女贞路,如果他懂得抓紧时间,那本书应该已经被读过两遍了。”
“他可能根本就不不相信。”
“不可能,我知道因为他因为魔法的缘故吃了不少苦头,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一点念头也没有呢?”伊尔特林慢条斯理的一句句解释道,“如果他真的不相信,或者说是连把回信的勇气也没有,那我也没有必要花费时间再去关注他,”法师拿起了早上才寄到的信件,抽出了信纸,“找一个格兰芬多的学徒是很容易的,培养一个英雄也并不困难。”
祭司叹了口气,看着那个标注着韦斯莱的信封,伊尔特林昨天才参加了马尔福的聚会,今天就收到了韦斯莱的请柬。政治的角力从来都是残酷的,政客的出发点也从来都是自身的利益。既然可以利用孩子之间的友谊来达到拉拢的目的,他为什么不做呢?
“我讨厌政治,但是总有想要把我拖进去。”
“那也是你的目的。”
“你错了,”伊尔特林严肃的指出这一点,他的眼神里没有情感的色彩,“左右政局并不一定需要我自己动手,我控制政客,不代表我喜欢玩弄政治。既然他们是专注于这些东西,我除了规定前进的方向,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呢?”
埃及人皱紧眉头,出于对梦境的担忧,他什么话也没有说,突如其来的寂静降临在阁楼里。在这个惬意的下午,他们刚刚还进行着愉快的交谈,可是现在,意识上的差异却强迫两个人再次有了分歧。
值得庆幸的是,寂静并不只亲赖这两个朋友。在伦敦的另一处郊外,缩在壁橱中的男孩同样陷入了漫长的沉默里,他抱着一本黑皮厚书,紧紧的闭着眼睛,脑海中不断闪现出那道死亡的绿光。
我不是怪物,我是一个巫师。
巫师们认为我是一个英雄,因为我拯救了他们的世界,可是我一点也不记得那些事情,哈利悲哀的想着,爸爸妈妈是为保护我才死的,姑妈知道这件事,可她却从没告诉过我。
是个很厉害的白巫师把我送到了姨妈家里,所以所有巫师都觉得我生活的像个王子,可达利才是王子,当然他更像是王子养的猪。也许他忘了给他们抚养费,所以姨妈才会那么不高兴。但是哈利也反复的猜测过,既然巫师们认为他是个英雄,为什么从没有人来看望过他呢?
如果一位二战英雄过的像我一样落魄的话,一定会有记者来参访他。男孩忍不住想起了那封信上的内容,是有人不想让我被别人关注,也许他们不想要一个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成为英雄的都不知道的傻瓜。
我除了会破坏东西,惹人生气外,什么也做不好。悲伤浮上心头,男孩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如果我的爸爸妈妈还在……他又回想起了前天晚上的梦境。因为没吃东西,肚子饿的厉害,他躺在床上很久才睡着。他做起了梦,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是躺在狭小的壁橱里,而是坐在一个温暖的客厅中,桌子上铺着洁白的桌布,上面摆满了蛋糕和点心,他的爸爸在沙发上看报纸,妈妈就坐在他的身边微笑。
他告诉他们,他很想念他们,他们还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直到他被达利的大嗓门吵的醒过来。这时候哈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点都感觉不到饥饿了。
尽管男孩知道这样的梦境其实对他一点帮助也没有,但是它太美好了,让他忍不住老是回味。哈利哀叹了一声,把怀里的书塞进了床垫底下,幸好达利从不会进他的小房间,只要不惹祸,姨妈也很少会把注意力放到他的小空间里。
今天早上,借助修剪草坪的时间,他把回信偷偷塞进了门廊下的地毯里,如果那个巫师真的会回来,他一定可以找得到。哈利默默的祈祷着,期望那封信不被别人发现,也期望那位巫师对自己的关注不要被别人发现,他不想给他惹麻烦,但愿这点举动不会引起那些有权势的人的不开心。
他这样祈祷着,又想起来自己应该为德思礼一家准备晚餐了,如果误了时间,那后果一定不会很好。男孩迅速的从床上站了起来,最后望了眼他的旧床垫,转身走出了壁橱。
与此同时,在伦敦那一边的伊尔特林提笔写了一封回信,他的祭司沉默的站在窗边上想事情,直到一只金翼的猫头鹰闯入他的视线。
“是尼可的信使。”埃及人打开了窗子,他认得这只猫头鹰,也知道法师有一位精于炼金术的朋友。
猫头鹰滑翔着飞入窗子,站在桌子边,伸出自己捆绑着信件的脚。伊尔特林解开信件,把给休姆的买的罐头打开了一个,放到了猫头鹰的脚下,而这只美丽的动物对此显得相当熟悉,它低下头,开始享用自己的加餐。
如果休姆在这里,它们一定会提前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事实上,它们已经引发过很多次了。
“邓布利多打算向尼可借用魔法石,”伊尔特林有些吃惊的说道,他把信递给埃及人,又喃喃的说道,“我的校长想要把伏地魔引出来,如果他想复活,这是最好的方法。”
“那块魔法石,我记得它已经不在了,”埃及人困惑的问道,“而且,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还有培养那个男孩?”
“它还在,在我的老师胸口里。不过显然把它取出来是不可能的,除非他想要他死。因为这样,尼可才会询问我的意见,到底要怎么应对邓布利多的请求。至于哈利问题,也许是最后的王牌,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父母,波特夫妇的死是藏在他内心深处的顾虑,他会不忍心,”伊尔特林轻蔑的回答他,“不过,我怎么会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你决定怎么办?”他从法师平静的话语中预感到他将会做出另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
“我存着不少的宝石,每一块都被魔力所充满,散发着迷人的光耀,既然校长想要,我不介意送他一块。”
“他会发现的。”
“他不会,如果是尼可交给他。”
“他难道从来没有见过魔法石?”
“他见过,但是我也见过,”伊尔特林一边说,抬笔写了另一封回信,他把信重新绑在猫头鹰的脚上,已经吃饱了的邮差再次上路了,他再次肯定道,“他不会发现的。”
“我要买一只猫头鹰,”法师指着桌上剩下来的那封信,“难道我每次寄信都要跑一次对角巷么?”
大祭司瞥了他一眼,太阳正在缓缓的往下移动,阳光斜射到祭司的脸上,就像是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箔。
“埃及风格,”因为他的朋友没有搭理他,伊尔特林咕哝了一句,转过头,“我总不能找只阿努比斯来送信。”
埃及人意外的勾了下嘴角,坚毅的嘴唇露出刀刻般的弧度。
“那你应该找一只斯芬克斯,他们有翅膀,而且能够穿透迷雾。”
伊尔特林恼怒的瞪着他看了一会,可是埃及人对自己讲出的冷笑话毫无察觉,他依旧专注的看着窗外的太阳,然后因为阳光的刺眼而眨了眨眼睛。
法师对埃及人失去了兴趣,他专心的等待着夜晚的降临,好让他可以在偷偷溜出去,去看那个很有可能成为他学徒的男孩。
午夜时分,法师重新披上他的连帽斗篷,戴上他的兜帽,从家里走出来,用同样的方法来到了女贞路。
他毫不迟疑的掀开了地毯,并且很快就心满意足的发现了男孩的信。
“所以我说,他一定会这样做。”伊尔特林露出了一抹浅笑,自言自语着。
祭司知道他的话是对自己说的,法师想要证明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所以他也顺从的说道:“是的,那个世界对他的诱惑很大。”
“不是那个世界的诱惑,而是他改变自己生活状态的欲望。即使不是英雄,他也是个正常的孩子,正常人怎么会自愿生活在那种状态下呢?”伊尔特林轻声说道。
他像是上一次那样在路上漫步着,最近他只有三件事情是必须尽快做的:写书,这工作他每天都在做;魔法石,他必须在明天给尼可一个答复,邓布利多不是一个好欺骗的人,拖的时间太久只会引起他的疑心;改造哑炮,斯诺德女士已经在女贞路找好了房子,伊尔特林要在这个月结束之前完成他的承诺。
但这些都不是什么太要紧的事情,世界还很平稳,即使是要起波澜,也要等到救世主进入学校才可能发生。
月光静谧的让人心生敬畏,现在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夜晚也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空气里一点风也没有,法师披着的斗篷更给夜色增添了沉闷的气氛。
大祭司再一次想起了那场梦,他开口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制作我的身体?”
这是埃及人第一次正面询问他这个问题,伊尔特林眯起眼睛,为这一次的不寻常而怀疑。他细细思索着,放缓了语气,用轻柔的声音问道:“你想要尽快的得到它?”
“没有人喜欢飘在天上,尤其是当他还没有死的时候。”埃及人的理由十分充分。
“那可不一定,我的朋友,”伊尔特林耸耸肩,因为又回想起那种愚蠢的运动,他的厌恶浮上脸颊,“比方说学校里的那些孩子,我的魔药课教授把他们称之为巨怪,我觉得刨除体型差异,单论脑容量的话,他们是挺相像的。”
埃及人沉默了一段时间,他不大能理解伊尔特林对于孩子的看法,他可以很宠爱他的妹妹,但是对于另外的那些,他似乎只能保持自己的忍耐,而其余的一切都可能只是建立在利益之上。
是的,他不是政客,他只是足够自私而已。埃及人默默的想着,他知道伊尔特林不打算答复他的要求,不过他的目的不是要求他马上就解决这件事,所以祭司维持了自己的沉默,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