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毅非常想亲自跟着乐言之上山采草药, 不然他实在是不放心乐言之的安全问题。倒不是怕有山贼敌军的,主要是看他那身板, 爬山应该非常困难吧?如果不是军营内的事情拖得他实在是走不开,他一定会撤下那六个士兵, 自己亲身陪护的。
乐言之临出发前还白了一眼南宫毅,用嘴型不满的比划道:“婆婆妈妈的,我又不是娘们儿。”
最终南宫毅只能忍气吞声恋恋不舍的看着乐言之带着士兵离开营帐。
乐言之离开后,南宫毅继续跟副将和军士们坐在一起讨论着这场诡异的战事,并且等待着探子的回报。
这场战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明明眼看就要彻底打败南宫毅, 但是临到头了自己却像败兵一样落荒而逃。
他们曾派了一些探子到周围查看, 附近会不会有新的埋伏和战事出现,得出的结论是根本没有。
那队人马就这么彻底的从边境消失了。
南宫毅捏着眉,金国这莫非是逗他们玩?看着在战场上面的狠劲儿也不像是逗着玩的。那就是支援其他战场?也不对,首先就没有听说金国还有什么战事的, 而且仗打到一半就撤退去支援其他地方, 这种事情也是非常不合情理,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
这两个外界条件都不可能,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他们金国内部的因素了。
这样的话原因就可能会有非常多,比如内部集权的调整,政策的变化,都有可能引发随时撤军这种紧急状况。
不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变化,才导致他们撤军撤的那么利索, 那么慌忙,甚至连最后一刻钟都不愿意在多打下去?
再过几日,如果还是查不到内容的话,他们就必须起身返程了,而这场战事也将因为敌方的中途逃跑而记成南宫毅大胜。
本来不被看好的战事,却突然成了大胜的结局,而且还要被记录在册,可想而知这个结果对南宫毅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殊荣。
但是南宫毅高兴不起来,别人不清楚,他不能不清楚,当时的状况如果再继续打那么一两个时辰,他的脑袋是绝对保不住的。
他突然有些感激他们金国内的变动,因为变动了,才导致他们撤军,也就保住了他的脑袋。
南宫毅背着手站在营帐内看着外面,金国不知抽什么风突然挑起战事,记得上一次战事已经是七年前,他的恩师左牧公被判刑的那次,时隔七年,作为学生的他再次来到这个战场,面对相同的敌人,可惜他再也见不到他的恩师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能碰到乐言之。
也说不清到底是好还是坏,一方面失去了,另外一方面却得到了。造化真够戏弄人的。
这时一个士兵来到营帐门口,大声喊着:“报!”
南宫毅马上转身道:“进来。”
待士兵走进来,南宫毅问道:“对战犯问出什么可以的消息了吗?”
士兵摇摇头,“撤军之前的相关事情问出来一些,不过也都是作战计划之类的信息,倒是关于为什么突然撤军,这件事情没一个知道的。”
南宫毅放走乐言之的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审问战犯。这件事情如果乐言之在场,他一定会稍加阻拦,可能会以伤患没有痊愈为借口稍微阻止他这么做,不过乐言之也从来没有提过这茬,南宫毅自己觉得,既然是他尽心尽力就回来的生命,他一定不愿意亲眼看到他们拖着带有伤势的身体被自己的属下拷问。
不过这招好像白用了,他们并没有问出来什么相关的东西。
南宫毅有些心燥,没有来由的心燥,也许是这些天要考虑和分析的事情太多所以上火心燥,更也许这么事情都得不到有效的解决而感到心燥,亦或是对这场战事的定论不妥而感到心燥。
总之他现在突然的就感到心里莫名的烦躁。
这种心燥的情绪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就在白天南宫毅为了打探敌军情报而拷问战犯的时候,乐言之在山上采药却有些不亦乐乎,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这里的山上竟然有一种叫做“防风”的草药,这个草药只在山上生长着,具体的作用是解热、镇痛、镇静、抗菌、消炎作用于一体的这种药材,而乐言之他们此刻最缺的也正是真中药材。
乐言之埋头一点一点的寻着这些东西,争取一个都不放过的全部收集起来回去用于治疗。
派给他为了确保他安全的六名士兵,这个时候也被乐言之差遣着去一起寻这个草药。士兵们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这么照做了。
想想看,如果不照做的话,乐言之一个人撅着屁股满山的扒拉破草,他周围六个人围一圈跟着移动,这种情况想一想就觉得难以接受。
所以在确定乐言之没什么危险的情况下,这几个人也就接受了跟着他一起采草药这种分外的事情了。
乐言之埋头认真地寻着,根本没有注意到离他不远处的动静。
本来六个士兵分散开采药采的好好地,其实一个士兵脖子被短刀一抹,一声不吭的倒下了,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六个士兵五个被杀,没有露出一点动静来。
乐言之撅着屁股在哪里喊道:“给我把那边那个框拿来。”
一个士兵应道:“是!”
随着答复一起过来的,是一个士兵的身影。
这个身影轻轻走到了乐言之背后。
乐言之感觉得到,但是也懒得抬头,他用手在自己身边指了指,“累的话你们就先休息吧,这点东西我自己就能搞定。”
话音刚落,乐言之觉得脖子一疼,接着眼前一片黑暗,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眼看着天色越爱越晚,南宫毅还不见乐言之回来,就连一起出去的士兵也没有踪影,他烦躁的心情又多了一层担忧。
南宫毅突然摇头笑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的这么婆妈了,跟着六个强壮的士兵,就怕是来了山贼也会当时就缩回去。能让乐言之出事的概率,几乎为零。
南宫毅等了又等,还是不见乐言之身影,他焦急的在营帐内来回踱步,走了不知道第几十圈的时候,他突然停下脚步,身体遥不可查的晃了一下,谁都没有注意到。副将和军师从早晨到现在一直都在南宫毅的这个营帐里面呆着,这样才能保证得到的资料自己是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知道的。
南宫毅刚想多穿一件衣服出门上山里找乐言之的下落,这时门口的守卫急匆匆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吞吞吐吐不敢说。
南宫毅大声喝道:“赶紧说!说完面你罪行。”
听到这句话那个士兵才放缓情绪,“营帐外三里地的地方发现了乐郎中的草药框,上面还夹着一个纸条。”士兵从袖子里掏着东西。
南宫毅一听这头一句,马上就心道,不好,出事了。
那个卫兵刚取出来折叠好的一张纸,这张纸就马上被南宫毅抢跑了。纸上面只写了五个大字,借郎中一用!
南宫毅最害怕的事情终究是来了,而且这个时候眼皮也不跳了,原来一下午的心燥就是这个原因。他心情烦躁的一点都坐不住。
突然门口又有士兵喊道“报!”
南宫毅心头一紧,“进来。”
卫兵进来马上道:“离营地五里外的山上,发现无名士兵尸体,证实是跟随乐郎中一起出行的士兵。”
南宫毅眉头一皱,“马山清点人数,看看到底是哪个叛徒这个干,什么时候混进来的奸细居然都不知道!”
营地顿时炸了锅,好人缘的乐郎中就这么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不明人士掳走了,而且还就在马上要回城的节骨眼上。
南宫毅乱了方寸,烦躁的在营帐内走来走去,要不是副将和军师拦着他,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就像马上骑上马追过去,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胆。
但是军营里还有更需要他的地方。
南宫毅恨自己无能,连个人都保护不了。
过了大半夜,军营灯火通明闹哄哄的折腾了半个晚上,最后终于查出来是就回来的敌军的伤患把本营的一个士兵骗出去弄死了然后偷偷换了他的衣服,那个被弄死的士兵也在营帐的后面草垛里找了出来。
南宫毅一圈砸在树干上,如果这样,乐言之怕是凶多吉少。
快速返身回到营帐,南宫毅揪起来副将等,不顾一切的命令道:“两日后你们带着部队先行回去,我随后就会跟回去,但是现在我必须追去金国救乐言之!回去后你们照常复命,出了事情都往我这儿推,我全扛着,但是现在必须由你们来带队往回走,就这样!”
说罢转身拿了放在床头的剑跑了出去,骑上马不顾阻拦就趁着月色出发了。
虽然不知道乐言之被带到哪里,不过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被掳去金国。
南宫毅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疯狂的跑着。
不知过了多久,乐言之才缓缓睁开眼睛,头顶的亮光照的他眼睛没法完全睁开,于是他又闭上眼缓了半天才又试着睁开。
这是一个没见过的房间,屋内摆设倒是一应俱全,更全的是此时还有悬在他脖子上的一把大刀,乐言之懵了,这是什么状况?
站在他身后举着刀的一个年轻的男人冷冷的说道:“不要轻举妄动,刀子不长眼,等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必须去医治一个人,救不活的话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乐言之明白了,这是把他绑来给看病来了,不过用这种态度可是实在是有问题。
“患者是什么人?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跟你没有关系的就不要多问!”身后男人不愿意多说。
乐言之道:“我得问清楚才能进行医治,而且你说的救不活我脑袋也别要了,这么滥杀无辜可不对。”乐言之想到唐依秋临行前交给他的东西,说如果遇到危险就把那个东西拿出来,认识的人自然会保他平安,不认识的话,也能当做一个值钱的物件交出去,暂时保自己平安。
不过他身上也带着另外一个东西,他得首先确认了这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然后才能决定到底是要那哪个来给自己防身。
男人没好气的说:“救的是谁你不用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你必须把他救活就行了。”
这男人百般遮掩,不愿意说出事实,乐言之心里猜到了一个可能性。他把手伸进衣襟内打算取一个东西出来。
男人警惕的把刀又按在乐言之脖子上,“不要做小动作,小心你的命。这里死过的郎中已经不下十人,我不介意再多一个。”
乐言之稍微侧头,小心翼翼道:“我就是拿个东西给你看看,不行我再收回来,你看我什么危险性都没有,用不用这么紧张?”
男人将信将疑,稍微放松禁锢,但是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乐言之的动作。
乐言之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攥在手里看了一眼便缓缓的往那男人面前递过去,男人疑惑的接过来仔细观察着。
不出两眼,这个男人面色突变,声音都有些发抖,“你这个是从哪儿得来的?什么时候得来的?这玉佩跟你什么关系?”
乐言之交出去的玉佩正是那个带着珐琅彩包边的玉佩,他看着这里的摆设跟自己平日见惯了的风格很是不同,他琢磨着这样的话这里十有八九不是他们岳国,如果是国外,唐依秋交给他的东西不见得会有多大的用处,起码不能确定是不是有正面的用处,不过这个玉佩,倒是可以试一试。
但是成败各占一半,还没有弄明白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就这么贸然拿出来这个玉佩,碰对了他就能活,碰错了他就是一死。
乐言之并不打算撒谎,于是老实道:“七年前这个玉佩的主人给了我这个。”
男人眯着眼看了半天乐言之,好像才确认他是不是说谎,最后又仔细的看了半天手里的东西,放下刀起身走了出去。
乐言之心里嘀咕,这是蒙对了还是蒙错了?
渴得要命,正好看到旁边桌子上有茶壶和茶杯,乐言之自作主张的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个味道果然他平时没有喝过也没有闻到过,这里肯定不是岳国。
一杯茶喝完刚放下,房门被推开了。
刚才出去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老者。
老者进屋后观察了一下乐言之,随即拱手弯腰:“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乐言之不敢怠慢马上起身回道:“在下姓乐,名言之。”
老者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乐言之也回以一个请的姿势,两人坐在桌边,老者又道:“听闻从岳国的军营里请了一个不得了的郎中来,恐怕就是阁下了。老夫也不绕弯子,乐郎中手里的这块玉佩,是怎么得来的?”
乐言之道:“七年前我救过一个人,那个人临走前留给我的。”
老者点点头,捋了捋胡子,片刻后站了起来。
乐言之以为他要出去了,结果没想到接下来的动作着实下了他一跳,别说是他,就连他身后的年轻男人也吓得不轻。
老者“噗通”一声跪在乐言之面前,“不知老夫的决定对不对,但是还请乐郎中尽全力救一个人。”
乐言之赶紧扶起老者,详细的问了半天才终于明白事情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