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尧每天都在这个固定的时间里躺着一动不动的等乐言之的到来。
今天有些奇怪,乐言之顶着两个黑眼圈来了。而且整个人都感觉不对,时不时的就会走个神,发个呆。
孟尧看着正默默给自己解绷带换药的乐言之,心想这家伙一定是为了自己的药材钱在发愁。身边除了今天用的量以外,剩下的最多还能支撑两天了。
而这个乐言之,怎么说,虽然不是一国的人,但是从见第一面起,他就热心的在帮他,为他着急,为他出力,为他做他能做的一切事情。
而且仿佛在他的心里,有一个更雄伟的东西在支撑着他,那就是国界不重要,人命才是最宝贵的。
如果不是乐言之,孟尧想着,自己现在一定已经见了阎王了,或者正在去见阎王。
不过他孟尧肯定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乐言之的请求他记得清清楚楚,另外……滴水之恩,也当涌泉相报!
若能再见面,一定给他挖口井!
乐言之也很有默契的没有跟孟尧搭话,只是自己做着自己手头的事情,南宫毅给他出了个大难题,许、许他,许什么许,就这么个破事儿,竟然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辙来,还害得他为这个失眠,顶着两个熊猫眼儿过来丢人。
幸好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可以慢慢想办法,搬家不成,唐依秋一口就回绝了,当然事情始末不能告诉唐依秋,不然会被笑话死,这脸皮还往哪儿搁!
“哎……”乐言之想在心里叹气,却没发觉真的叹出了这口气。
“言之姑娘为何烦恼?”孟尧问道。
乐言之仔细认真的进行着手里的工作,认真的做着伤口的消毒,但是满脸愁容,无望的回答道,“告诉你,你也没辙,只会跟着一起烦恼,所以还是别问了。”
孟尧心里一阵感动,心想这姑娘心地有多么的善良,多么的为他人着想,在这个世道,真是很难找这么有作为,有思想,又有胆量和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了!如果不是岳国人,他一定会……
伤口接触到这高度白酒,还是会有些火辣辣的疼,孟尧嘶嘶出声,想不到岳国的酿酒技术,比他们金国先进了许多。
如果有机会,一定把这个技术偷回去!
乐言之也没有想到,这个不知道具体是神马时代的朝代,竟然能买到这么帅气的白酒,专业的说就叫蒸馏酒,度数高不说,还特别纯,干净如白水,拿来给他临时做下消毒用,再适合不过了。
孟尧看到自己胸前弯弯绕绕的像条血蜈蚣似的疤痕,若有所思,但是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言之姑娘可知,这胸前的线,要怎样处理?”
乐言之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停止手里的工作,道,“这个大概再过个把星期,等两边肉长住了,然后把线头剪开,‘刺啦’一下子把线揪出来,然后继续裹绷带,大概再过1个月两个月,就好的差不多了。”
听到“刺啦”一声的说法,孟尧突然一后背冷汗!
“言之姑娘所说的再过个把星期……为何物?”孟尧紧张的一脸迷茫。
“啊……”乐言之反应过来,平时说习惯的话,还真难改口,他认真想了想,道,“这是我们镇上的说法,意思就是再过十几日左右,就可以把这个线拆掉了。”
孟尧躺着颔首,以示点头明白。
终于整理完一切,乐言之重新计算了下剩下的药量,安慰性的拍了拍孟尧,“不用担心,草药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不会让你都治到这里了因为没药用了再把小命丢了,还好剩下的还能用两天,两天……肯定会有办法的!你就安心养伤,其他的不要担心就是了。”
说完正准备起身离开,孟尧及时叫住了他。
只见孟尧从身下摸出一个东西来,伸手递给乐言之。
乐言之接过来一看,又是玉佩!这几天怎么了?都跟玉佩干上了!!
不过眼前的玉佩跟南宫毅给他的有所不同。
南宫毅给他的据说是传家之宝,具体怎么传家他没明白,猜想也许是一代传一代就这么传下来的,但是那块玉白润通透,没有任何修饰也难掩盖从内散发出来的润泽。
而这块玉则不同,整块圆玉碧绿葱郁,外圈竟然是珐琅彩包边,周边一圈金线镶丝掐牙,给人第一感觉就是富贵,富贵,富贵!简直就是为了炫富而做出来的东西。
孟尧解释道,“言之姑娘不必为买药材的钱担心,孟某怎么能让一个姑娘为孟某思前想后,这个玉佩是我出生后就跟着我的,价值不菲,姑娘试着拿去换钱,这样就能解燃眉之急。孟某给姑娘带来诸多不便,忘能弥补些许。”
出生后跟着我的……出生后跟着我的……人们实行出生后跟着玉佩吗?
不过这个看起来真不像是一般的东西,乐言之有些不好意思,把玉佩推了回去,“这个好像很贵重,怎么能当掉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还是收起来的好,不用跟我客气。草药钱花不了多少碎银,我来想办法就可以了。”
孟尧有些脸上挂不住,这么好的东西,给一般人,或者给一般女人,几乎可以预见的都会要么流着泪,要么欣喜若狂的收下,也许重要的不是这东西值多少钱,而是这是谁的随身物,由谁来送出去的!
没想到女人们趋之若鹜的东西,竟然被这个丫头给拒绝了!孟尧生平没几个女人会拒绝他的东西的。
心里有些被震到,脸上还是得装出一副真诚不发火的好意来,“言之姑娘,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就这么白白接受,你我无亲无故,我要是真这么收回去了,就等于给我男人的尊严打了脸,希望姑娘能理解我的处境,言之姑娘你拿去当钱,那么这段时间的救治我孟某才能安安心心的接受!”
乐言之一想,也对,要是换成自己也肯定不好意思让一个女孩子家的为自己操心,而且还是一个不熟的人,这种事儿在古代估计比吃软饭还不要脸吧?
这么一想,他就有一种‘我能理解你’的感觉跑了出来。
看到乐言之再次把玉佩攥到手心,孟尧才舒心下来。
回到柳沟镇,乐言之二话不说直奔当铺,早点卖钱早点去买药,拿去给孟尧治病才是正事。再说了,孟尧都不心疼把这个东西当掉,自己就更不会心疼。虽然这个东西看起来很珍贵。
乐言之从当铺微开的半扇门挤了进去,踮起脚尖来敲了敲高的离谱的柜面,一个伙计探出头来,看着脑袋还在柜面下方的乐言之,撇撇嘴,“这里不是捣乱的地方,快出去玩吧。”
乐言之没有多话,直接把玉佩摆了上去,问道,“这个最多能当多少钱?”
伙计架势十足,等乐言之把东西完全放在柜面后才慢慢收进去拿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着。
看着看着,伙计胸有成竹的表情开始变的迷茫,这东西看着不是一般货啊,但是是什么货他也不清楚,这怎么给定价?
于是装模作样道,“你这东西是哪儿来的?不是偷来的吧?我们这儿可不收赃物,当心报官抓你!”
乐言之“切”了一声,“没见过就说没见过,装腔作势干嘛!我又不会因为你没见过好东西而看不起你!”
伙计脸上挂不住,刚想回骂回来,里面掌柜的站了起来。
好奇的凑到柜台前拿起那个玉佩仔细端详,眼前一亮,翻来覆去看了很久,面色逐渐凝重,眉头紧锁,伙计不明就里。
掌柜的拿了玉佩赶紧绕道台前,把乐言之拉到一旁,紧张的小声问道,“姑娘莫怕,你老实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
乐言之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紧张,但也没敢说出实情,结果结结巴巴道,“捡、捡的。”
“哪儿捡的?”掌柜的一脸严肃。
“就、就在城外玩水,河里捡的。”
掌柜的顿了一下,表情非常严肃,但是也看得出来他的善意,玉佩又回到乐言之手里,掌柜的谨慎的跟他说道,“姑娘,这个老夫不能收,跟你说句白话,这个东西咱岳国没有,这个工艺,只有金国才有。但是这些年来两国一直不交好,要是让别人发现了你手里有这个东西,一旦报官,可就有杀头的危险啊!而且这个东西一看就不像是平常的玉佩,这来历必然不简单。姑娘,听老夫一句话,要么扔了,要么藏起来。总之,它不能见人啊!”
乐言之听了后不由得浑身冒冷汗,先不管这老头是不是吓唬他,真有这么危险的话,那孟尧可害惨他了!幸好这掌柜的好心,万一碰到一个没良心的,他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不一定能撇清啊!要杀头的啊!
乐言之赶紧跟老头道谢,并且牢牢的把它藏在衣襟里,慌慌张张的跑回家。这东西不能留,他还得在这个国家生存,可不能再冒冒失失的惹事儿了。明天一早就得把这个还给孟尧去!
回到家里乐言之开始满屋子乱转,给这东西找个藏身的地方。让那个老头儿说完,突然觉得这东西在手里呆一晚,自己生命都会有危险。真出事儿了可怎么办!
捧着个烫手的东西,真是感觉好像把它放哪儿,哪儿就会被烧出个窟窿一样,实在是让人焦心。
乐言之正专心的紧张着,突然院门被大声的“砰砰砰”的拍响了!
一个哆嗦差点把手里的玉佩抖掉,心跳马上加速,该不会这么快就有人报官,惹来官兵了吧?
拍门声响的急,让人一刻都不能耽搁。
乐言之赶紧把玉佩藏在枕头下面,扑拉扑拉衣摆慌张的跑了出去。
悄悄走到门口,从门缝儿往外看,好像不是官兵,外面一身布衣,更像是百姓。谁呢?
门又继续猛烈地拍着,乐言之不得已开了门。
刚打开,还没仔细看清来人是谁?自己就被来人拽了出去。幸亏他眼疾手快,死死的抓住门栓!
这谁啊!见面就往走了带人!
那人使劲儿拽了几次没成功,终于放弃努力,一屁股坐在乐言之家门槛上开始抹泪,“言之姑娘你快跟我去看看我家徐三儿吧,他就快不行啦!”
乐言之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徐三他娘吗?徐三怎么不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