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渊看了眼满脸疲倦又惊惧的父王,很沉着地点头应下。
直到上了马车,相王楚旭仍旧脸上没有血色,神情恍恍惚惚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楚临渊想起自己隐隐听到的哭声,猜到方才殿中出了大事,但也猜不中到底是什么事儿。
一路无话。
相王府与六王府并不在一个地方,两者隔了两条街,相距不远。
回到府邸,相王楚旭喝了杯热茶压惊,这才把今日殿中的惊险之事一一道来。
楚临渊骇然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时隔半月,献帝竟然会把废太子的事儿扯到父王楚旭与姑姑安平公主的头上。
何其荒谬!
相王楚旭突然握住了楚临渊的手,意味深长地叮嘱道:“三郎,万事小心。”
楚临渊微微愣一瞬,很快反应过来——父王知道他在暗中收买人马。他这父王向来就是这样,什么都知道但又藏着不说,躲在后面,让别人去冲锋陷阵,自己则是遇事就退,闹出事儿来也撇得一干二净,不承担。
“孩儿省的,父王不必担忧。”楚临渊抽回了自己的手,起身告辞。
天气闷得慌,上午天空还明晃晃的,这时却阴沉沉,热得难受,怕是要下雨了。
楚临渊翻身上马,快速回了六王府。
顾无双刚吃了块冰镇西瓜,有点闹肚子。看到自家夫君回来了,她立马扑到人家身上,软乎乎地道:“小郎君,你快给我揉揉肚子,疼死我了。”
楚六郎伸出一双白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哎哟着跑远了,还不忘抱怨道:“嫂嫂,你们注意点好吗?”
屋里的丫鬟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顾无双察觉楚临渊脸色不大对劲儿,猜到宫中应该是出了事儿,联想到今早献帝急招相王入宫,她压低声音问道:“小郎君,父王没什么事儿吧?”
楚临渊沉重地摇了摇头,轻轻把她的手按在了胸膛处,垂眸低声道:“皇上原本想治父王与姑姑的罪,说他们涉嫌支持废太子谋反。好在裴大人求情,父王与姑姑这才幸免于难。”
顾无双骇然失色,她怎么也想不到废太子谋反一案竟然会牵扯到他们身上来。是她在府中安逸太久了,竟是变得如此迟钝,连这种最基本的政治敏感度都没有了。
身上洛阳城这个政治漩涡中,没有什么事情他们是能置身于外的,任何一件看似与他们毫不相关的事情最后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
顾无双背脊蓦然发凉,轻轻把头靠在楚临渊的胸膛上,仿佛这样才能得到片刻安宁。当年提心吊胆地过日子,如今也是战战兢兢片刻不得安稳,到底要怎样才能是个头?
楚临渊拥住怀里的小娘子,目光变得深沉。当今圣上昏聩不仁,根本不配坐在这皇位上。除非把至高权力抓在手里,否则他根本不可能护小娘子一世安稳。
窗外,爬在柘树的知了一阵一阵地鸣叫起来,声音高亢混成一片,聒噪又喜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