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如娘禀报完毕退开, 袁靖周身已经围绕着一层怒压了。
“发生了什么?”甘宇也从之前的惊愣中稍缓过来,见袁靖的表情不对, 便问。
袁靖看了他一眼,也许是因为方才自己稀里糊涂地将对方上了, 由此产生了歉疚感,袁靖的表情竟然有了稍许的和缓,想了想,对他道:“楼下那些寻欢的官员都死了。”
“死了?”甘宇瞪大了眼,不知怎么竟然下意识地看了眼敖昱。
小孩打了个呵欠,朝他眨巴眨巴眼。
甘宇浑身汗毛耸立,莫名地寒。
“谁动的手?”赶紧把目光收回来的甘宇问道。
袁靖没发现他刚才的小动作, 只是摇头:“不清楚, 下人们听见喊声想进去,房间门却打不开,等能打开了,里头已经是尸横遍地了。”
“一个活口都没有?”甘宇也皱起了眉。
“活口倒是有。”袁靖想着, 又补充道, “那些倌们都活着。”
甘宇刚松了口气,又听他道:“只是都记不得当时发生了什么。”
“什么?”甘宇不敢置信,“难道就没有一点线索?”
袁靖摇摇头,没再说话,忽然回头:“封锁消息,加强戒备,那么多人同时被杀竟没有一点防备, 这红衣坊的守卫都是死的不成!”
如娘连忙跪下:“王爷恕罪,奴家定会重新编排人马,杜绝此事蔓延!”
袁靖脑子乱成一堆乱麻,挥手就让她先下去,一抬头又看见甘宇欲言的表情,更是头都疼了。
紧张的气氛在整个红衣坊弥漫开,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毕竟今日的杀戮实在有些过了火,怎么说也是京陵第一倌馆,又是皇家安排的眼线之一,里头的安护不说纹丝不漏,但数一数二总是有的。
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让人宰了那么多号人,还悄无声息的,连谁动的手都不清楚。
这简直就是在皇族脸上狠狠抽了一耳光。
更重要的是,当朝靖王爷也在今次遭了暗手,一屋子四个人都让弄晕了,甚至他和甘宇还被设计做了那事——
袁靖对此次事件表示出了极大的重视。
终于,一炷香后,几个红衣护卫押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过来了。
“怎么回事?”袁靖坐在桌旁,面无表情。
“回靖爷,这是坊里的姑娘,名唤度娘,被发现晕在了厢房内,而今日她接的客人……消失无踪。”
“消失无踪……”袁靖手指摩挲在茶杯边沿。
“……是。”押着人的护卫背上已经湿了。
“可有查清那‘消失无踪’的客人是何身份背景?”袁靖抬眼看他。
“回靖爷……没有。”
“废物!”手上的茶杯瞬间碎裂,袁靖随手将那碎瓷片往面前一甩,脸都扭曲了。
那几人当下就脑袋磕地不敢起来了,一直坐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的甘宇和灰浩两人也被吓了一跳。
“红衣坊什么时候随便得连客人的身份都不用查了?”袁靖好不容易才压下心里的那股怒气,冷笑。
那些人更加不敢吭声了。
最后还是如娘进来缓和场面,下令让人带度娘下去画那男人的像,这才将众人从水深火热中解放出来。
临近日落,袁靖带着几人一脸黑地走了。
翌日,一个长相奇怪的男人的画像贴满了京陵的大街小巷——朝廷下令通缉的,罪名是盗窃国宝。
同一时间,朝堂上进行了一次大换水,礼部吏部兵部……昨日那些丧命了的官员统统‘告老还乡’,自此不见踪影。
灰浩抱着小孩坐在厅堂内,听着甘宇手中拿着一张通缉榜文讲述这些事情。
敖昱伸过手,将那张榜文从甘宇手中抽出,看了看,嗤笑。
灰浩凑过去看看,也想笑。
这画得还真不像,昨日他见到的那‘谷哥’鼻孔没有这么大,嘴没有这么小,眉毛也没有这么浓。
就这样子肯定找不到人。灰浩心中暗想。
“昨日,是你干的?”甘宇仔细看着他们两人的动作,最终将视线落在小孩身上。
敖昱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沉默便是默认了。
甘宇叹了一口气,他究竟是多倒霉才会惹上这样一个恐怖的孩子。
再看看灰浩,样子还是那么呆,但他可忘不了那夜灰浩举剑劈人的样子。
“为什么杀他们?”想了会儿,甘宇终于还是问出了口,他印象中那些官员同这孩子并未见过面,既然未见面,那何来的深仇大恨让他能下狠手将人杀得一干二净?
“……”敖昱看也不看他,只是靠在灰浩怀里打瞌睡。
看他这样,一股怒火蹭地就蹿了上来,他对这孩子已经受够了,这副心狠手辣的样子……
“你还未告诉我他在哪里。”正在他想要甩手而去的时候,敖昱忽然又看着他道。
“……”甘宇愣了愣,倏尔揉了揉头,“不管你信不信,我并不知晓那人在哪,我同他只不过见了两次面,第一回是在山上,第二回……便是前两日他予了我那两条……凤羽。”
敖昱皱了皱眉,竟然连这小子也并不知道那条小龙的去处吗?
且听他的言论,那条小龙是等到了京陵才又给了他凤羽,这是否可以理解为,来的其实并不止那么一条龙,那凤羽是另一条龙给小龙的?
敖昱好歹活了些年份,想事情总是要比一般人来的复杂,在将所有可能统统于脑中梳理一遍之后,他脑中随之诞生无数计划。
坐以待毙太被动,主动出击才是胜道。
可他现在的身体灵力有限,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连那条小龙都宰不过来着。
将目光在灰浩和甘宇身上绕了一遍,他做出一个决定:“呆子,咱们从这里搬出去。”
“什么?”甘宇皱紧眉,“现在外头的风声那么紧,你还敢出去?不要命了不成?”
就连灰浩也是疑惑地看他。
“去赌坊。”没有搭理他们二人的反应,敖昱干脆地做下决定。
“你可以走,但灰浩必须留下。”对这小孩已经无语的甘宇决定无视他,随他怎么找死,但灰浩怎么说也是自己认下的弟弟,不能给连累了,他这状元府无论怎么说也比赌坊要来的安全,留着也让他放心。
“他必须跟我走。”敖昱不屑地看了眼甘宇,在他企图再次开口时一句话封住他的口,“你别忘了,我们都不是人。”
说着,小孩那一双黑溜的眼忽然亮了亮,金白的光在里头闪。
这是明摆着的示威,甘宇虽想反对,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想这俩和自己的种族差别,甘宇最终还是沉默了。
敖昱看他识相的样子很是满意,正要示意灰浩带着自己走,却听到背后传来的甘宇的声音:“你们的事我便不插手,但……能告诉我,昨日房内发生了什么吗?我与靖王爷……”
虽说两人最后都是当做没有这件事那样,但怎么说呢?人总有那么一丝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死心。
敖昱挑眉,看他,又见他急急道:“别说不知道,我知道你清楚!”
盯着他瞧了半天,敖昱道:“这件事……不是明摆着的么?”
说罢,拉着灰浩就要走。
灰浩有些疑惑地看看他们,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让小孩拉走了。
甘宇各种复杂地目送小孩和灰浩离开,只觉得头痛非常。
敖昱说是去赌坊,其实也不然,灰浩腰间挂着腾井剑,怀里揣着上次在赌坊赢回来的银子,手上牵着小孩,两人以极高的价钱在京陵城郊买下了一座小别院,在院子主人得了银钱,笑成花儿的目光下关上了大门。
“为什么一定要买房子?”灰浩至今为止还是不解。
敖昱舒舒服服地躺上一张竹榻:“因为办事所需。”
“办什么事?”
“吃东西的事。”敖昱说完,便不再说话地翻个身,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