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乐言之接回南宫府的路上南宫毅一直闷闷不乐。
先不说乐言之进宫几天他就担心了几天, 就说刚刚南宫毅向皇上请求的事情,皇上都有松口的意向, 结果却被乐言之驳回了,就这一点南宫毅就觉得委屈。
两人本来摸不准皇上对唐依秋的态度, 乐言之抱着进宫试探的目的去的,他刚走半日,南宫毅就开始坐立不安,担心乐言之出危险,更担心皇上如果有心要他小命,不出半日他就会凶多吉少。
结果乐言之刚进去没几个时辰,南宫毅就开始在北宫门附近偷偷晃悠, 总想从偶尔进出宫门的人嘴里偷听到些里面的状况。
晃悠到了晚上, 情况没有探听到,倒是得知了乐言之晚上要再宫里留宿的消息。
南宫毅更紧张了,实在是担心万一留宿是假,囚禁是真呢?
于是他不顾一切的想要进宫, 但是这后宫岂是谁都能进的?不是皇亲, 谁又能随便进去?门口的小太监帮他进去通报,得到皇上的回复是不准进宫。
南宫毅担心的要命,于是不管不顾,宫门口一跪,这样一跪就是一天。
终于得到通知可以进去的时候,南宫毅都已经站不起来了,要不是小太监好心扶他进去一段路, 他都估计自己是要爬着进去了。
一进到皇上寝宫,南宫毅就莫名的紧张,头一次进到后宫,居然直接就是皇上的寝宫,这待遇……他爹都没有去过。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在寝宫除了皇上和乐言之,居然还有乐槿。这让他有些意外,不过再一想这也不是意外,乐槿没有出宫建府,当然也是住在后宫没错啊。
南宫毅给皇上和乐槿行完礼后正准备起身,这时乐言之“咳咳”了两声,站起来几步走到南宫毅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为什么唯独不给本皇子跪?”
南宫毅傻了一下,没错啊,人乐言之是皇子,他为什么不给人家跪拜?于是南宫毅绷着一张被戏弄的脸给乐言之又来了一回。
乐言之没说起来,南宫毅就没有起来,但是乐槿在乐言之后面憋不住的笑声南宫毅听见了。他大着胆子抬起头来看情况,这才发现自己是真的被戏弄了。
乐槿憋不住,乐言之憋得也很辛苦,南宫毅明白过来为什么乐言之一直没让他起来,原来乐言之双手辛苦捂着嘴,脸鼓鼓的吹起来,已经憋得发红,这要是一松开,出声的肯定不是“起来吧”这句,而是没有形象的哈哈大笑!
皇上最后给南宫毅解了围,他替乐言之说道:“爱卿快请起。”南宫毅一看皇上的脸色,到底是老姜,虽说没有捂嘴没有笑出声来,而且还可以正常说话,但是那眼神里可没有憋住笑意。
南宫毅最后只能哀怨的站在乐言之身边寻求安慰。
对于乐言之是否安全,皇上是什么态度,就在他进来的时候乐言之给他传递的一个眼神他就全部明白了。既然皇上是站在乐言之这边的,那么,是不是有件事情就又可以提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成功的几率有多大,但是还是试一下的好。
南宫毅心里惴惴不安,默数着“一,二,三,”之后,“噗通”一声跪在皇上面前,“请皇上恕罪,微臣有一事相求!”
乐言之一愣,马上就猜到了南宫毅想说什么。
还没有来得及阻止,皇上就开口问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南宫毅壮着胆子,“微臣想求皇上的赐婚!”
“赐婚?”皇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乐言之赶紧“咳咳”两声掩盖自己的尴尬,并且小声阻止道:“别乱说。”
就是想到乐言之开始阻止的这里,南宫毅就觉得胸前开始憋气。就连同骑一匹马的乐言之都能感觉到身后这个人鼻子里总是呼呼的喘着粗气,心道这下子把他气大发了。
“还在生气?”乐言之扭头看着身后的南宫毅。
“哼!”
“可是我说的也有道理。”乐言之轻轻说道,他坐正身体往后靠了靠,轻轻贴着南宫毅的胸膛,带着一种讨好的意味。这个动作旁人看不住来,只有这两个人才能感觉得到。
“……我也知道你说得对,”乐言之一服软,南宫毅的脾气就硬不起来了,“就是心理有些伤心。”
乐言之感觉到了南宫毅的心情,悄悄将手覆盖在南宫毅垂在自己腿前的拉着缰绳的手上,衣袖做遮掩。
天色已晚,除了家户中透出来的油灯亮光,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月亮明晃晃的挂在天上,马蹄声清脆动听。
借着月色的掩盖,南宫毅将头埋在乐言之颈窝,深深地呼吸着,闻着乐言之身上诱人的气息,双臂同时收拢,把乐言之牢牢圈在怀中,“两天没有见到你,我很担心你,也好想你。”声音就在乐言之耳边,温热的气息洒在他的脖子上,乐言之也开始心猿意马。
“我也想你。”乐言之不再吝啬自己的心情,他抬手抚着垂在自己胸前的另一个人的头发。
南宫毅微不可查的叹口气,“虽然知道你说的都有道理,可是道理归道理,从战场回来前,其实就是从你不顾生命危险去战场的时候,我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皇上赐婚的。我也一直都以为你会同意……”
在皇上寝宫里,被乐言之阻拦后,其实皇上还是问清楚了南宫毅的要求,而且皇上同样用了很久的时间来审视这个年轻人。
就像一个真正的父亲,一个平凡人的父亲一样,当你的孩子的朋友,他看着你是一种角度,当你将要成为他的家人,他审视你的又会是另外一个角度。
南宫毅凭借着他的固执与真心,用了将近两个时辰才终于将皇上搞定。真实的情况是,就算南宫毅不将皇上搞定,就看在唐秋同意的份儿上,皇上也是不会反对的,即便他觉得别扭,他也会为了他的唐秋而同意这门亲事。
结果就在皇上正要下令的时候,南宫毅也满眼冒着希望之光的时候,乐言之喊了暂停!
接下来乐言之的一席话,更加让皇上另眼相看,也更加感谢唐秋为他培养出来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
乐言之说:“下令就不用了,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比什么都强,有命令在身的守护有时候反而会成为枷锁。再说了全国上下能接受这样事情的有几个人?爹爹你这样当着全天下的面纵容我,将来就算我犯任何一个小错误,源头都会找到爹身上来的。
再说我也不想将身份暴露出去,这件事情我娘肯定不会同意,危险不说,还会妨碍我行医,所以赐婚这件事情,打住!咱们私下里知道这件事情就足够了是不是?”
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乐言之蹦豆子似的几下就说完了,就这么暂短的片刻,就将南宫毅憧憬了好久的希望一下子浇灭,一直到刚才南宫毅都无法从这种低落的心情中走出来。
乐言之默默的安抚着南宫毅,一下一下的给他顺着垂到自己身上的头发,偏过头去用嘴唇轻轻蹭着他的鬓角,“只是不要赐婚而已,又没有说不在一起,一起守着这个秘密一辈子不好么?”他含住南宫毅的耳廓,牙齿不轻不重的咬着。
南宫毅又叹一口气,“我总是担心……我拴不住你,你总是很有主意,如果哪一天你觉得我碍着你了,你肯定会二话不说就走开,越过我这个障碍继续前行,头也不回,把我撇下。”
乐言之故意使坏似的吹了南宫毅耳朵一下,南宫毅忍不住浑身一抖,气息重了几分,“我自己怎么可能越的过去,说好了的,你得趴下让我踩过去,然后你继续跟着我,碰到障碍继续趴下让我踩着过去,不明白么?我离不开你了……”
南宫毅终于深深的呼吸几下,抬起头来轻含住乐言之的唇,“言之……”
“嗯?”
南宫毅没有继续说话,他双手下移,搂紧乐言之的小腹,自己向前挪着坐了坐,“现在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乐言之早就感觉到杵在自己后面的那个硬度,南宫毅这一动作他就更明显了,“嗯,除了我们,一个人都没有。”
“天色已经这么黑了……”
“明明还有月亮。”
“重点是没有人。”
“嗯……,要去哪里?南宫府?客栈?”
“……马背上!”
乐言之倒吸一口凉气,“马马背?会摔!”
“早就想试一试了。”南宫毅不容分说的就把乐言之架起来,“有我在,不会摔着你的。”
乐言之顺着南宫毅的力道,顺势转了身,这下他直接骑在他的腰上,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脖子,双腿也弯起,牢牢箍住南宫毅,同时踩在马背上。
南宫毅半拖着他的屁股保持着一点高度,这次他一点都没有客气,尽管是他在主动摆姿势,不过这可是乐言之先暗示他的。想到这里他就想任性一次。
人总是会在自己最爱的人面前任性,因为你知道他总是会包容你同意你原谅你。
乐言之也不例外,南宫毅这么一个小小的任性的请求,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他还是默认了,而且默认以后,自己也跟着涌起一阵兴奋的感觉来。
光天化月之下,白日里喧闹此时静谧的大街上,此时只能听到他们的马蹄声的夜晚,不来点什么,对不起这月亮。
顺利退除部分遮挡,乐言之慢慢坐下去,忍着不适应的胀痛,同时带来的是满满的充实。
两人同时满足的深呼吸,南宫毅轻夹马肚,身下骏马小碎步奔跑。
这个程度的颠簸,重力适中,频率却不低。
马背上压抑着的喘息许久不停。
刚到南宫府门口,乐言之疲累过度成功的提前昏睡过去。
得到爱人的宠溺,南宫毅满心欢喜,就算让他在南宫府门口再跪两天他也觉得自己完全没有问题。
这几日乐言之开始忙了,南宫毅寸步不离的跟着他。而且他还随身带着几天前皇上悄悄赐给他的一块令牌,并且嘱咐他,除非言之遇到危险,否则这个东西不可以让任何人看到。
而且南宫毅从离开皇宫那日开始,必须寸步不离的保护乐言之的安全。
就算皇上不这么说,他也打算再也不离开乐言之,不久前在乐言之娘,唐秋的墓地遭到匪徒暗算那次,南宫毅就已经开始暗地里做着准备,即便是平常的外出,他的佩刀也从不离身,并且时时都保持着警惕,尤其是乐言之睡着的时候。
皇上以乐言之战场立功的名义赐给他一座府邸,门上挂着牌匾:乐府。这是当朝皇上的姓,也是这时全国的大姓。
同时他又从自己的亲信中专门派出两人负责乐府的安全工作。
没几日乐言之和南宫毅就搬离了南宫府,正式住到乐府来。
“言之堂”的修葺也在继续进行,那里的后院不用再住人,于是乐言之决定将当时他们的住房全部改成刀房和库房,老古每天辛苦监工,他的徒弟王茶也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进展,帮忙打打下手。
乐言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准备,于是这些分散精力的修缮工作就全部交给南宫毅来决定。
上次在皇上的寝宫,皇后提到的太医院决定采用民间供药的事情后,第二日的朝堂之上,太医院就正式递交了折子。
民间供药,这件事情可以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就算不属于太医院范畴的官吏们,也参与了激烈的辩论。
有支持的一方就有反对的一方。
支持的一方都赞成这件事情,这件事情不但大大减少了宫里的开销,太医院不必要的一些开支浪费,人员的浪费,而且还能腾出更多精力来专研其他的药方。而且民间供药,这也挽救了太医院经常库存过多而导致长时间不会去使用药材而造成的无端浪费。
药材随时给药铺列单子选购,成品药也可以提前列单子进行制作。这就大大的节约了成本,避免了重复的工作。
不过每次药材的选购,都是要经过严格的层层筛选,一旦出现不合格的东西,那么就将立刻更换供货的药铺。
反对的一方,担心也不无道理,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么如果皇室要员得了什么不得了的重病,就将无法进行隐瞒,如果这个时候有人趁虚而入,就非常有可能造成皇室的危机。因此,宁愿多浪费些钱财花在浪费药材的储存上面,也不能将皇室的弊端暴露在外。
就这么一件事情,朝堂足足辩论了有一个月之久,这可谓是除了出台某种政策外,辩论最夸张的一次事件。
结果很显然,由于皇上的大力支持,最终这件事情得以实施。不过又多了好多项关于对药铺的全方位筛选,和对供货药铺选拔的建议。
最终,好几个大臣都举荐了一些民间口碑好的药铺之外,皇后通过乐槿举荐了“丰济堂”,乐槿又连同孙艺幽一同举荐了“言之堂”。
选拔的规则,就是一个月后的公开筛选,所谓公开筛选,就是所有百姓都可以旁观可以提出疑问的最公正的筛选,也可以看成是郎中界的“比武大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