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到家就直奔书房, 在书柜里挑挑拣拣找出一本旧的文件夹,翻开来找到签字页, 拿着纸条上的“赵”字和签字页下方的“赵思年”三个字来回比对,越看越觉得这是出自同一个人的笔迹。
盛夏印象中的赵思年是一个很精明干练的男人, 泰莉或许跟陈婉芳在一起的时间要多一些,但是比较重要的事情她还是会交给赵思年去做。不夸张的说,这个人应该是除了丈夫儿子之外,泰莉最信任的人。赵思年的重要性盛河川自然不会不知道,所以盛夏才会有之前那样的猜测。但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人虽然逃过一劫,但处境似乎不大妙。以后要怎么安排这个人, 对盛夏来说仍是个问题。
盛河川当年对盛夏下手太过突然, 令人猝不及防。在那种情况下,泰莉首先要做的事毫无疑问是营救自己的儿子。作为她最信任的臂膀,赵思年肯定会被安排去调查这件事。紧接着泰莉就出了事。无论赵思年是否查到什么,以他受泰莉信任的程度来看, 盛河川都不会放过他, 这是肯定的。但若说连续几年如一日的追捕这个人,盛夏心想,除非赵思年查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盛夏翻来覆去的看着手里的便签纸,心里迫不及待的等着明日的到来。
转天中午十二点,盛夏靠在办公室的窗口,略有些忐忑的拨通了便签纸上的电话号码,听筒里嘟嘟响了两声, 电话被人接了起来。
“你好。”盛夏忽然有些紧张,“我是盛夏。你是……田心哥吗?”
电话另一端的人呼吸微微有些急促,“是我。”
田心哥是当年盛夏给赵思年起的外号,因为赵思年比泰莉年纪小,又对她抱有一种特别的崇拜心理,所以一站到泰莉面前,他就会显得很拘束,特别听话,简直乖得不行。盛夏那个时候总是打趣他,说他活像个甜心宝宝。
“赵哥,”盛夏心头激跳,“你这些年……我以为……”
赵思年的声音似乎哽咽了一下,“我也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
“你现在在哪里?”盛夏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安全吗?”
“我不确定。”赵思年沉默了一霎,“我有话要跟你说。但是……”
盛夏猜到他在顾忌什么,忙说:“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
“不,”赵思年的声音顿时紧张起来,“现在不行,你不要过来。”
“那这样吧,”盛夏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竭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我自己不露面,我让信得过的人去接你。还是昨天那个时间,还是菜市场门口,还是昨天哪辆车。你自己上车。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安排。”
赵思年迟疑。
盛夏轻声叹气,“田心哥,不管发生什么事,躲避不是办法。”
“我知道。”赵思年沉思了一下,“我要跟你说的事在电话里说也并不安全……就按你说的办吧。”
盛夏松了口气。他可不希望从赵思年这里听到几句没头没脑的话,然后就再也找不到这人了。那可比从没碰见赵思年还要麻烦。
当然,他眼下的麻烦还不止这一桩。首要的麻烦就是卢培的生日聚会。
盛夏的座驾驶入“静海”的停车场时,接到了凯文打来的电话,说他已经接到了赵思年,他说赵思年的精神状态不是很稳,有些惊悸过度的表现,迫不得已他给赵思年打了一针镇定剂。现在人已经睡着了。
盛夏皱眉,有些不确定赵思年所说的“不安全”会不会只是他自己的紧张过度。
“小夏,”凯文说:“我之前在查于光伟的时候,发现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你说,他们在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赵思年?”
盛夏摇摇头,“等他醒来再说吧。”
“好吧,”凯文说:“我会看着他。也会看着你的。小外甥,你要知道,入侵‘静海’的监控系统对我来说可是小毛毛哦。”
盛夏被他怪腔怪调的话逗笑了,“好吧,那你可要好好保护我。”
“这是当然。” 凯文一本正经的说:“放心去吧。”
盛夏挂了电话,转过头叮嘱严桥,“等下如果遇到盛河川,尽量不要跟他发生正面冲突。”
严桥点点头。他以前也跟着盛河川参加过一些社交活动,酒量也不错。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如丁浩成那么圆滑世故,这一点曾经被盛河川嫌弃,如今却被新的老板看重。严桥有时候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唏嘘。
“静海”已经开始营业了,一楼的大厅里都是散客,表演台上有人在弹琴,气氛还是很不错的。盛夏带着严桥走进“静海”,跟着引路的服务生搭专用电梯直达顶楼。
他们到的不算早,已经有不少客人先到了,三三两两的围聚在一起聊天。盛夏跟几个熟人打了招呼,就带着严桥到一边躲清闲去了。他跟卢培这一伙儿人没有太密切的商业往来,更谈不上什么私交,来这里不过就是为了彼此的面子,倒也不用表现的太热络。
盛夏对冷餐没什么兴趣,来之前也拉着严桥吃过晚饭,这会儿两个人各自端了一杯酒,靠在窗边不显眼的地方聊天。盛夏趁机把到场的客人跟严桥做一个详细的点评。这个严桥哪里都好,就是为人处世方面不大懂得变通,多让他知道一些台前幕后的隐情也是有好处的。
年纪小的时候,一根筋还可以说性格直率,要是年纪大了依然一根筋,那就成了局限自己发展的束缚了。
不多时,卢培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的现场教学。因为是私人性质的聚会,卢培的穿衣打扮显得十分随性,衬衣的颜色是很浅的橘粉色。虽然看外表卢培也算是个风度潇洒的帅哥,但盛夏还是觉得这个人给他的印象就是不大正经。
“小夏,”卢培满脸笑容的迎了过来,“我就知道你会来。”说着还冲他眨了眨眼,看得出他心里很是高兴。
盛夏不好在这种场合泼人冷水,笑着点了点头,取出准备好的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卢少。”
卢培伸手接过,很仔细的看了看,笑着说:“小夏的眼光真不错,我很喜欢。”
盛夏敷衍的笑笑,“喜欢就好。”
卢培大概觉得严桥站在一边有些碍眼,但是看在盛夏的面子上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尽量无视他的存在。他揽住盛夏的肩膀,很是亲昵的说:“我给你介绍两个朋友吧。那边的高个子,看到了吗?是京城秦家的人。”
盛夏之前就看见了跟卢培说话的陌生人,这人与卢培年岁相仿,相貌不俗,只是眉眼之间带着一股倨傲的神气,让人觉得难以亲近。盛夏没见过他,但是京城秦家还是听说过的。秦家不算什么大家族,但秦家先后出了几个实权派,如今正是节节高升的时候。只怕卢家在他们面前也要后退两步。如果这位秦少就是出自这个牛掰的秦家,那他目下无尘倒是不显得很奇怪了。
“还是算了,”盛夏婉拒,“今天过来是纯休息的,不想谈生意。”
卢培看了他一会儿,了然的笑道:“秦筑这人也就是看着不好接近,性格其实还不错。他家里早年是做纺织业的,到他父亲这一辈开始转行做地产。”
盛夏敏锐的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点儿别的意思,“卢少对地产有兴趣?”
卢培想了想,笑着说:“这话要怎么说呢,有兴趣自然是有兴趣。但是之前没那个条件。所以……”他摊手,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其实很多人跟我说地产的黄金时期已经过去了,让我别轻易试水。”
盛夏附和,“我也听过这种说法。”
卢培晃了晃手里的酒杯,“不过机会总是需要人去发现的。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未必就没有赚头。有消息的话,回头我悄悄告诉你。”
盛夏其实对房地产什么的不是很感兴趣,见他主动示好便含糊的应了一句,“那我先谢谢卢少了。只怕我手里没那么多闲钱,之前‘盛世’拆分……你大概也听说了。”
卢培脸上露出一副明白明白的表情,还体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有的时候,没机会也能人为的制造机会。”
盛夏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心里嘀咕这人为制造机会又是个什么意思?他想起股市里那些躲在背后操纵市场的庄家,再想想组团去二线城市炒房的地产商,总有一种他们没打好主意的感觉。
卢培像是猜到他在想什么,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拍,压低声音很是亲昵的说了句,“有钱大家一起赚。我跟你透个实底,现在我们正攒队友呢。你要是有兴趣,到时候跟一股吧。”
盛夏心里一动,“要攒多少队友?”
卢培笑而不语。
盛夏明白了,卢培大概是想跟那位秦少合作一单大生意。但他们是真的想集资一起发财,还是有什么别的打算,盛夏觉得还真不好说。
“考虑一下。”卢培又在他肩上不轻不重的拍了两下,压低了声音说:“我知道你对别的生意兴趣不大,不过赚钱么,谁会嫌钱多?”
这种传|销一样的语气。
不知道是不是盛夏本来就多疑,听他这样说,心里反而警惕了起来,“你现在攒了多少队友了?”
卢培大概是想给他多一点儿信心,十分自得的扬了扬下巴,“呐,你看见的这些人,差不多都有份儿吧。”
盛夏的视线扫过去,在宴会厅的某一个角落停顿了一下,微微挑眉,“真没想到,盛河川也对房地产感兴趣。”
卢培瞟了一眼正在跟刘长春聊天的盛河川,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嗯,你考虑考虑吧。”
盛夏在最初的诧异过后,又觉得盛河川会对卢培的提议动心也正常,他离开“盛世”之后,虽然手里有钱,但总归是有些势单力薄了,累积财富对他来说恐怕是当务之急的一件事。而卢培显然是搞投机生意的老手,估计赚钱的理念跟盛河川是很一致的。
不多时又有贵客到来,卢培跟盛夏寒暄两句过去招呼新来的贵客。
盛夏转过头对严桥说:“耳朵支棱起来,听听这些人都在聊什么。”
严桥刚才站的有点儿远,没听清盛夏和卢培都谈了什么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这么说有什么用意。
盛夏低声说:“打听一下最近地产方面有什么大的项目。”
严桥点点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