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贰臣贼子 > 第六十九章 诗集全文阅读

萧岑闻言大惊,心里藏着一桩事的他,误以为这帮人已从别处知晓楚临秋得病的真相,便忍不住扭头看向斜倚在榻上的人。

因在病中,楚临秋只披了件鸦青色外袍便出来见客了。不仅如此,他的头发也是随意绾起一束,连发冠都没戴,只斜插了支簪子,其余的则任它披散在肩上,甚至有少许落在了胸前。青丝如墨,更衬得他面白胜雪,仿佛下一刻就要消失似的。

他还十分虚弱,说话间便不时有轻咳溢出,但神情倒是十分安然,显然是不把那话放在心上。萧岑见状,也就不由得放下心来。

但随即,他还是不忍楚临秋咳得如此辛苦,便坐了过去,主动倒了一杯热茶喂了进去,一面给人顺着胸口一面说,“咳……你家大人没事,好生调养几日即可,但你若再继续哭下去……那可就说不准了。”

“……”少年被这声假咳唬了一下,又见一人一阵风似的出现在他面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似乎无视了堂堂定南侯,直奔榻前。怨不得方才如芒在背,原来是有人在瞪自己。思及此处,他便急忙起身给萧岑见礼。

萧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只低头道,“有话快说,勿扰你家大人歇息。”俨然也将自己当成玄武卫的半个主人。

几人闻言面面相觑,,又偷眼瞧了瞧萧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开这个口。最终还是楚临秋在人怀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撩起眼皮斜着扫视了他们一下,便开口懒懒道,“侯爷不是外人,但说无妨。”

“是,大人。”

在一旁听了只言片语,萧岑方明白过来,辰时天子在殿上所言,“一箭三雕”之计是何意。原来玄武卫早在前几日就已秘密查出死者头顶银针及那云游道士的香囊均产自西川,而余氏兄弟的祖屋正在此地。

这两者看似毫无关联,实则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例如甫一靠近祖屋,便能闻到一股浓郁的,与尸体身上发出的相同的香气。又例如名单上的字迹虽与余池的比对大不相同,但在某些不起眼的勾笔点划处,却仍有相同的习惯。这都是一个人无法抹去的破绽。

综上所述,幼弟余岁与此案有无关联尚未可知,但长兄余池,却是无论如何也脱不开干系。

偏生这个人自以为是,近日频频与玄武卫接触求个京职,还借着大婚的由头往楚府送了不少礼,其中不乏西川的奇珍异宝。楚临秋一一笑纳,态度却十分暧昧,始终吊着他不给他准信。

“他想做什么?”萧岑问出了所有人都想问的话。

“我正是想知道,才把他放在眼皮底下来。”

“此人在何人手下做事?”

“他讼师出身,当地举孝廉入了官籍,因能力卓绝一路被破格提为从五品司正,原先是西川节度使的左膀右臂。”回答萧岑的是个年岁稍长的校尉,看着也比其他几人沉稳许多。

“那不就得了?你们查了这节度使了吗?”

“事情绝无可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楚临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身子又忍不住往下滑了滑。他始终强提着一口气听属下的汇报,还要不时皱眉思索下一步棋的走向,早已支撑不下去了。此刻若不是萧岑在身后紧紧抱着他,恐怕他就整个人软倒下去了。

而萧岑也十分警醒,见人眼睛半开半阖,神情恍惚,呼之不应,便知不好,急忙命人再端一碗参汤过来。

“九商?九商?来把参汤喝了再说吧。你来喂他。”萧岑一面说着,一面还抓起楚临秋的手对准他两指间穴位狠按下去,助他保持清醒。

楚临秋神智再度恢复清明的时候,就看见榻前围着一群人,他们均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而老幺则坐在离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手上还端着一个碗。

“怎么了?”

“没事了你们都散吧,别围着。”萧岑现在已经变成一手搂着他,一手替他抚着胸口。他低头察看了下楚临秋的脸色,斟酌着说道,“你方才……迷糊过去了。现在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适?”其实不用问他也知道,楚临秋现在必然是浑身不适,只是……凭借一口气吊着罢了。

“一刻钟早过了,要不先让他们回去,择日再来?”

话音刚落,其他人也随声附和,“是,是,大人您好好休息。若无旁的吩咐,属下们便先行告退了。”

“回来。去把那本诗集拿来。”

“诗、诗集……这……”

“去。”楚临秋这会儿虽倦怠得很,说出来的话也绵软无力,但依旧让人不敢不从。他只消拿眼一一从那些人身上扫过,便能带起一阵寒风。

“请侯爷看一眼。”

“这是何意?”萧岑万分不解地接过那本老旧的诗集,低头翻看起来,但他只瞧了两眼,登时脸上就变了颜色。

“这、这是……”

“余岁房里也有同样一本诗集,据我……所知,那是他们……用来传递消息的……工具。侯爷,你看着眼熟吗?”

“这、这本诗集是祖父亲自整理……漠北军人手一本……怎、怎么会……”

“侯爷,其实你知道,此事与漠北军有关。”楚临秋甚至用的是肯定的口吻,他也丝毫不担心萧岑会否认这件事,如果他真的对自己……的话。他心中唯一好奇的只是,萧岑将此事隐下来,是否是为保护什么人。

萧岑这才注意到,外间的人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他心知躲不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萧岑从来不知,自己原来也算是个懦弱之人。

就在这时,楚临秋忽而说了一句,“侯爷,我相信你。”如同那日在楚府他问出“你相信我吗”,那般云淡风轻。

萧岑感觉一下子整个人便轻松了起来,他缓缓舒出一口气,尽量平稳地说道,“不错,我确知晓此事,也曾命人探查,但毫无头绪。唯一可知的是背后之人是祖父旧部,诈死脱身隐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