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她不确定燕墨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她也不确定他会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可看着他,她越来越感觉自己的直觉一定很准很正确。
听了她的话,落在她腰上的手倏的收紧,燕墨的脸逼`近了她的,两个人离得是那么的近,这样的近距离让她甚至感觉到了他身前抵在她身上的那一处硬硬的凸起。
天,夕沫一动也不敢动了。
黑暗中,她的脸红如胭脂一样。
他没睡,一定是没睡。
可他,就是不出声。
"燕墨,你告诉我是不是?"她要证实她自己的猜测,如果她的孩子真的只是一道饵,那么,她必须要早做打算,她要保护她的孩子,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来换。
孩子在,她在。
孩子不在,她便不在。
生与死,都与孩子绑在了一起。
想到这些,她忽的松了一口气,轻轻的叹息声响在床帐中,"你不说我也知道了,我就是一个饵,呵呵,可我真傻真笨,我到现在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成了你手上的一个饵呢?"
夜色里,她的声音飘渺无依,就仿如置身在梦中一样的不真实。
渐渐的,她微微的看到了燕墨的脸的轮廓,她开始习惯了在这黑暗中窥探到所有。
"燕墨,你为什么不说话?燕墨,我说对了是不是?"她追着问他,心里,是几多的不甘呀。
"好,别胡思乱想了,睡吧。"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燕墨只是劝着她睡,他的声音真好听,如果不是记得他从前对她做过的残忍的一切,她真的会醉死在他的温柔之中。
张张唇,所有的话都被他的又一句'睡吧';而彻底的掩回去了。
什么也没有说,她还是面对着他,那一夜,她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的什么时候醒的,也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甚至连他醒时穿衣的窸窣声都听得清楚。
看着他系好了腰上的璎珞,床帐外忽而飘来燕墨的声音,"你一夜没睡了,白天,补个觉吧,不必起来,哪也不必去,不过,你要动动心思想一想过几天要送什么生辰礼物给皇上了,想好了告诉我,我差人去买。"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她没有睡了,他真是好心呀,还劝她补眠,可是住在这样一个时时都有可能被人谋杀了她的孩子的地方,她真的睡不着也睡不踏实。
"燕墨,那个人,如果抓到了,你会不会放过我的孩子?"这个问题已经扰了她一整夜了,她很难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她不得不去思考这个问题,许多事,憋在心里越久越难受,索性,她就说出来,她倒要看看燕墨会怎么回答她。
燕墨的身形一顿,他停下了理衣的动作,夕沫的目光紧盯着床帐外他高大的身形,她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让她多躺一会儿多睡一会儿,这个时候应该是她起身为他理衣的,她还是他的婢呢,可他,并没有叫她起来,而是自己亲力亲为。
似乎是想了又想,燕墨终于说道:"你真能抓到那个人?"他抓了五年也抓不到的人,他不相信凭夕沫自己的力量就能抓到那个人,不过,他对那个人非常的感兴趣,之所以要带夕沫入宫,也是要印证他想到的那个可能。
只是不相信,不相信呀。
总是不相信会是那个人...
可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看过了太多的丑陋,于是,一切就都有了可能。
"阿墨,如果我真的替你查出了那个人,你放过我与孩子,好不好?"心思一转,她早就被燕墨置身在风口浪尖上了,可她,既便是身处于危险状况中,她也依然想着要离开燕墨离开这逍遥王府。
"你要我放你离开逍遥王府吗?"燕墨颇有些诧异的问道,似乎是没有想到她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是的。"毫不迟疑的,她就是想要离开这逍遥王府也离开他。
"蓝夕沫,你觉得离开了我这世上还有男人敢要你吗?"他的语气微微的带着一点嘲讽和不屑。
她轻笑,倔强的对着他颀长的身形道:"我只要我的孩子就好。"还要什么男人,她不要了,有一个燕墨就写就了她所有的噩梦。
想想栖江里她被浸猪笼时的惨状,这一生,那是她最难堪的时候了吧。
而这一番谈话也让她明白了,其实燕墨早就知道有一个人要杀死她腹中的胎儿,想起小乖,从那一只猫起,燕墨就开始在小心翼翼的保护她了。
心里,不由得一暖,其实,他也不是全都一无是处的。
略略的犹豫了一下,然后,他沉声道:"好,如果你真的帮我抓住了那个人,我放你与孩子离开。"
他的声音轻轻的,飘渺的,可她听着却是欣喜万分,他的话已证明他要放过她也放过她的孩子了,"阿墨,谢谢你。"
如果用那个人来换得她与孩子的自由,她宁愿冒这个险,即使是身死也在所不惜,只要,能自由就好。
燕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了她的房间,轻纱帷幄,轻轻拂动,所有,都在晨曦的景致里那么的新鲜和生动。
她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为着自己猜对了一切而暗自伤感。
他的答应就证明是真的有一个人要加害她的孩子。
孩子,他真的只是一个饵,她可怜的孩子呀。
手抚向小腹,心疼的抚过每一寸,她要给自己,也给宝贝加油。
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一切,才有希望。
与琴为伍,似乎只有琴声才可以抚去她紊乱的心绪,可是心,竟还是怎么也无法平复下来。
"小主子,吃点东西吧。"清雪不知道是第多少次来劝着夕沫了,可夕沫就仿佛没听见似的还是继续抚琴。
"唉..."眼看着夕沫不理她,清雪叹息着,她已猜到了什么,"小主子,对不起,我本不想说的,可是当我拿着相公子的信赶回来的时候,王爷就站在门前。"
清雪的声音越说越小,可夕沫依然没有反应,仿佛,清雪说的话都与她无关似的。
琴上,是清雪微微晃动的影子,夕沫看见了,可她,真的不想说话,昨夜里还有今天早上发生的一切让她只觉得累,心,很累,可她,却无从消解。
一个连燕墨也不知道的人正在她的周遭虎视眈眈的盯视着她,而且,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结束了她腹中胎儿的性命,想一想,就是心惊。
清雪又站了良久,她越来越忐忑不安了,"小主子,你若是怪我,就骂我几句吧,别在弹了,你瞧,你的手指都弹出血来了。"
清雪这一说,夕沫才感觉到手上的痛,也才发现她的手真的流血了,正要停下来,突然间,一根琴弦断,让那始终萦绕在周遭的琴曲一下子就停了下来,只余音袅袅,挥散不去。
都说,琴弦断了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
看着那断了的琴弦,夕沫一下子就呆住了。
一手落向小腹,千万不要是她的孩子呀。
她怕极了。
她不怕自己受苦,可她怕自己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小主子,我去拿药给你。"琴声终于停了,清雪眼看着夕沫流着血的手,这才反应过来要及时为她上药。
"去拿玉香膏吧。"那药,上次她用了不止是一点疤痕也没有留下,而且,好的很快,一上了药伤处就会结痂,那种小的伤只需几个时辰就可以好了。
"好的。"清雪转身就去取了。
夕沫这才扶着琴缓缓站起来,她的腿有些麻,这一站就有如万千只蚂蚁在腿上爬着一样,那麻痛让她才想到她是坐得时间太久了。
不敢动,也不能动,腿上那麻麻的感觉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消失的,皱着眉头,她难过极了。
"小主子,药来了。"清雪已经取了玉香膏飞跑回来,看到夕沫的表情,她吓坏了,"小主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去叫相大夫?"
夕沫摇摇头,"没事,我只是坐得久了腿麻了罢了,等过一会儿也就好了,药给我吧。"她伸手去接,就趁着腿不能动的时候把手上的伤处理一下,"清雪,我弹琴弹了多久?"
"几个时辰了,小主子,你不知道呢,好几个主子都派了人过来问,问这是谁在弹琴,居然弹了几个时辰都不停。"
"呵呵,是吗,我都不知道我弹了那么久,那他们,是不是嫌我的琴声太吵了?"
"不是的,她们都说小主子弹的好呢。"
她的琴弹得一点也不好,心浮气躁之下弹出来的琴怎么可能会好听呢,闷闷的看了一眼那琴,那断了的琴弦刺眼在眸中,仿佛在预示着会有什么祸事要发生似的。
看着琴,她才想到今天并没有萧声在和着她的琴曲了,"清雪,我想去一次飘渺宫,你跟我说实话,我能不能去?"手指上已经擦好了药膏,她的眸光犀利的射向清雪,她知道清雪是燕墨派在她身边的人,所以,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了更省事,免得麻麻烦烦的。
"这..."清雪犹疑了一下,竟是没有立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