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像是蜘蛛织了一张带有巨大黏性的网,而她是扑腾着翅膀在附近转悠,挑衅蜘蛛的小飞虫…】
晚上十点,陈励深的车子停在别墅楼下,抬头看看二楼东北角的卧室,那里的灯还在亮着。
换了鞋,保姆冲好了冰镇果汁递过来,陈励深面无表情的问:“梁小姐在忙什么?”
保姆想了想:“刚才吃饭的时候听她讲,在写什么意见书。”
陈励深的脸渐渐沉下来。
保姆察颜观色,感觉势头不妙,赶紧退了下去。刚欲转身,却被陈励深叫住了。
“把电闸全部断掉。”他沉声命令。
“啊?”保姆不解:“是整栋别墅么?我冰箱里还冻着…”
陈励深最讨厌听不懂话的人,刚要发作,却忽然想到梁肆之前曾玩笑过,
她说——
陈励深啊,你以后别对保姆这么凶,现在是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又不是奴隶制,小心哪天我想不开,联合保姆给你下毒,专下那种不死却残的慢性药…
陈励深沉了沉,面色阴凉的看着保姆,口中的话却俨然客气了几分:
“去断电闸,谢谢。”
梁肆刚刚打上“首问责任制”几个字样,台式电脑“嗡”了一声后,屏幕残忍的灭了…
“不会吧?”梁肆头皮一紧,胡乱的敲了敲键盘!
四周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她反应了一下后,立刻想要尖叫骂人!
怎么会这样啊!知道对于她这种写几个字都掉头发的人来说没保存是有多么悲剧吗!
梁肆披上衣服跑下楼,由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差点踩空。叫了几遍保姆,却没人应答。
梁肆抓着扶手,一步一步的往下走,右脚探下去,确定下面再没台阶了,她便趁着窗外泄进来的淡淡月光,快步往别墅外走。
转念一下,电闸在外面,她就又调头回去拿手电筒。
再回来时,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下楼的脚步就更加快了!
“啊!”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身子撞进了一个温暖而宽大的怀中。
身体贴合的一瞬,他身上的温度透过衣服的布料渗过来。橙花的味道淡淡的在鼻间传递着。
“撞鬼一样,去哪儿?”头顶传来他因不悦而失温的声音。
梁肆被他的肌肉硌得手臂发麻,连忙推开他站稳身体。
“可不撞鬼了么…”她小声嘟囔着,心跳都快顶到了嗓子眼。
以前梁肆不觉得自己纯情,但自从被他亲了一下之后,就觉得每一次跟他有肌肤接触,都会脸红心跳好半天,最要命的是,她竟然在潜意识里是向往这种感觉的…
真他妈邪门啊?他就像是蜘蛛织了一张带有巨大黏性的网,而她是扑腾着翅膀在附近转悠,挑衅蜘蛛的小飞虫…
梁肆刚要绕过他往出走,却被陈励深拦臂挡在胸前:“停电了,回去睡觉。”
梁肆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睡什么觉。”
陈励深见拦不住她,也只好任她去,却不想她走了几步又返回来,拉起了他的手。
陈励深一怔,心跳漏了一拍。
下一秒,一支卡通手电筒被放到了他的手掌上。
“鬼,过来帮忙!”她抛下命令,转身走出了别墅。
漆黑的别墅外,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aaron在一旁转悠着,抬腿在树下撒尿。
两个人一高一矮站在电闸前,像是两个小偷。
“陈励深,这个是不是往上拉一下就没事儿了?”
梁肆不确定的问。
她从小到大根本不敢碰过和电有关的东西,以前家里的电闸跳了都是老爸来修的。老爸怕梁肆淘气,自小就给她灌输“不能乱玩电闸碰一下就死”的错误概念,导致梁肆到现在连碰都不敢碰。
陈励深一手给她照着手电,没回答,正极认真的看着电闸上的各种颜色的线和插头。
梁肆仰头看看他,心想,线插的这么乱,你能看懂?
梁肆说:“我小时候,总是爱玩电闸,后来我爸告诉我说电闸不能随便碰,一碰就会被电成薯条。是真的吗?”
她仰脸看着她,陈励深垂目望去,严肃认真的点点头。
梁肆撇撇嘴:“当我还是小孩么?”
谁信呢!
她说罢,伸手就要把电闸推上去,其实真的很简单的,这个小东西推上去,应该就可以了。
陈励深飞速的打掉她的手,梁肆被他的动作弄得紧张起来,骤然缩回手,再也不敢碰了。
她看见他将手伸进去,指尖飞舞,迅速的将几个白蓝红绿线头拔下来,然后扣上电闸盖。
梁肆眨眨眼,傻掉:“这…这…这就好了?”
“没有。”
“那…”
“坏了。”
“啊?”
陈励深这才放心,收回手,将手电筒塞回她手里,转身就走。
梁肆愣了愣,追上去:“喂!咱家蜡烛,蜡烛在哪儿?”
陈励深理都没理她。
……
酒店的客房里只有陈励深、董事长和梁肆三个人。董事长陈升拿着她昨晚咬着手电筒写了一晚上意见书,第一句话是:“这字…”
梁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时候我爸让我练字帖,我全都画小人了…”
陈升笑着,无奈的摇摇头,似乎陷入了回忆,看了眼陈励深:“我儿子小时候也是那样,记得有一次我还打了他。是吧?励深?”
陈励深想都没想:“不记得了。”
陈升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收了收笑,低下头去看她的手写意见书。
梁肆撇撇嘴,看不上陈励深。
没人性的冷血家伙,就是把你给惯坏了,跟自己老子都是一张扑克脸。
陈励深坐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像是在看新闻。
陈升不知看到了哪里,竟然大笑起来。
“董事长,您能严肃点么?”梁肆很认真的端坐着,对于自己思来想去一晚上的劳动成果被人当做笑话看,有些懊恼。
陈励深抬眼,淡淡的扫了她一下,一副我就知道的不屑模样。
陈升点了点头:“抱歉,我不是在笑你的策划,而是觉得你的修辞很有特点。”
这个老男人即使在病态,微笑起来也还剩几分魅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你说酒店里人多不洗碗,鸭多不生蛋,一山容不下二虎,艄公多了打烂船?这怎么说?”陈升指着她的笔记本笑着说。
梁肆很认真的点点头,看了眼陈励深,发现他也正在看自己,她收回目光:“董事长,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在酒店做了十几年的老员工老领导纷纷离职,导致整个酒店管理层的大换血,高层之间分工不明确,管理模式也很落后,一出问题,互相推诿转嫁…我曾见过副总因为不喜欢餐饮部的门牌而要求整个部门重新换的事。”
陈升听着,点点头,梁肆又接着说:“我听说深港快捷的老员工也都走了,我在想,酒店行业重要的是什么?服务。那么说来,员工的素养比酒店的设施都重要。换了新员工等于换了新鲜血液,可能会带来新的朝气,但也可能血型反而危险,老员工对酒店就像是对待自己的家一样熟悉,这个月入住率少,生意惨淡,老员工们一起努力加加班,多卖几间房,业绩就上去了,但新员工不会,我一天上班八小时,管你卖多少间房,到了下班点,迫不及待的拉着男朋友去看电影了。酒店营业一天就拿一天的薪水,新员工不会那么快建立起归属感。”
陈升越听脸色越沉,微微侧头对陈励深说:“快捷的老员工都走了?”
“…是。”
“庄姐呢?丽华呢?”
“都走了。”
“这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老员工要求涨工资,闹罢工,工资差调的离谱,人事部门沟通过挽留过,最后他们还是走了。
很抱歉,这件事,我真的无法阻止。”陈励深说。
“怎么个无法阻止?”陈升怀疑的看着他。
这个怀疑的眼神让梁肆此刻也有些了然。陈升那么厉害的人物,又怎么会乐得听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学生的意见?无疑是想从她口中得到一些酒店基层真实的情况罢了。
而他特意叫陈励深来,不能说他完全信任自己唯一的儿子。
陈励深不疾不徐的答道:“在快捷附近,有家去年新开的精品酒店,对方出高价聘走了我们的人,月薪的薪资是我们的一倍。”
陈升惊诧的愣了愣:“还有这样的事…是哪家酒店?”
“东乔印象。”
陈升的怒气消了消,可能是觉得自己方才误会了陈励深,便说到:“没听说过这家酒店啊…”
梁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陈励深身上的低气压仿佛已经辐射到了她这里,尽管他对于父亲的提问,回答得游刃有余。
陈升稳了稳,又问她,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了对待小孩一样的玩笑之意。
“你刚才说,我们的管理模式落后,那你觉得如何才是新型的酒店管理模式?”
梁肆想了想,只能拿书本上的知识填凑:“精细化管理和个性化服务。”
……
梁肆真的是耗尽了此生所学来卖弄,最后才把董事长说得不讲话了。
董事长听了她的一番长篇大论,点了点头:“这样吧,小梁,以后你别做管培生了,我设立一个酒店督导的职位,你来做。”
梁肆想了想:“这么模糊的职权岗位我怕我掌握不好…”
“此督导非彼督导,我的意思是,你监督集团旗下的酒店工作的开展,定期想我汇报。”
梁肆一愣,惊愕住:“那不就是古代的御史台,当代的□□?”
老爷子点了点头。
梁肆感到后脖颈一阵发凉,一道杀人寒光从某处射来,让她心虚得不敢对视。
完了,玩大了…
老爷子的意思是让她做他的耳目。
这样一来,她岂不是真是成了陈励深活脱脱的靶子,成了他必除之而后快的眼中钉,肉中刺?