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玲回到自己六十平米的家时, 忽然感到一股憋闷。以前,她还挺为自己家能在城里有套房子高兴的。可现在, 看着家里老旧的家具,再想起方一诺的公寓, 她看哪儿都觉得刺眼。
方建峰已经回到了家里,坐在床上看电视。他今天请假了一天,蹲了大半天的方一诺,身体累了不说,还受了一肚子气。坐在床上懒懒的不想动,他脑子里想着,要是当年自己没和张文玲在一起, 那他现在的肯定和当年的同事们一样, 最少该是混了个小官做做。
而方一诺肯定比现在还有出息,他里子面子都有了,肯定成了人人羡慕的成功人士。不像现在,小儿子病重, 医药费压得他像直不起腰来, 老家没了名声,连自己父母兄弟都不敢回去见面。这样的日子以前他没觉得如何,因为这儿在医院里他看到更多悲惨的人家,他这样的还算好的。
可万事就怕有比较,看着方一诺这个他没放在眼里的儿子过的那个日子,再看看自己的。方建峰就十分的不舒服,感觉自己亏了, 可具体的亏哪儿了,又说不上来。
张文玲一回来就看着方建峰,心里就升起了一股气。她怎么就跟了这么个男人,连跟儿子要钱都要不到。
“起来,你给我说说,怎么没要到钱的,你不知道现在一诚要钱救命啊。他不给钱,你不会闹啊,你是他老子,你怕个什么?他是敢骂你,还是敢打你,他要真敢跟你动手,我就让他出一层血。你这个没用的,我跟着你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端着,要个面子,你早就不是领导,不是老师了,谁认识你啊。只有钱才是最实在的,你现在不找他要到钱,以后难不成还真指望他养你老。”张文玲觉得方建峰就是烂泥糊不上墙,张口就给方建峰一顿数落。
方建峰也气了,可他想想张文玲撒起泼来的模样就不敢顶嘴了,忙说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闹,他不在意,骂,他不理你,打,他那么大的个子,我能打得动。我都按你教的说了,要去告他,找他领导,可不管用。他直接让我找律师,说法院判多少,他给多少。钱在他手上,他不给,我也没法子。”
张文玲坐下,喝了一大口水,才开口道:“好在我没指望你,今天我去电视台了,我想很快就会有记者来找我们,跟着我们去找方一诺。来,你先跟我对下话,别到时候前言不对后语,说露了嘴。”
“你是怎么说的,我看一诺的样子,怕是不会吃哑巴亏的。咱们要闹上门去,他真撕开了说,还是我们没脸。”方建峰瞧着今天方一诺的表现,倒是有些吃不准方一诺到底怎么想的,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我呸,什么我们没脸,再如何,你是他亲爸吧。再说,我就是后妈,也是妈,他对我们别说打骂,就是态度不好,都会被人说的。我们怕什么,怎么,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们就不承认,只说他胡说的,他能怎么样。难不成他还要去人证,我倒要看看,谁吃饱了撑得,会管他的闲事。我就是要不到钱,我也要弄臭了方一诺。”最后一句,张文玲说得尤为的激动。
方建峰自从结婚后就没有拗得张文玲过,现在也是如此。毕竟,方一诺再富贵,不肯给他钱用,和他就没有任何关系,倒是张文玲是跟他过日子,伺候他的,他心里一直是分得清楚的。
方一诺回家后,丁母和丁父已经走了,林俏俏下午做了一下午的蛋挞和蛋糕,某粤肆礁觯缭绲目醋糯盎猓确揭慌祷乩矗职殖3
抱起模揭慌稻捅娜烁銎咸懒肆娇冢兜朗窒闾稹男x嘲ぷ欧揭慌担缸派砩系男蒲t恤道:“爸爸看,大鸭子,姑姑奶奶买的,还有两个口袋,能装很多很多好吃的。”
方一诺看着纳砩系囊路,对着林俏俏道:“姑妈来了,怎么没在这儿吃晚饭,早知道,我该中午回来陪一陪她的。”
“没事,她就是不放心过来看一看。正好姑父今天没上班,他们一块来的。”林俏俏把饭菜摆好,招呼着方一诺和娜コ苑埂
林俏俏是知道今天方建峰去找方一诺的,她十分的担心方一诺的状态。所以,今天方一诺一回来,就把母拧pЧ彩怯械模揭慌蹈耐媪艘换幔殖粤艘欢倜牢兜耐聿停裘频男那榫鸵丫涞们缋剩踔猎谙胱牛碌自趺慈ネ妗
饭后,玩了一天的脑诳赐甓缶鸵丫即蚬妨恕7揭慌登谱牡睦Ь跄q辖舭锼赐暝瑁盟缭绲娜ニ恕
林俏俏却有些担心,她其实没怎么直面过当年的张文玲和方建峰,但也听闻过不少。这其中还有方一诺的亲爸在,林俏俏平日里看着方一诺对牡哪q睦锞兔靼祝揭慌涤卸嗝聪胱鲆桓龊冒职帧
怕是把他没得到过的父爱和想象中的父亲模样都给了模裕词狗揭慌涤械氖焙蚬诔璋模智吻我材芾斫猓啥苑浇u迦锤难岫瘛
而现在方建峰找来,就算方一诺表现的再淡然,可林俏俏还是担心方一诺。没有人能对来自父母的伤害无动于衷,何况是一直渴望亲情的方一诺。
生活在一起几年,林俏俏的情绪,方一诺还是能察觉到的。他其实真的不在意了,再多的渴望,也敌不过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从十三岁年,他就告诉自己,他成了孤儿。
“别担心了,我没事。那对夫妻也蹦q不了多长时间了,她们今天去电视台爆料,庄楠已经告诉我了。我准备先发制人,先掀了他们的老底。”心里没了期待,所以在得知他们真的去电视台,去找媒体主持所谓的正义的时候,方一诺没有半点难受愤怒。
不过,心里却是决定,既然他们这么信任媒体,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们自食恶果。
第二天,方建峰去厂里上班,刚刚到了办公室就发现周围的同事面对他的时候,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刚开始还觉得是错觉,毕竟,他在厂里是车间主任,大小算是个小干部,平时面子工程做的好,一直都标榜自己大公无私,正直忠厚。
当然,与其配套的是张文玲就是泼辣的代表。他在厂里一般不争不抢,因为要是厂里敢少了他的,张文玲一定会找来哭诉吵闹,说厂里欺负老实人。加上方建峰一直的忠厚面孔,倒是骗的不少人为他抱不平。自然,方建峰得的只会多不会少。
还落得个不畏强权的好名声,所以,方建峰在厂里的还是小有名声的。
办公室里的同事都是老同事了,方建峰和他们处的自认为是十分不错的。可今天一早一进办公室,几个同事对他都有些闪闪躲躲的,让他心里有些不舒服。
想着厂里马上有个副经理要退休了,领导暗示过他,难不成被这些人知道了,所以才对他有敌意。毕竟,老厂子要升迁太不容易了。要不是他家里出事,他平时表现还算不错,这位置也轮不到他。
想到这儿,方建峰心情就好多了,也不在办公室蹲着,直接去了生产车间。
可到了生产车间,那种别扭的感觉还是在。他想想抱着杯子,去了茶水间,一般厂里有什么闲言碎语,都能在那儿听到。
方建峰走到茶水间门口,并没有进去,而是竖起耳朵来细细的听。果然,里面传来个厂子里最碎嘴的一个女同事的声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人平时里装得再好,也成不了真的。这不,就原形毕露了吧。我就说那张文玲不是好货,不然,能整天的盯着厂里这些事,一有个风吹草动就跳出来,看着为大家鸣不平,其实还不是给她男人挣好处。哎,不过,她也够厉害的,二奶啊,要我们那儿出了这么不要脸的人,自己爸妈都得给打死。她倒好,还把人家原配的孩子说成私生子,弄得她像个受害人似的的。我看,以后我们都离她远一点,不然,被卖了,还要给她赔不是呢。”
方建峰听了,手都开始抖了,杯子差点没抓稳。完了,一切都完了,他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被楚红娟抓着张文玲到学校里闹的场景了。那个时候就是这样,所有的同事,学生,看着他好像看垃圾一样的神色,眼神里的鄙夷,行动上的羞与为伍的神态,都让他难堪到了极点。他从小到大,从来没受过那么多的非议和不屑。
现在又来了,又来了,方建峰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可这还没完,里面又有声音传出了。
“这个会不会是瞎传的,我看方主任挺正派的,这事看着不像他做的。”有个男同事发出疑问道。
“假的,怎么可能报纸都登出来了。有名有姓,听说,还是方主任跑去找他大儿子威胁要钱,被他家大儿子赶出来,张文玲去电视台说是要去曝光。结果,人家记者里有个以前他们邻居的儿子,这些事情,那记者知道的最清楚,这不就给登报出来了。而且,当年,他们把大儿子抛弃跑掉的时候,人家派出所那儿还留了档,一查就出来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不然,人家电视台也不能放出来?”被反驳了,那位一开始说话的女同事不高兴的高声道。
登报,电视台报道,这些他都想到过,但却不是报道他那些破事。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方建峰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厂子,往家里跑去,脑子了想过好几种方案。
再找个地方生活,可他不年轻了,现在也不比当年,网络发达,一点风吹草动,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知晓。继续生活在这儿,但要去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他想想都觉得心慌得慌。
到了小区门口,走到自己家的那栋单元,却看车篷里停满了电视台的车,还有不少记者在门口。一看到他来了,一个个蜂拥而至,争着采访他。
听着记者们不停杂七杂八的提问,方建峰觉得自己要疯了,冲开人群,跑了出去。好在那些记者没有跟着,让方建峰松了口气。想着张文玲肯定在医院,他赶紧过去,希望能和张文玲商量个对策。
张文玲在医院正在交医药费,方一诚生病住院,每天花钱花得张文玲心力憔悴。她手上也不过是以前卖房子的时候存了几个钱,但方一诚出国留学,回来托人找工作,以及每个月的补贴方一诚,手里的那点钱早就见底了。
所以,方一诚一住院,这个家就连最基本的收支平衡都维持不了。要不是方一诚公司给方一诚上了保险,能报百分之九十,她们就真的没法子了。可就是这样,那些进口药也不在报销范围内,她都快把认识的人借了个遍,也只凑足做手术的钱。
可方一诚这病其实就是在熬命,最多也不过能活五年。她和方建峰年纪都大了,手里算是空了,以后,就方建峰一份退休金,日子怎么过?所以,不管如何,她一定要敲出方一诺的钱来。
方建峰找到她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看看周围有没有记者,等发现记者没追过来,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把他知道都告诉了张文玲,眼巴巴的等着张文玲拿主意。
张文玲拿着账单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傻了,可看着常常的账单,她又有了力气。对着方建峰道:“反正咱们现在也没什么名声可言了,不如捞点实惠,你给我去找律师,我们和方一诺上法院,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